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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米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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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最近幾天老感覺自己有點心神不寧,幾次鋪開稿子想給張楊寫封信,剛開個頭就寫不下去,能寫甚麼?總不能告訴她,“女上司,老婆喫醋”,這醋你算是喫定了,這也太殘忍。她那麼多年就是等着和我寫寫精彩的第一華章的,現在要告訴她我已經不再有那一章,等於在她純潔的心靈上刻一刀。雖然說時下已經沒人太講究這些,可對張楊這個抱着繡花枕睡覺的女兵絕對不能這樣。丁一放棄了老實坦白這一環,心想,或許這就是她選擇了我,我沒有拒絕她,命中註定只能自己折磨自己。

丁一這幾天也在觀察蔡燕飛有沒有甚麼變化。他失望了,幾天來都沒有發現她跟以前有甚麼不一樣,真能裝,好像她跟丁一之間根本沒有那麼一回事,在他面前展現出來的春情蜜意是另外一個女人做的一樣。

丁一退回到自己辦公室來想想也想通了。

這幾個月下來不都讓你看到了一位有能力的領導是怎麼當的。輕車熟路、點水成冰的高明的政治手腕,舉重若輕,輕放幾個鄉鎮幹部,就贏得了各鄉鎮的一呼百應,把新華機械配件廠職工破產安置,就得到了一頂大膽潑辣敢於碰硬的女書記的桂冠,一位敢作敢當勇於創新的縣委書記形象在短短几個月內就打造完成。丁一還親眼目睹,一回到家,她能脫下工作裝換上休閒服,馬上扮演起好賢妻良母的角色,把一週來丈夫兒子積攢下來的髒衣污物清理乾淨,把丈夫內衣襯領滿滿的脣膏齒印搓洗的毫無痕跡,能做到這一點的女人,她要尋求作爲缺失的部分感情生活,自然也是拿捏得恰到好處的,跟你這樣的嫩草上次把牀,就想讓人家勤拋媚眼脣上留香?你就拉倒吧,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丁一想,逢場作戲,各取所需,纔是本祕書當下的政治生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我丁一也要在這條路上蹚蹚這水的深淺了。

辦公室的電話鈴聲響起,丁一拿起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張初九的聲音。

“丁祕書,晚上在神仙居不見不散。”

“我恐怕來不了,手頭上還有個報告稿沒拿出來。”

“說不過去吧,丁祕書,你再忙也得給我個機會請你喝兩杯吧?”

“這……好吧,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這小祕書還不得聽從你這大局長調遣?”

放下電話,丁一想把手頭的事抓緊理一理,省得拖下來明天不趕趟。

“蔡書記,這是你明天常委會的議題,這是後天全縣農村交通工作會議的報告。”

丁一拿着幾份文件走進了書記辦公室,把明後兩天的書記工作安排和需要他祕書做的事說過一遍,聽聽蔡書記還有甚麼其他安排和交代。

蔡燕飛和往常一樣,仍然埋頭做她自己的事,對丁一的話她沒有異議就不會抬頭表示甚麼,只要她不開口,這事就算妥當了,你就可以退去。她若抬起頭來,要麼就是還有甚麼補充或其他事交代。丁一看到她在縣委組織部遞過來的幹部名單上勾勾畫畫着,沒有甚麼表示,就想退去,走到辦公室門口,突然想起來張初九的電話。

“蔡書記,晚上我有個應酬,想請個假。”

當祕書的,在領導沒有睡覺之前,你都得在崗,做到隨叫隨到,一般來說都要晚上九點鐘左右才能離開辦公室,要去神仙居喝酒,就得先請個假,省得蔡書記需要時不知道我跑哪兒去瘋了。

聽到這話,蔡燕飛才抬起頭來,看了丁一幾眼好像有甚麼話要說,忍住了。

“少喝點。”

這句話倒充滿了幾分女性的柔情。

丁一想,剛纔聽我說要請假,她有話要說又憋了回去,莫不是又想要我陪她洗澡了吧,這次她從家裏出來可有一個多星期沒回家了。

在坐着黃包車去神仙居的路上,丁一就在想張初九這個人。上次因新華機械配件廠破產案的事,跟張初九有了幾次接觸,這人給丁一的印象就是圓滑,用句簡單的話概括,張初九是見到塊大石頭也停下腳步說幾句的人。說話做事都可以說滴水不漏,他要把你繞進去着了他的道你還不一定知道,就是平時大家說的,他把你賣了你還在幫他數錢呢。別看他左一個祕書右一個領導地捧着你丁一,他跟你套近乎不是說他要交你這個朋友,而是看中你背後的那張牌。如果是你不是蔡燕飛書記的祕書,可能能跟你說句話就算看得起你了,專門設宴請你喝酒那想都別想,縣委辦和縣府辦那些個祕書,他請過哪位上過神仙居。

“丁祕書真是大忙人,我在這把腿都站細了才把你給等來。”

還沒等丁一從黃包車下來,兩塊黃包車費張初九早就遞給了黃包車伕,張初九的口袋裏永遠少不了這種硬幣。

“不好意思,剛想出門又被蔡書記叫到辦公室去。”

你想利用我背後的牌,我就隨時隨地把她高高舉起來。

“能把你丁祕書請到,我已經燒了高香了,快請進。”

這又是另外一種風格的包間,古香古色的一盞吊燈下是花鳥仕女圖的牆面,衛生間旁邊還有一個小門,門裏有一張三人沙發,好像是專門爲喝醉酒的人準備的還是有其他用途,丁一說不上來。一張紅木圓桌和四五條紅木椅,幾道雅緻的本地名菜已經擺上桌,彭公望已經在包間裏等着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我只叫上小彭來陪你丁祕書喝幾杯。”

“很高興見到彭廠長。”

“我也高興見到丁祕書,別再叫我廠長,我現在是無業遊民。”

“讓你去經委技改科坐着還不舒服?”

“我不是坐辦公室的料,頭暈。”

新華機械配件廠破產後,彭公望沒了去處,還是蔡燕飛書記開了口,讓他先到縣經委上班,誰知道他還不樂意。通過幾次接觸,丁一覺得彭公望跟張初九不會是一路人,他跟張初九走在一起,多半是因爲張初九當初把他拉到新華機械配件廠來,後來又推薦他當了廠長,他在仙宮又沒有甚麼沾親帶故的人。

剛準備開喫,仙宮神仙居的老闆娘米芝香就推門進來,一屁股就坐在張初九身邊去,一雙手早擱在張初九肩上。

“我來陪幾位帥哥喝幾杯,不介意吧?”

“你來的正好,沒女人陪,這酒就少些勁道,關鍵是你得把我們的丁祕書陪好喝好纔是。”

“那……丁祕書,我第一次跟你喝酒,先來三杯?”

丁一知道這米芝香來陪酒,肯定是張初九先安排好的。丁一的酒量嶄露頭角就讓張初九有些膽怯,憑他和彭公望兩人恐怕不是丁一的對手,所以就派米芝香來助酒。

米芝香端着酒杯就過來,半個身體已經倚在丁一身上,濃郁的香水味薰得丁一有點神情恍惚,畢竟袒胸露背的女人這樣近距離地倚着他的機會極少。

幾巡酒過後,說話的風格也開始改變了,張初九這樣思維縝密的人,嗓門也大起來了。

“古語說的好,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新書記新縣長來了,縣裏的中層幹部都得重新洗洗牌,我張初九這次能不能謀個一官半職,就全靠丁祕書了。”

請丁一喝酒的用意還是說出來了。最近一段時間打電話來邀請丁一喫飯喝酒的人確實不少,丁一也大都推辭不去。丁一知道自己突然熱絡起來的原因,可是能在蔡燕飛面前說甚麼話發揮甚麼作用,他自己心裏非常清楚,喫人家的嘴軟,不管不顧有好處就上,絕不是他丁一的性格。

“張局這話就沒說對,一是你本來就是局長,二來要靠我這小祕書謀官,那真是找和尚借梳子,沒滴法(發)子嘍。”

“向陽花木早逢春,我是很看好你的。丁祕書,不是我說你,你陪着位美女書記還不能把話說到位,這就是你服務沒到家。你問問米芝香,要是把女人服務到家了,她能不聽你的話嗎?芝香你說說是不是?”

“再漂亮她也是縣委書記,尊重是第一位的。”

喝這點酒就想讓我丁一口無遮攔,還遠着呢。

“縣委書記也好,省委書記也罷,只要是女的,脫了衣服照樣陪男人上牀睡覺。別把她們看得那麼神聖。你丁祕書要是近水樓臺得不到月,別告訴我你小年輕那東西不行啊,哈哈哈!”

“這話過了,這話過了。”

“說笑說笑,不說不笑。丁祕書,要是你擺平我的事,你就是我這輩子的知己好友。來,我先敬你一杯!”

“你張局還是寬心吧,這次轉轉正問題不大。”

縣委組織部提交的幹部調整方案曾經過過丁一的手,他說出這句話還是有點把握的。

“轉個正算個屁,我再混個三年五年的總能排上隊,我是想到下面去走走,你知道的,現在要上去都得過鄉鎮這個臺階不是?”

原來張初九把手伸向這麼遠。

從神仙居出來,張初九搖搖晃晃的已經送不到門口了,米芝香叫了輛黃包車付了車錢讓送丁一回家。

丁一在回家的路上就想,張初九這人想的就是遠,在這條道上走着的人,像他這樣深謀遠慮的人不是沒有,但像他這樣調動所有人脈往一個方向使勁的人不多,連我這小祕書他都要利用一把,他的力度可想而知。這段時間,仙宮縣的這些部門和鄉鎮的頭頭腦腦們,都在發揮各自優勢在忙着這件事。

這話說與不說,張初九的這個忙幫與不幫,是丁一現在最難拿捏的事情。

“石頭,咋喝那麼多酒?”

“不多,才一瓶多點。”

“剛纔有個人來找你,等你半天沒回來,走了。”

“是誰?”

“他不說我咋知道,他就讓我把這給你,大概是甚麼文件吧?”

媽媽遞給丁一個大牛皮紙信封,封好口,又沒寫任何字。丁一拆開一看,傻了,十幾沓百元大鈔,不用數這也有上萬元。

“這麼多錢?!”

媽媽也看傻眼了,她一天到晚都是跟一毛兩毛打交道的,甚麼時候見過這麼多錢堆在一起。

“他就沒有告訴你他是誰?”

“我也奇怪,光坐着不說話,臨走才說他是白鶴鄉的。”

“白鶴鄉……?”

丁一拿着牛皮信封,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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