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洪武二十三年的北平地帶,是大明王朝北方的邊陲區域。
在這片土地上有一個小型集市,一位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年輕人正穿行其間。
他穿着簡樸,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成熟與幹練。
當他路過一處售賣胭脂水粉的小攤時,停下了腳步。
這位青年朱雄向攤主招呼道:“大嬸,我要一些胭脂水粉,多少錢?”
攤主是一位年長的大娘,笑着回應:“朱雄啊,又是爲你那心上人買吧?你們真是天生一對,你可得早點把人家娶回家纔是。”
大娘的話語充滿了戲謔,卻也不乏溫馨。
作爲本地居民,十六歲的朱雄早已熟悉這個集市的每一個角落和每一張面孔。
自九歲起他就生活在這裏,鄰里之間都很熟稔。
而他也憑藉自身的懂事早熟,贏得了不少好感。
對大娘的玩笑,朱雄毫不羞澀地回答:“那就謝謝大嬸吉言,將來一定讓錦兒做我的新娘。”
隨後,儘管大嬸表示不要錢,朱雄還是堅持按老規矩支付了銅錢,並接過包好的胭脂水粉離開了。
目睹朱雄離去背影的大嬸感嘆道:“真是一表人才的好孩子啊!只是他的祖母兩年前過世了,不然能看到他們子孫滿堂該多好。”
採購完畢後,朱雄懷揣着欣喜走向自己在集鎮中的家。
這是一個經營着小酒鋪的地方,這裏原本屬於祖母,而朱雄也一直將其看作重要的寄託。
回到家門前,熟悉的酒香撲鼻而來,他高聲喚道:“錦兒,我回來啦!還給你帶了好東西——最上等的胭脂水粉和糖葫蘆。”
口中的“錦兒”是兩年前提到的一名女孩徐錦兒,當年被朱雄從外面救回,從此兩人相依爲命,共同生活至今。
按照以往習慣,聽到召喚的錦兒會立即興奮地跑出來迎接,然而今天情況有所不同。
屋內的寂靜引發朱雄疑惑:“錦兒不在?難道出去了嗎?”
踏進屋內,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靜坐冥想的女孩身影。
顯然發生了某些變故,她連聽到門響都沒有抬頭反應。
看到徐錦兒神情萎靡的模樣,朱雄連忙靠近關心詢問:“錦兒,今天怎麼啦?爲何愁眉苦臉的呢?是不是遇到麻煩事了?”
聞聽呼喚的徐錦兒漸漸清醒過來,臉上雖擠出了點笑容,卻掩藏着複雜的思緒。
輕聲應答道:“哥哥,我沒事......只是我家裏的親人找到了我......”
得知此訊的朱雄反而更加高興地說:“這是好事啊!終於能夠闔家團圓了。”
話音剛落之際,他的心底其實泛起了某種不捨,卻又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歸屬方向。
朱雄初次救起徐錦兒時,她仿若喪失記憶,對過往與家人之事隻字不提。
儘管如此,朱雄依然能夠察覺到她內心深處那份對家人的深深牽掛。
而今,她的家人終於尋來,朱雄又怎能不爲她感到高興呢?但看着朱雄展露的笑容,徐錦兒只是勉強地回應了一個淡淡的笑顏。"對了,他們是甚麼時候來找的?我爲何毫不知情?”朱雄忍不住開口問道。"就剛纔。”徐錦兒輕聲答道。"唉,還真是錯過了。”朱雄點了點頭,心中似乎恍然大悟:難怪徐錦兒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寧,原來她擔心的是一旦被接回家,就會不得不與自己分開。"雄哥哥......”忽然,徐錦兒站起身來,朝着朱雄走了過去,神色間滿是複雜的情緒。"怎麼了......”朱雄剛要柔聲追問,卻被徐錦兒踮起腳尖吻住了嘴脣。
一剎那間,朱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傳遍全身。"雄哥哥,把我收下吧。”徐錦兒溫言說道。
隨即,她主動推着朱雄朝房間內走去。
隨着時光緩緩流逝,白晝逐漸轉入黑夜。
朱雄開設的酒坊竟關門歇業了一天一夜。
直到次日清晨,一切才重歸平靜。
兩人緊密相擁,早已毫無隔閡,彷彿彼此融爲一體,甚至超越了普通的親近。"雄哥哥,一直以來,你可曾問過我的家庭情況?今日,我可以告訴你嗎?”朱雄溫和發問。"我家住在都城。”徐錦兒遲疑了一下繼續道,“並且家中也算得上一方望族。”
聽到這裏,朱雄不由得有些驚訝:“那你爲何獨自跑到北方,還遭遇那般險境,險些喪生於野獸口中?”
“姐姐嫁到了北平,我是專門去看望她的。”徐錦兒如實回答。
聽聞此言,朱雄釋然點頭,早在初遇徐錦兒時便覺得她絕非凡品。
此刻,他又輕輕握住徐錦兒的小手:“錦兒,若是你回去後,我又怎能捨得放棄?放心吧,總有一天我會努力打下屬於我們的基業,讓你家裏人對我另眼相看。
到時候,定會讓你名正言順地成爲我的妻子。”
聞言,徐錦兒眼中淚光閃爍,卻努力掩飾心中的悲哀。
顯然,在這段幸福時光背後,仍然隱藏着難以言喻的祕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再次相依相偎,共享難得的美好時刻。
稍後,經過簡單的梳洗,他們方纔慢慢起身。"錦兒,別太激動,躺下休息片刻。
我去廚房爲你準備早飯。
對了,你家的人何時會到達啊?”朱雄笑容滿面地說,“我還需精心籌備一番來迎接貴客,畢竟那是我的岳丈大人一家呢,怎可怠慢!”
說罷,他轉身忙忙碌碌去了。
然而,徐錦兒那飽含憐惜的目光追隨着他的背影:“雄哥哥......我真的不想離開你。
可是......父親大限將至,作爲女兒,我必須回去陪他走完人生最後的路。”
轉瞬之間,太陽高懸中天。
不久,朱雄家門外已隱隱有人聲傳來。
幾匹馬駒伴隨着十餘名隨從護送着一輛馬車,緩緩停在了朱雄家門口。
只見他們個個身着綢緞,無一穿着粗糙布衣;人人都配刀掛劍,顯然非等閒之輩,看這派頭定是出自大家豪門。
他們一現身,這平靜的小鎮便瞬間熱鬧起來,衆人紛紛側目,好奇地看着這一行不速之客。"看這些人的做派,分明是哪戶高門大宅的人。
他們跑來找朱雄幹甚麼?”
“莫非朱雄結識了甚麼貴人?抑或是有甚麼遠方親戚登門?”
“我也搞不清楚啊。”
“聽聞當年朱雄一家人逃荒,就只剩下他和老母相依爲命,可從未聽他說過還有甚麼親戚呢!”
“先等等瞧,至少目前來看,不像是來挑事的模樣。”
......
鎮上人們聚在一起,對朱家來訪者的來意議論紛紛。
這個小鎮上鄰里鄉親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對於朱家情況自然是關心異常。"沒我命令,不準任何人靠近十丈以內。”
馬上一位中年漢子回頭對手下吩咐道。"得令。”
這時朱雄笑容滿面地迎了出來,望着自家門外這羣客人。"徐錦兒的孃家人到了。”
“來了這麼多人。”
“請進,請進!”
“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中午一起用餐吧。”
朱雄笑容可掬地向客人寒暄問候。
現在徐錦兒已是自己的妻妾,對她的家人,自然該盡地主之誼表示歡迎。
然而馬上的徐家客人看見朱雄時,眼神裏毫不掩飾一股厭惡,爲首的兩個男子交換了個眼神,其中一人微微搖頭,但還是收斂住了那份輕蔑神色。"我們小妹在哪?”徐錦兒四哥語氣生冷地問道。"錦兒,你家人到了。”
儘管朱雄注意到眼前這位騎馬之人略帶傲慢的眼神,不過想到徐錦兒也就不以爲意,直接招呼起來。
回應之下,
徐錦兒帶着一臉勉強與無奈走出屋外。"小妹,二哥跟四哥答應你的條件已做到。”
“該跟我們一起回去了。”
徐錦兒二哥語氣溫和了一些對着妹妹說道。"我知道。”
徐錦兒眼底盡是失落之色,回望了一眼朱雄,那目光充滿着無盡不捨。
隨即,在兩位兄長注視之下,
她突然朝朱雄懷中撲去,眼淚奪眶而出:“你......你怎麼能就這樣讓我走......”
目睹如此場景,
徐錦兒兩位兄長眉頭緊皺,最終卻沒再說甚麼話。"哥哥,爹病危了,我非回去不可。
你要是去找我,只要見到你我必然立刻跟你離開,我會一直在家等着你的。”
“記住,我不叫徐錦兒,我叫徐妙錦,請一定要找我啊。”
徐妙錦語氣溫婉。
聽到這話,
朱雄卻是一愣:
“徐妙錦?徐達的小女兒!史上徐皇后的親妹子?!”
“這、這不是在耍我玩呢吧。”
朱雄熟知歷史,乍聽此名震驚不已,早前就覺得徐錦兒出身不同凡響,可此刻更覺震驚:國公之女,尊貴至極的身份——這之間的差距宛如天上人間。
自己不過是開着個小酒館的平凡商人,在這個時代商賈地位低賤,甚至被開國君主朱元璋所忌諱輕視。"小妹。”
“說該說的都說了。”
“咱們該回了。”
“來人,請姑娘上車。”
徐妙錦的四哥轉向徐妙錦吩咐了一句,隨即輕輕一揮手。
幾位婢女隨即上前,來到徐妙錦身旁。"**,我們可以走了。”婢女恭敬地說道。"雄哥哥,你一定要來找我。”徐妙錦深情地望着朱雄,“我會一直等你。”
儘管心中滿是震撼,但看着徐妙錦那不捨的目光和無聲的期待,朱雄又怎能拒絕?他堅定地回應道:“我會去的,一定會去的,錦兒,你等我。”
在依依惜別中,徐妙錦一步一回頭地跟隨婢女登上了馬車。"先送**離開吧。”徐家四哥對着手下命令道。
隨後他向二哥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輕拍手掌。
頓時,一羣徐家的僕從將後面的馬車盡數牽了過來。"從小妹口中,我知道了兩年前的事情。
無論如何評價,你對她都有救命之恩,我徐家絕不會虧待恩人。
這裏有三百匹優質絲綢和一千兩金子,足夠你一生富貴無憂。
這算是對你救小妹的感激。”徐膺緒直視朱雄道。"還請兩位收回吧,我救錦兒並非爲了這些回報。”朱雄連忙搖手婉拒。"年輕人,廢話就不多說了。”一位男子開口。"你這也太不懂得識趣了。”另一個人補充道。"或許錦兒對你存有好感,但這不過是你的幻想罷了。
你只是一介商人,而我家小妹的身份遠非你可以攀附。
勸你最好斷絕這樣的念頭。”
“收下這些禮物,並且與錦兒劃清一切界限。”
“言至此止,我也懶得多講甚麼。
希望你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徐增壽冷漠地表達了他的意見。
他注視朱雄的眼神中帶着不屑,實際上從始至終他就沒有正眼看待過對方。
商人地位卑微,在大明朝甚至不及農夫。
然而他是國公之子,高貴顯赫的身份讓他對朱雄充滿鄙夷。
他深知朱雄對自己妹妹懷有不該有的想法,這是決不能接受的行爲。
徐家絕不容許這種攀附之心。"如果你們如此認爲,那就請回吧。”
“錦兒,我絕不會輕易放手。”
“把你們的東西拿走,滾吧。”聽了徐增壽的話後,朱雄忍無可忍,憤怒地喝道。"你以爲你是誰,膽敢如此囂張。”徐增壽皺起眉頭,突然拔出腰間的劍,指向朱雄。"四弟。”
“停下。”徐膺緒連忙攔住了衝動的弟弟。"二哥,這傢伙實在太過不知好歹。”
“區區商人竟也想憑藉施恩佔上風,妄圖接近我們徐家,真以爲我們會買賬?”徐增壽憤恨地質問。"四弟,退到一旁。”徐膺緒嚴聲命令。
儘管他也同樣看不上朱雄,但他比四弟更爲穩重老練。
眼前這人畢竟救了他的妹妹,如果現在貿然動手,被他人看見傳播出去,徐家顏面何存?於是徐膺緒也只能強行壓住怒氣,讓四弟停下動作。
不過徐增壽仍然緊盯着朱雄不肯善罷甘休。
徐膺緒翻身下馬,走到朱雄跟前。
他雖然身形比朱雄矮些,卻透着一股凌人的威勢,雙目銳利如劍直射朱雄。
......
“你就是朱雄吧?”
“青年人之間互相有好感也屬正常,沒甚麼特別。”
“但是若因身份懸殊卻依然執迷不悟,借恩情強求高位,那就是自作聰明,自取滅亡!知道後果是甚麼嗎?”徐膺緒冰冷的話語裏蘊藏着威脅的氣息,尤其是在最後兩句加重了語氣。"你想用言語來脅迫我嗎?”朱雄眉頭緊鎖,臉色也隨之沉了下來。"說不說得上威脅,全看你接下來的反應如何決定。”
“歸根到底,今日一別便是你我最後一面,我不希望將來再看見你出現在妙錦面前,這算是我對你的最後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