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結個仇
說着打了個彈指,立刻就有手下人上來把銀票遞到了掌櫃的面前。
嶄新的五張銀票,剛印出來的,還帶有油墨的清香,整整五百兩銀子。
“多的二十兩不用找了,給店裏夥計們買茶喫。”厲澤安說着,就把眼睛斜睨過來看着沈草,眼神裏明晃晃的都是挑釁。
沈草眼睛就瞪大了,差點一口老血都噴出來。
她哪裏就得罪這個人了?怎麼就陰魂不散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她作對?
沈草氣急了,這藥材可關係到何大夫一生的命運呢,都已經要到手了,卻被這人平白的給奪了,這人也太可惡了!
可她又不能跟這男人吵。
這男人顯然有備而來,她跟他吵架絕對只有輸的。
更何況她一個女孩子當街和一個男人爭吵像甚麼樣子?沈草氣得胸膛起伏,站了半晌,一甩手走了。
厲澤安拿着那匣子,滿心得意,正擺開架勢準備接招,還以爲這姑娘肯定會跟他吵兩句,誰知道敵人居然一聲不吭甩手就走了,他的勁兒彷彿一拳打在棉花上,自己還空嘮嘮的,就有些怔愣,怎麼都想不通爲甚麼這姑娘就不跟他吵了。
他反覆回想着沈草甩手而走的樣子,彷彿依稀,那姑娘最後一眼看他的時候眼睛裏似乎有水光。
是看錯了嗎?還是那姑娘真的哭了?他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一點?
沈草出了店鋪的門,深呼吸了幾口,好不容易平復了胸中的鬱氣,想着時間緊,她犯不着在這裏跟那神經病糾纏,趁早多走幾家鋪子,看看其他地方還有沒有才是正經。
於是就去了京城第二次大的藥鋪百草堂。
這邊卻沒有烏木沉香,他們只有寶沉香。
烏木沉香是沉香木沉積到淤泥中或者是其他陰暗的地方天長日久凝鍊而成的,而寶沉香形成的年份比烏木沉香稍微短一點,藥效雖然也有,但比不上烏木沉香那麼好,當然價錢也就比烏木沉香要便宜一些,剛好是沈草所能承受的價位。
沈草就猶豫着要不要買。
百草堂掌櫃很會做生意,察覺這姑娘是個潛在的買主,就熱情的把沈草迎到了二樓,準備教一教她用別的藥材搭配寶沉香,也可以達到烏木沉香的效果。
他正說得天花亂墜,底下鋪子裏突然就起了喧譁聲,有小夥計跑了進來,急匆匆叫“掌櫃的,有官差來了,說我們店裏進了江洋大盜,要讓我們關了鋪子搜人呢!”
掌櫃的也吃了一驚,趕緊對沈草說道:“姑娘稍坐,我先去看看。”
沈草點頭:“您請便,我再考慮考慮。”
掌櫃的剛走,一個身影就閃了進來,一下子把門給關上了。
沈草以爲是掌櫃去而復返,正想說話,抬頭看過去,面前這位卻是她三番兩次見到的那個討厭的男人!
厲澤安也沒想到他誤打誤撞居然又碰到了這姑娘,兩人都有些大眼瞪小眼。
底下官差的聲音越來越大,沈草臉上就露出瞭然的神色,原來這廝居然是個朝廷要犯啊!
跟她吵架?挑剔她的繡品?搶她的藥材?!
看她怎麼收拾他!
沈草張嘴就要呼叫,厲澤安急了,上前一把捂了她的嘴:“別出聲,我是太子!不是朝廷要犯!”。
太子?!
沈草今天受到了無盡的驚嚇。
見手下的姑娘瞪圓了眼睛不相信,厲澤安只好抬手把人皮面具揭了下來:“我真的是太子。”
眼前這張臉,劍眉星目鼻樑高挺,一雙薄脣脣色略淡,潤澤如緋櫻,前世說他是潘安太子容貌舉世無雙,果然配得上那個名號。
沈草只覺眼前暈暈的。
她不是被太子的美色震驚,她是覺得這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這貨居然是太子!
她千方百計想要保住的就是這麼個貨色?!
怪不得這廝前世會失敗呢!你看他這蠢樣!
想着便瞪眼看過去:“我爲甚麼要幫你?”
心裏就在打着主意,是不是早點勸她那個首輔親爹改弦更張投靠別的皇子算了,這貨看着着實不靠譜。
厲澤安聽她這話就知道這姑娘不會幫他了,看了看周圍,一把拉開了窗戶就要從樓上跳下去。
沈草一伸手把厲澤安拉了回來。
厲澤安低低咆哮:“做甚麼?我得走!”
他今天出來運氣不好,被二皇子的人發現了,就想要在宮外S了他,也怪他自己大意了,居然沒有帶更多的人出來。
沈草閉了閉眼睛,這蠢東西!
於是也懶得跟他說話了,一伸手,把厲澤的那件白到晃眼睛的外袍給扒了下來,在地上踩了幾腳。
太子久居深宮,外面的人肯定不認識他,來S他的那些人多半都只認衣服,把他外袍扒下來,估計能迷惑一下。
厲澤安一急,差點都要罵娘了。
卻見對面的姑娘比他更早跳起來,還比他跳得高,指着他鼻子就橫眉豎目的開罵:“好哇!你膽子大了!你居然都敢吼我了!”
厲澤安眼睛就瞪大了,他甚麼時候吼她了?
沈草繼續跳腳,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演的,居然臉憋的紅紅的,眼睛裏面都有淚花兒了,一副吵急了眼的樣子。
“老孃告訴你,這些錢是老孃的嫁妝,老孃愛怎麼用怎麼用,與你沒有半毛錢關係!你居然跑到這裏來指責我?你是想要幹啥,欺負我孃家沒有人是不是?這才嫁給你多久啊?你就這樣子對我!”
厲澤安腦殼暈暈的:“……!!!”。
就見那姑娘光罵還不算,說着說着還像小老虎一樣一頭衝進了他懷裏,在他肩膀上胸前又捶又打,疾風暴雨一般。
從來沒有見過姑娘撒潑的太子殿下整個兒都呆了。
他從出生到現在,看到過的姑娘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哪一個不是和風細雨柔順得像仙子一樣,幾時見過這樣的?!
眼見那姑娘打得實在有點兇,他不得不伸手去握住了那姑娘手臂。
正在這時,房門咣噹一聲被踢開了,一羣官差呼啦啦的衝了進來。
官差衝進來的時候,沈草一雙爪子正好伸在了厲澤安臉上,嗤啦,在那玉一般的臉上兩邊各開了兩條血槽子!
厲澤安臉上一陣劇痛,不由“嘶”了一聲。
這一幕落在門口官差眼裏,他們也個個倒吸一口涼氣,都在替眼前這人疼得慌。
沈草瞪起了眼睛,衝着門口的衆官差吼:“看甚麼看?有甚麼好看的?沒見過兩口子吵架呀?”
官差接到的命令是抓一個瘦高個的土匪頭子,所以斷不可能是在藥材店裏跟自己婆娘吵架並被婆娘抓出血痕的這樣一個妻管嚴,這和他們心中的江洋大盜形象也太不符合了。
所以這個肯定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領頭的兩個官差滿臉橫肉,眼神不善的在沈草和厲澤安臉上掃來掃去,最後看向了厲澤安握在沈草手臂上的手。
兩人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下眼色。
他們倆與其他官差不同,他們倆是知道這次行動的真實目的的,他們要找出太子並S了他!
眼前這個年輕人,年紀對得上、身材也對得上,可是他們聽說了,那位太子是個不近女色的主兒,從來不會跟女子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再看這眼前這個,雖然在跟妻子吵架,可兩人動作親密,捱得緊緊的,顯然這個男子不是他們要找的太子。
於是官差們就迅速退了出去,還有官差邊走邊笑:“這哥們兒也太慘了一點,娶了個這麼厲害的婆娘!”
官兵們撤走了,厲澤安也迅速被趕來的下屬接應回了太子府。
屬下們都很慶幸,他們太子爺鴻福齊天,即使遇到危險也有貴人搭救,可厲澤安不這麼想,他是被人救了,可也被救得一肚子火。
還從來沒有哪個姑娘這麼膽大包天敢扒他的衣服敢衝他吼,還敢在他臉上抓。
氣急了便吩咐侍衛,“給孤查!把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給孤查出來!”
厲澤安下屬、太子府長史錢謙益小心翼翼的勸:“殿下,算了吧,畢竟人家也救了您,咱們犯不着跟個小姑娘計較。”
侍衛侯勇不幹了:“錢大人您這話就不對了,她是救了咱們殿下,是有功,但是她這也是傷害了主子千金之體,合該找出來千刀萬剮。”
太子殿下還氣得滿屋子打轉:“不行!你查出來就是,不要輕舉妄動!此仇不共戴天,孤要親自報復回來!”
說着又扯到了臉上傷口,疼得“嘶”了一聲,暗罵一句:“這母老虎!”
錢大人眨了眨眼,有些困惑。
這是他們太子嗎?
怎麼不認識了?
這還有多少大事等着他們做呢,非得花時間費精力跟一個小姑娘計較麼?這也不像是太子一向的作爲啊,他們太子一向不都是很大度的嗎?
二皇子派出的人還在街上緊張搜捕着太子的時候,萬松書院裏,十三歲的沈家四公子沈巍炫正在草地上跟一衆同窗在蹴鞠,大呼小叫,直跑得熱汗騰騰。
一羣少年郎能有多好的球技?那皮球也是踢得到處亂飛,一不小心就打到了邊框上,反彈回來好巧不巧正正打到了沈巍炫腦袋,沈巍炫眼前一黑,人就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