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無非就是摘一個腎。
聽聽,這話說的有多麼輕易啊。
時樾紅着眼看向許景年,藏於桌下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
原來許景年昨天在他病牀前說“送他一份更大的禮”指的的就是這個!
一個人的心怎麼可以這麼狠?
明明知道他已經得了癌症了卻還不放過他!
憤怒、震驚、和委屈無數情緒瞬間湧了上來,緊緊的勒着時樾的喉嚨。
他很想歇斯底里的問一句:你爲甚麼要這麼做!
可是悲極喉尖卻只發出了一聲很輕的笑。
他心狠手辣他已經見識過了不是嗎。
現在在家裏爭寵,可以自己從樓梯上滾下去,把自己摔的在牀上動不了了,也還是要指正他。
面對他含淚的凝視,許景年頓時無辜的說道。
“要不算了......哥哥看起來不太願意,我們就不要勉強他了。”
綠茶的話張口就來,讓時樾現在本就不健全的胃更加的難受了。
可家裏人就喫這一套。
一看見他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桌上的氛圍就又冷凝了好幾個度。
時母咬牙切齒的瞪着時樾:“你個挨千刀的,你還不願意上了?你有資格不願意嗎!”
許景年在一旁輕輕的拉時母的袖子。
“大姨,你不用爲了我哥哥生氣,反正我只有一個腎壞了,還有一個能用......”
“畢竟哥哥也剛剛纔出院......”
他明亮的眸子有些發紅,說話也柔聲柔氣的,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就單憑這一招,就讓曾經捧着時樾的家人,迷惑的連理智都沒了。
時母果然心疼的不行,用手給他抹着眼淚:“哎呦,你都成這樣了,就別甚麼事情都爲他考慮了,他要是心裏感激你,就不會冷眼旁觀了。”
轉眼她在面對時樾的時候,眼底又被無盡的冷漠所代替。
“時樾,你到底是換還是不換!”
“我不換。”
時樾死死的掐着掌心裏的肉:“許景年在撒謊,你們要是不信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和他去醫院,去找醫生當面對質問一問他這份診斷報告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們爲甚麼不想想?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情,他剛好得了腎病,而我的腎剛好和他適配度這麼高,99%啊!”
時樾原本以爲他把事實擺在家人的面前,他們至少會思索一會兒。
可他們沒有。
沒有!
無數道怨懟的目光集聚在時樾的身上,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插在他的心頭。
時母當即拍桌而起,指着時樾的鼻子怒罵。
“忘恩負義的東西,難道你忘了當初小姨是怎麼救你的了?你還有沒有良心了!!景年現在生病了,無非就是要你一個腎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有甚麼資格不願意?!”
“就是!”
二姐時春風也跟着一起辱罵:“一點都不懂得感恩,不知道當初小姨救你這個白眼狼做甚麼?還不如直接讓你死了算了!”
看着眼前這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時樾如墜冰窖,心冷的發疼。
時春華沒有像他們一樣歇斯底里,但言語間也盡是偏心。
“時樾啊,媽和二妹說的都對,你就別在這個時候爭寵了,這換一個腎也沒甚麼,現在不到處都在賣S嗎?賣了腎的那些人不也都健健康康的活蹦亂跳嗎?”
她頓了頓,苦口婆心的勸誡:“要是有合適的,我們肯定也不會找你呀,畢竟腎只有你的最適配啊。”
時樾紅着眼刺向她:“你也說了,擁有一個腎的人也同樣活蹦亂跳的,竟然覺得一個腎也沒甚麼,那許景年爲甚麼就不能直接把那個腎切了?爲甚麼非要我自己換?”
洶湧的委屈像是開了堤壩一樣湧了出來,一發不可收拾,他極力壓抑着情緒,可嗓音還是發抖。
“爲甚麼帶着一個腎的人就不能是許景年呢!說到底,你們就是偏心!”
啪——
時父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逆子!你是怎麼說出這樣的話的!”
時樾連勝的麻勁兒還沒過,時母便扯着他到了小姨的靈位前。
“你瞪大你的眼睛看看你小姨!你看着她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她用手狠狠的戳着時樾的心窩子:“她是爲了救你才死的,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呀!這份恩情我們全家都不能忘!”
“就是啊,要不是小姨你早就死了!”
時春風也跟着附和:“你這樣對待他的兒子,難道就不怕她半夜回來找你嗎!”
時春華在一旁連連嘆氣。
“農夫與蛇這個故事的含金量還在不斷的上升,這人要是不懂得感恩,可就真的和畜生沒甚麼兩樣了。”
許景年在一旁低低的啜泣。
“媽......我好想你啊,如果你在就好了。”
一羣人的指責鋪天蓋地的壓到了時樾的身上,像是有一把已經鈍了的刀,瘋狂的在他心口上一刀一刀的割着。
癒合了再割,反反覆覆。
連同他的胃一起,將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撕.裂成千萬片。
時樾的耳邊嗡嗡作響。
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格外的虛化。
“就他這樣的人爲甚麼還要活着?”
“他爲甚麼不去死?”
“......”
“夠了,夠了!”
終於,他忍不住徹底爆發,雙眼通紅,連呼出來的氣都在不停的顫抖。
“你們以爲我想嗎!”
“你們以爲我想看着小姨去死嗎?如果再來一次,我絕對不會去那個河邊玩,如果再有一次,我絕對不會讓小姨救我!”
喉間的酸澀幾乎脹的他幾乎說不出話來。
“可爲甚麼你們總是覺得好像是我親手害死小姨一樣!”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活在他們的各種pua裏,他過得也很不好,“你害死了小姨”“小姨是爲了救你死的”
這種話每天在他腦海中重複壓的他都快要喘不上氣來。
他覺得他快要被勒死了!
可他沒有選擇......
他能怎麼辦啊!
“我已經在盡力彌補對小姨的虧欠了,你們還要我怎麼樣?是不是非要我把這條命還給小姨,你們才能甘心!”
他壓抑的吼叫過後,空氣陷入了短暫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