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紅的海水
第二章 血紅的海水
雖然我大伯接受了十幾年的科學教育,但是村子裏的故老傳說,卻深深的紮根在他的骨子裏。
一聽說龍王爺落淚,我大伯也有點傻了。
面對着跪倒一地的老人,我大伯有點猶豫,但是在他的背後,還有年輕一輩不甘於現狀的村民,和耗了無數個日夜的建築公司的人。
我大伯知道,絕對不能這麼半途而廢。
不過龍王爺流血淚,這件事對於村民來說,非同小可。我大伯帶着村民和建築公司的負責人,馬不停蹄地來到龍王廟,果然見龍王像的雙眼裏,流下兩道暗紅色的淚水。
建築公司的負責人說道:“一定是那些老人不願意我們動工,故意裝神弄鬼,做的手腳。”
一聽這話,我大伯有點不悅,但是一個雕像眼裏流血淚,這簡直太匪夷所思了,就事實來看,那建築公司的負責人說得的確也有道理。
我爺爺拉着大伯的手,說道:“順和呀,你看看清楚,因爲這小龍灘,龍王爺都流血淚了,要是再不收手,龍王爺降下罪來,十里八鄉都要受到牽連啊。趕緊住手吧,不能再錯下去了。”
但是我大伯固執的性格與我爺爺如出一轍,不同的是,兩個人一個封建傳統一個崇尚科學,就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見我大伯不同意,我爺爺大怒道:“順和,你要是再敢打小龍灘的心思,我就當場撞死在你面前!”
爺爺這話說得聲嘶力竭,連建築公司的人都不敢再說甚麼了。
爺爺以死相逼,工程只好停了下來,但是我大伯卻從來沒有放棄過改造小龍灘的信念,因爲這是帶領村民致富的惟一途徑。
工程隊的負責人帶着禮物幾次三番來找我爺爺,我大伯也做着他的思想工作,但是我爺爺就像鐵了心一下。
“甚麼都好商量,但你們要炸掉小龍灘就是不行,小龍灘被炸掉之時,就是我跳海之日。”
面對我爺爺的油鹽不進,工程隊的負責人和我大伯偷偷地商量了達成了一個計劃,那就是趁着夜晚偷偷出海,等村民發現了,船已離港,他們誰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一開始大伯擔心爺爺的安危,並不同意,但是工程隊的人告訴我大伯,現在如果半途而廢,損失太大了,之前投入的那些錢,就全都打了水漂。
更何況還有幾個蛙人失蹤,不管生死,總要找到纔行,不然家屬那邊沒有辦法交代。
聽了這話,大伯方纔咬了咬牙,點頭答應。
說到底,大伯是不相信爺爺真的會爲了小龍灘跳海的,小龍灘的改造工程如果成功,爺爺必然能原諒他現在的行爲。
當晚,大伯帶着同村的夏老六還有工程隊的人,開着裝好Z藥的工程船就出了海。
碼頭的響動早就驚動了熟睡的村民,當爺爺帶着大夥來到碼頭時,幾艘鐵皮船已然離港,氣得爺爺吐了一口鮮血。
當晚,海面上的海水全都變成了血紅色,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腥氣,十里八村都聞見了。
爺爺和村民在碼頭整整等了一夜,卻並沒有等到爆炸聲,直到第二天下午,出海的船也不見回來。
從來到碼頭,爺爺就沒有說過話,此時,他坐在石頭上,看着天,衆人發現他臉上老淚縱橫,心裏咯噔一下,都知道,可能是出事了。
直到傍晚時分,血紅的海水慢慢變得淡了,遠遠看到海面上回來的一條鐵皮船。
雖然去了五條船,回來的只有一條,但是這足以讓等在碼頭的村民歡喜雀躍。
等到那鐵皮船靠在碼頭上,大家才發現有點不對勁。
那船上居然沒有人!
村民們跳上船去尋找,每個角落都找遍了,終於在船艙裏發現了全身是血的夏老六。
他早就昏迷多時,衆人七手把腳地把他從船上抬了下來,放到爺爺身前,把他救醒。
夏老六醒來第一句話就厲聲大叫道:“龍王爺發怒啦,龍王爺發怒啦!”
叫了這兩聲,又昏了過去。
這兩句話,把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傻了。
從夏老六口中得出的信息,足以說明,剩下的人,全部都被龍王爺給收走了。
當下,所有人都向着海面跪拜,連連磕頭。
從那之後,再也沒有提炸燬小龍灣的事情,不僅如此,連後來出海的船,也都遠遠繞過那個詭異的灘頭。
後來有人統計,就那次事件,死亡的人,足足有二十七人,到今天連屍首都沒有找到。
而夏老六恢復了意識之後,把進入小龍灘的經過忘得一乾二淨,別人問起來,甚麼都說不出來。
不過他當時的那句“龍王爺發怒了”,像一個魔咒,壓在所有村民的心頭。
從此之後,爺爺就變得沉默寡言。
從那件事發生之後沒多久,我就出生了。
那一天正是十二月初一,小龍灘區域的海水,通紅通紅的。
當時爺爺用我的生辰八字掐了一卦,立馬臉色大變,把寫着我生辰的紅字往桌子上一按,而後取筆在家譜上寫了兩個字——“十三!”
我是辰時出生,正好那年還是龍年,但是爺爺卻把我在家譜上的生辰改爲卯時。
當時我聽我媽跟我這麼一說,非常奇怪。但是爺爺知道之後,把我媽數落了一頓,而後語重心長地告訴我,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講。
自我出生以來,就感覺爺爺的性格有點怪異,很少說話,大多數時候,就是坐在南門口的小凳子上,看着天,抽着煙,一抽就是一天。
年幼的我實在想不明白,爺爺這是在看甚麼,有時候問,他也不回應。
每每在這種時候,我媽就會把我叫到一邊,不讓我打擾爺爺。
雖然不明所以,但也習以爲常。
說來也奇怪,雖然爺爺的性格孤僻,似乎從不願與他人來往,對人的態度也冷淡,但是我家的客人都一直不絕。
幾乎每天都有一些人來我家,陪着爺爺坐在院子裏,隨意聊着甚麼。但是大多數時候,還是沉默着看着天,抽着煙,一抽就是一天。
我爹和我三叔每天都驅着爺爺用了一輩子的木船出海,隨着潮漲潮去出海作業。小時我很奇怪,我們家的船爲甚麼跟別人家的不一樣。
而且,別人家的船每次回來,都滿載海貨,把船壓得海水都能沒過甲板。
而我爹和我三叔卻不是那樣,每每都是怎麼樣去,就怎麼樣回來,船上連半條魚蝦都沒有。回來後就跟我爺爺關在一個屋子裏,不知道說甚麼,說到半夜方纔出來。
雖然如此,但是我們的生活並不拮据,反而相比其他人還要寬裕許多。
這一點在長大之後,我就越發好奇,想不通每天的花銷是哪裏來的。
但是隻要生活習以爲常,怪異的事情就會被覺得稀鬆平常。
直到我十三歲那一年,我們村發生了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