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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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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用買新的。”

女孩抬起頭,謝寧這才徹底看清她的摸樣,她的頭髮很多,髮尾枯黃盤到頭頂,凌亂的髮絲細細碎碎遮住了飽滿的額頭,巴掌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正眼含着淚笑着看向自己。

就是那笑容有點慘。

女孩聲音發抖,神情碎裂,眼淚大顆大顆順着下巴砸落下來,“當家的,衣櫃裏有婆母領我來謝家時,我穿的衣裳,你幫我換上,讓我穿上它上路,黃泉路上也好讓我跟家人相認。”

謝寧一愣。

不是說換衣裳,怎麼還扯到黃泉路上去了。

“哎,你別哭啊!”

謝寧這人,上輩子學習工作樣樣出挑,就是不會哄人。

尤其是哄女人。

他心念一轉,想到原身威脅人說的那些話,趕緊解釋,“我說給你買衣裳,不是等你病好,把你帶到甚麼不好的地方,估個好價錢!”

長久的虐待,讓女孩眼中充滿防備。

顯然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

謝寧放下碗,簡直無奈到了極致,“你現在傷成這個樣,我再畜生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打你,你把心放肚裏,往後我不會再朝你伸一個手指頭,也不會罵你,更不會把你賣到青樓裏去!”

“你、你真的不會賣了我?”

“當然不會!”

先不說古代販賣人口犯不犯法。

就是女孩一哭,他都麻爪了。

氣氛驟然安靜下來。

尷尬得讓人想摳腳。

謝寧看着舉着包子,滿臉淚痕愣怔不知作何反應的女孩,咳了下,“那個、包子再不喫就涼了......”

女孩這才反應過來,她手裏頭的是包子,還是肉的!

而謝寧喝的是稀粥。

“當、當家的。”女孩再次喊了他,聲調戰兢,“給我盛碗粥吧,我喜歡喝粥。”

“肉包子給你!”

從小嫂嫂和孃親就對她耳提面命,嫁人後要伺候好丈夫,做好妻子的本分,謝家雖然是普通農家,她再沒了做當家主母的命,但在她的認知裏丈夫就是天。

哪有男人喝粥,女人喫肉的道理。

“你不喜歡喫肉?”

這喫不飽飯的年代,竟然還有人不喜歡喫肉?

謝寧根本不相信。

“當家的,我不真的不喜歡喫肉,包、包子還是給你喫。”女孩胳膊用力向上舉了舉,可吞嚥口水的動作卻出賣了她

謝寧嘆了口氣,走到女孩身邊,伸手摸了摸她枯黃的頭髮,“你喫吧,我知道你怕我,但這包子的確是我特意買來給你的,我真的不會再打你了。”

“對了你叫甚麼名字?”

家裏就這麼屁大點地方,他得跟人姑娘日夜相處,總不好連人家叫甚麼都不知道。

“我、我叫許婉。”

謝寧靠近過來的時候,許婉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男人的轉變雖然太過詭異,但低沉溫柔的話語,還是讓她心底湧進一股暖流。

早飯過後。

謝寧伺候完許婉喝藥,扔下碗就一口氣跑到村口。

到了山腳下腰纔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許婉她三根肋骨都斷了,自己又不在家,那生理問題怎麼解決?

想起喫個肉包子就哭得淚雨連連的可憐摸樣,謝寧要是主動提出幫她上廁所,那丫頭不得羞臊得哭出一片太平洋來。

還沒等謝寧走到半山腰,就遇到同村上山打柴的一夥人。

“你是......謝寧?!”

三年大旱,地理種不出莊家,村裏的男人基本都在城裏做工,這個時辰沒進城的也都是在山上打柴掙點家用。

說話的正是,他家前院的段蒯子。

“我上山轉轉。”

謝寧隨口回了一句。

“上山轉轉?山上有啥好轉的?”段蒯子不解道。

“能幹啥,你看他揹着揹簍,拎着柴刀,怕不是要上山打獵呢!”

“打獵?”同村的劉利嘿嘿笑了兩聲,“咱村這文曲星可真會玩,不上城裏喝花酒,要到山上跟獵戶搶飯碗。”

“管你屁事!”

這些人慣常瞧不起原身眼高手低,謝寧沒工夫跟他們閒扯,抬腳就走。

“進山別讓狼叼走了啊!”

段蒯子大聲衝着謝寧背影要喝了一聲。

“他這細皮嫩肉,還靠媳婦養家的,要叼也是成精的母狼!”

不知道誰又補上了一句。

一羣漢子哄聲嘲笑。

半個時辰後,謝寧爬到了山腰背面。

有了昨天上山的經驗,今天再採藥就順利得多。

經過一宿的沉澱,謝寧對這個世界也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他身處大宴朝,雖從未在現代歷史課本上聽說過,但文字、文化地形,乃至科舉思想都基本一致。

既然社會關係、官僚體系相近,那憑自己在現代所學,謝寧有把握在科舉出頭,能在這個封建時代站穩腳跟,想要考科舉沒有銀子可不行。

昨日藥鋪前排氣的戒毒長龍,讓謝寧萌生了個十分掙錢的法子,就是眼下時機尚未成熟,還需得他考察等待一段日子纔行。

謝寧運氣不錯,纔不到昨天一半的時間,揹簍裏的藥材就基本採滿了,正盤算着,謝寧腳下一滯,隨即瞪大了雙眸。

就在距離他不到二十步遠的地方,一隻被啃咬得血肉模糊的麋鹿倒在血泊裏。

上一秒還在想着運氣不錯,下一秒就天降橫運!!

麋鹿!!

一頭野豬最少賣二兩銀子,一頭麋鹿能賣多少錢!

就算是半頭也頂得上他採一個月的藥。

不!兩個月!

怕附近有野獸去而復返,謝寧待在原地靜靜等待了快二十分鐘,才放輕腳步走上前去查看。這頭麋鹿看上去剛死不久,鹿身雖然已經冷卻,但身下的血漬卻未凝冰。

這鹿看體型儼然成年,謝寧上手拽了拽,就算內臟被啃得腸穿肚爛,也得有塊二百斤。

要光靠他穿越來的菜雞體格,把這玩意硬抗下山得累死。

謝寧卸下來揹簍上的粗麻繩,尋了幾根小腿粗細的枯枝,把麋鹿撅在上面麻繩捆緊了,揹簍摞在上面一路拖着向山下行走。

午時過半。

村裏的男人們打完柴火在大磨盤那兒聚堆下棋解悶。

“哎,你們看見謝寧回來了嗎?”

到底是鄰居住着,段蒯子怕謝寧真給狼叼走了。

“沒看見。”

“我也沒看見。”

“大山上那麼多狼,他可別是真喂野獸了。”

“那可說不準,年前餓死那些難民,不都叫狼給吃了,狼那種畜生的嘴裏,還分活物死物?”

村裏人雖然瞧不起謝寧,但他爹孃才死半年,多少都念着點情面。

怕謝寧真的在山上遭遇不測。

“不行,我去村長家,叫人上山找找吧。”

段蒯子扔下棋子,剛加入棋局的李二柱,先一步起身,“我這就去!”

正說着,有人指着村路上蹣跚的身影喫驚道:“你們看那是不是謝寧!”

“哎,還真是他!你們看他拖着個甚麼東西?”

“是野物!”

“這白麪廢柴,還真叫他獵到東西了!”

還沒等謝寧走進,五六個人全都圍了過來,“我滴個乖乖,這是一頭野鹿啊!”

“這鹿看上去得有二百來斤,這不得賣他個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可全家喫喝半年的了!第一次上山就能撿到大傢伙,謝寧,你可真走運!”

“一時運氣罷了。”

拽着野鹿一路走下山,謝寧的肩膀都要斷了,原本他只想少走些路,卻沒想驚動這麼多人的注意。

“謝寧!”

“謝寧!”

磨盤後頭擠過來個身影,連跑帶顛的,胳膊直接勾在謝寧脖子上,“這玩意可值錢,我知道上哪兒能賣高價,然後咱來去喝花酒去!”

“大前天虎哥還說呢,要咱這個月在挽花樓喝夠二兩酒錢,就給咱倆安排個不要錢的姑娘!”

挽花樓?

不要錢的姑娘?

謝寧理都沒理張賴子,直接甩開他的胳膊,走向磨盤旁站着沒動的李二柱。

“二柱哥,你下午還有事嗎?”謝寧指了指很厚的麋鹿,“我想請你幫我跑一趟城裏。”

李二柱本來就壯,此時橫眉立目更顯滲人,“去城裏?行啊。”他扔下棋子口氣凶煞,“不過讓我出一趟車得二十個銅板,張賴子不是主動幫你,你怎麼不跟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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