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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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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走出家門。

回頭,看着歪斜的老榆木門,以及漏風的土坯房。

趙瑞剛忍不住在心中吶喊。

“回來了!”

“我趙瑞剛發誓,這一世,絕不再讓妻女受半分委屈!”

“至於那些曾經扣我屎盆子的人,我趙瑞剛也會分毫不差地還給你們!”

“否則,枉爲此生!”

心中吶喊。

不需要喊出聲,因爲,這番話只需要自己知道。

大跨步走在村子裏的泥土路上,

趙瑞剛已經想好去哪裏找喫的東西了。

村子旁有一片槐樹林,這個季節正是槐花打苞的時候。

槐花也是這個季節能喫,且難得的美味之一。

待趕到槐樹林,卻不免有些失望,矮處的槐花早就被別人採光了。

能夠到的地方樹葉也沒剩多少了,連枝丫都多被折毀。

這個年代實在太苦,家家戶戶缺糧,趙瑞剛能想到槐花,別人自然也能想到。

仰頭看了一陣,只有樹頂枝上還不少的槐花,含苞欲放。

但將近十米高的槐樹,樹幹又比較直,沒有太多可供手腳抓握的地方,普通人望而止步,趙瑞剛決定試試。

他脫下襯衫,將一隻袖子打結,從地上撿起一塊手掌大小的石頭塞了進去,又把襯衫別在腰間備用。

他挽起褲腳,雙手合抱樹幹,兩腳用力向上蹬,一點點往上爬。

上一世酷愛攀巖,一些攀爬技巧他很擅長。

樹幹上的尖刺時不時會勾住他的衣衫,但他毫不在意,咬着牙躲避着尖刺。

大概攀爬了五六米後,他終於在一根粗壯的橫向樹幹上站穩。

扯下腰間的襯衫,估計好距離,把裝有石頭的一端往上一掄,恰好勾住最高的枝丫。

然後他緩緩用力下拉,槐樹枝開始彎曲。

伴隨樹枝的彎曲,密密麻麻的花穗來到趙瑞剛面前,瞬間清甜的香氣撲鼻而來。

趙瑞剛喉結上下滾動,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一串串半開的花骨朵,又鮮又嫩,像一隻只倒掛的小船兒。

趙瑞剛用指肚捏下一朵,柔軟輕薄,直接扔進嘴裏,嚼了嚼,又脆又甜!

趙瑞剛心裏不禁歡喜,迫不及待地開始想象,彩雲和小鈴鐺喫到槐花時的場景了。

他一隻手死死抓着樹枝,另一隻手迅速摘下槐花,拋向地面。

採摘完後,又反覆檢查,確認沒有遺漏後,趙瑞剛纔慢慢下樹。

“嘶——”趙瑞剛倒吸一口涼氣,這才發覺後背一陣火辣辣的疼。

用手一抹,竟然滿是鮮血了。

想必是下樹時,被樹枝劃傷了。

但他不在乎,簡單地用衣角擦了擦手上的血。

看着滿滿一堆鮮嫩的槐花,開心至極,這點小傷,在家人的溫飽面前,根本不算甚麼。

他把襯衫解開,平鋪在地上。

因爲沒帶竹籃布兜之類的工具,只好用襯衫裝槐花了。

不大功夫,散落在地上的槐花都被撿完了,在襯衫上堆的像小山一樣。

“喲,這不是‘趙公子’嗎?”

“今兒這槐花采了不老少啊!”

“怎麼着,‘趙公子’竟然也屈尊爬樹了?”

這時,後方傳來譏笑的聲音。

同村的兩個婦女,正好路過。

見趙瑞剛光着膀子,滿頭大汗的模樣,忍不住嘲諷了兩句。

其實,以前的趙瑞剛,性子倨傲。

自詡京城來的知識分子,總是端着架子,看不起當地的村民。

常常擺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嘴也很臭。

得罪過不少人,村民大多都不喜歡他。

再後來,被扣上“盜竊國家機密”的屎盆子後,他被停發了公糧,生活貧困萎靡。

村民更是打心底裏瞧不上他。

若是以前,趙瑞剛定然反脣相譏。

而如今的趙瑞剛,早就看透一切。

對於這種嘲笑和歧視,多說無益。

只是咧嘴一笑。

坦率回應道:“家裏沒糧了,採點槐花喫。”

說完裹好襯衫,便起身回家了。

弄得兩位婦女都是一愣。

這位‘趙公子’,啥時變得會講人話了?

家中。

哄着小鈴鐺午睡了,劉彩雲便一直洗衣服。

小孩子的衣服難洗,又捨不得多用皁角粉,只能用手使勁兒搓搓,多淘幾遍水。

洗到中途,突然頭暈了一下,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從早上到現在,她一粒米都沒喫過。

家裏缺糧,爲了省出小鈴鐺的米糊糊,她上午通常只喝溫水充飢。

頂到這時,不餓纔怪。

即便這樣,劉彩雲還經常自責。

小鈴鐺從出生到現在,連一口像樣的奶粉都沒喝過。

以前喂米粉,現在喂米糊。

每次看到女兒比同齡孩子細一圈的小胳膊,她就覺得心酸。

這時,門咯吱一響。

趙瑞剛進門。

劉彩雲嚇得一哆嗦。

以前趙瑞剛出去混,向來天不黑不回家。

偶爾中途回家,也是再外面吃了癟,回家撒筏子。

她怕了!

怕自己捱打。

更怕當着女兒的面捱打。

小鈴鐺膽子小,每次趙瑞剛在家裏撒氣,都嚇得躲進牆角。

而這一次,趙瑞剛進門,竟然光着膀子。

懷裏抱着一個大包。

進門就高聲喊道:“媳婦兒快看,這是甚麼!”

劉彩雲先是一愣,待看清那是一大包鮮嫩的槐花後,大爲喫驚。

但她沒說話,因爲還不清楚趙瑞剛想幹嘛。

趙瑞剛也不多說,放好槐花,就開始打水。

把槐花洗了兩遍,開始在大鍋中燒水。

鍋中水響邊時,將槐花倒入鍋中。

水燒開後,潔白的花骨朵上下翻滾,美極了。

焯水後的槐花,變得軟塌塌的。

趙瑞剛用笊籬撈出,並麻利地攥成球。

一個個白色槐花球,整齊地擺在鍋臺旁邊,煞是好看。

而經過這個過程,槐花的香味被激發出來,一時間,清香滿屋。

劉彩雲心中一動。

她自然注意到,趙瑞剛後背有一條長長的傷口,還沒結痂。

隨着趙瑞剛彎腰忙碌,不斷有血水滲出。

難道?

槐花是他爬樹摘的?

傷口是被樹幹劃的?

她有點不信。

憑趙瑞剛的性格,不大可能去爬樹吧?

再者說,自從萌生回京的想法後,趙瑞剛就一門心思撲在案件上,哪兒還會有心思採槐花?

小鈴鐺不知甚麼時候睡醒了,估計是被香氣勾醒的,怯生生站在鍋邊,一雙大眼睛都快掉鍋裏了。

這孩子,一定是被饞到了,嘴角亮晶晶的。

“寶兒想喫嗎?”趙瑞剛問。

小鈴鐺被這一聲嚇得躲到媽媽背後,露出半個腦袋。

明顯,她饞,但又怕。

趙瑞剛心中頓時就像被甚麼東西刺了一下。

立即拿來一隻帶豁口的大瓷碗,將槐花過涼水,淋上調好的醬油汁,攪拌均勻。

“喫吧!”

趙瑞剛將大碗遞給小鈴鐺,還特意將碗豁口轉到側面。

小鈴鐺終歸是孩子。

抵不住美食的誘惑,抬頭,可憐巴巴地看向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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