第8章 司夜塵，我好像又要退縮了
‘惡鬼’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司夜塵，冷呲了一聲，“先別忙着批判我，先把你家的大豬蹄子看住了再說。”
聽到這句大豬蹄子，江知夏炸毛了， 她再次飄了起來，與‘惡鬼’對峙：“你這個女鬼說話可真難聽，你是想要幹架嗎？你說誰是大豬蹄子呢？你全家都是大豬蹄子！你有見過如此俊美矜貴的大豬蹄子嗎？”
‘惡鬼’冷笑了一聲。
江知夏掄起袖子就要衝上去！
管她甚麼惡鬼不惡鬼，實力不實力，今天她就要同這個偏執狂女鬼決一死戰！
“江知夏。”
司夜塵忽而叫住了她。
病房忽而靜謐， 窗外微弱的日光透過窗紗飄了進來，一地斑駁。
司夜塵沒甚麼情緒的放下病歷本，抬起頭來看她，淺淡的眼皮微微挑着，顯得主人淡漠又疏離。
“你爲甚麼總是不聽話？”
“我不高興她說你。”江知夏呢喃道，有一種委屈和挫敗的感覺。
司夜塵沉默的看了她一會兒，淡淡扯了扯脣角，說：“你知道我在意甚麼？”
或許是執念太深的緣故，司夜塵看不見別的靈體，他只看得見江知夏，眼裏都是江知夏。
明明那麼淡漠涼薄的一個人，此時眼裏卻流轉着深沉的光芒，那雙眼睛毫不遮掩，直直看向她，眼中暗光搖曳。
江知夏彷彿被那道視線燙了一下，連忙收回了視線，死後沉寂良久的心不由開始砰砰狂跳。
一下，兩下……
熱浪在冰冷的身體裏席捲，沸騰。
正在江知夏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種情緒之時，病房裏門啪嗒一聲，打開了。
陳護士出現在病房門口。
“司醫生，病人家屬來了。”
司夜塵微微側開眼。
一個年輕的男人跟在陳護士的身後，走了進來。
“醫生，你好，我是王安妮的男朋友。”
男人穿着整潔，像是特意整理了一遍，而臉色卻異常憔悴，一雙眼睛望向病牀時，剋制着痛苦。
“安妮。”男人低低喚道。
這應該就是‘惡鬼’口中那個未婚夫，葉軒了。
江知夏暗暗打量了幾眼，只覺得這是個極其普通的男人，除了年輕，沒有稱得上亮眼的地方。
而自從這個男人進入病房後，‘惡鬼’的眼神卻片刻也沒從他的身上移開過。
葉軒走到病牀，細細打量着昏迷的女人，輕聲問道：“醫生，安妮的情況怎麼樣了？”
司夜塵直接回道：“很不好，生命體徵非常微弱，隨時都可能停止心跳。”
“那沒有診治的辦法呢？”
“我們還需要討論。”
“謝謝醫生。”葉軒低下頭靜靜注視着昏迷的女人，不說話了。
江知夏看向‘惡鬼’，只見她低笑一聲，神情有些悲涼。
“看見沒有，我也曾在他的眼裏住過。”
而如今，新人換舊人。
“他忘記我了。”
‘惡鬼’情緒穩定，只是臉上的黑氣逐漸增加了。
昏迷女人的情況怕是不容樂觀。
葉軒從陳護士那裏要來了毛巾等洗漱用品，仔仔細細給女人擦拭，溫柔而耐心，而對於一雙緊盯着他的眼睛一無所知。
查房結束，江知夏跟着司夜塵飄出病房，葉軒從身後追了過來，小心翼翼的詢問道：“醫生，你實話告訴我，安妮她還能不能醒過來？”
司夜塵抬眼，實話實說：“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運氣好的話，她明天就可以醒過來，運氣不好的話一輩子也醒不過來，你要做好思想準備。”
司夜塵雖然看不見其她靈體，但也從江知夏的對話中猜測了大半。
這病人的命運完全掌控在另一個女人手裏，那也是葉軒曾最愛的人。
葉軒對上司夜塵那雙清冷淡漠的眼睛欲言又止，最終甚麼話也沒說，失魂落魄的回到了病房。
想必是照看女友。
江知夏看着葉軒離去的背影，感嘆了一句，“那個女鬼的執念實在太深了，畢竟人都死了，留戀世間的感情又有何用？還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切斷執念，也不會這樣害人害己！”
司夜塵的眼神微微下沉，他淡淡注視了江知夏幾秒，忽而側開臉，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
顯然不是很高興。
江知夏並沒有注意到這微妙的變化，一回到公寓，她便飄向了柳樹灣，尋求晶晶的幫助。
“這件事聽起來很棘手啊。”
晶晶坐在樹梢上，晃動着雙腿。
“對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見渾身纏滿恙的女鬼，晶晶，該怎麼做才能解救他們？”她懂得的東西實在比自己多太多太多了。
晶晶的眼神有些古怪，“知夏，你還是太單純了，根本不知道這裏面到底有多兇險！”
她解釋：“靈體一旦渾身沾染惡念，就會墮入惡鬼道，永生永世不得超生，而這種惡念產生的恙是會通過靈體傳染的，只要你一不小心感染上那個女鬼的恙，惡念就會在你的身體裏生根發芽，所有的負面情緒會被無限放大，帶着這種惡念，你也遲早會墮入惡鬼道。”
江知夏身體一頓，問晶晶：“那……沒有辦法能夠化解嗎？”
“這個嘛……”晶晶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個辦法，你就裝做甚麼都沒有看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業果，你不去幹預，那個女鬼的惡念自然跟你扯不上關係。”
“第二個辦法，就是解鈴還需繫鈴人，要想真正化解女鬼的恙，那就要讓她放下心裏的執念，只要她徹底放下了執念，惡念自然會消退，她可以擺脫惡鬼道的命運，那個無辜的女孩也會不藥而癒。”
晶晶看了江知夏一眼，搖了搖頭，“只不過這太兇險了，執念是不容易化解的，更何況這其中如果發生了甚麼變故，女鬼不受控制的話，那麼，你有很大的概率會被沾染上惡念……”
不做出頭鬼，萬事皆休。
晶晶眼底泛着幽暗的光，顯得晦澀。
江知夏飄回公寓的時候，司夜塵正在寫資料，她有氣無力的從窗縫裏鑽了進來，打了個招呼：“我回來了。”
司夜塵那邊雷打不動，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氣氛有些凝滯。
江知夏慢吞吞的飄到他身旁的沙發上，顯然一副很苦惱的模樣。
“司夜塵，我好像又要退縮了。”
江知夏從小膽子就不大，做鬼了也沒長甚麼本事。
原本還想着要如何幫助這個誤入歧途的同道和無辜的生命，然而聽了晶晶的一番恐嚇，她嚇傻了……
永生永世墮入惡鬼道，這是多麼可怕的詛咒。
她一股腦將晶晶說的話都倒給了司夜塵。
原本她以爲司夜塵這種救死扶傷的醫生，會對她的懦弱不以爲然，甚至加以嘲諷。
沒想到他連頭也不抬，只冷淡的囑託她：“你別找事。”
晨曦透過薄霧，淺淺地在天空暈開柔紗般的光芒。
江知夏躲在厚重的窗紗後面，目光灼灼的仰望着晨光。
柔軟的曦光猶如羽毛一般落入她的瞳孔之中。
“司夜塵，你看，晨曦真的好美呀！”
她彎了彎眉眼，眼底閃爍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