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搪瓷小碗,碗底是掉了漆皮的大紅皮鯉魚。
清亮的菜湯壓根見不到幾片綠葉子,偶爾飄過去的蛋花零零散散的飄在表面讓李漢良忍不住嘀咕食堂老李是不是老家的母豬揣了二胎,把本該屬於公家的雞蛋悄摸摸的給昧進了自己的腰包裏。
他甩了甩頭,然後湊着嘴上去咕嘟咕嘟的將碗裏的菜湯一飲而盡,隨手再塞進幾口雜糧饅頭,藉着寡淡無味的湯水艱難的往五臟廟裏送。
沒的辦法,誰讓這年頭主要以粗糧爲主,愣是半點細糧也不放丁點,玉米麪加高粱面兒還混着點富康一般的腸胃還真難以招架。
唯一可圈可點的就是不限量。
索性李漢良也不是啥矯情的人。
都說半大小子喫死老子,二十來歲的年紀,身體剛剛長成飯量大已經成了標配,再加上肚子裏成天沒啥油水,能喫上一頓飽飯就足夠燒香拜佛了。
哐噹一聲放下飯碗,李漢良毫無風度的打了一個飽嗝。
說實話,就連李漢良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爲甚麼一覺醒來就重生到了78年的同名小青年身上。
上輩子的李漢良公家出身,是第一批下海喫螃蟹的人。
以至於後來的李總有錢有事業,極高的社會地位賦予了他財富的同時,見慣了商場爾虞我詐的李漢良能夠坦然的面對絕大多數的突發狀況,所以不至於爲了這丁點的破事兒就要死要活,總體來說心態還算穩定。
“李漢良,我跟你講話你聽沒聽到。”
身前傳來一個不悅的女聲。
李漢良抬起頭眯着眼打量身前的姑娘,年紀看起來和自己相仿,穿着和自己一樣的工人服裝。不過頭上的黑髮全纏成了兩條辮子,隨意的搭在兩旁,露出光潔白嫩的額頭。
不過和周圍格格不入的是,這姑娘鼻樑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讓她看起來多了一分文縐縐的氣質。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姐們兒應該叫楚雨曦。
去年從城裏下鄉來他們鎮上支援鄉村建設的下鄉知青,李漢良印象很深,當初對方下鄉着實鬧出了大動靜。
畢竟,這姐們長得漂亮,啥時候雞窩裏冒出來個金鳳凰也着實能讓四里八鄉的老光棍子們激動一陣時間。
不過很快所有人就很快偃旗息鼓,沒人在議論了。
因爲楚雨曦是出了名兒的眼界高,眼睛長在了腦瓜子上,興許是城裏來的緣故,走到哪都是挑挑揀揀,這也沒甚麼,畢竟是城裏姑娘,矯情點也認。
大不了娶回來就當個金絲雀養着,起碼能飽飽眼福不是?
可隨着最近國家政策的放開,甚至傳出了恢復高考的消息。
楚雨曦是高知分子,有高中學歷,這樣一來就沒甚麼人願意去拿熱臉貼冷屁股了,開玩笑,誰也不想自家的媳婦娶回來沒兩天就要回城,那豈不是雞飛蛋打?
而原主卻是個犟的。
頗有點一眼萬年的架勢,哪怕衆人紛紛放棄了這個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天鵝,可原主這個癩蛤蟆非得一棵樹上吊死。
也行吧,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或許是良心發現,也或許是開放高考的政策中婚後有一定加分,前兩天楚雨曦找到李漢良口口聲聲提出來要嫁給他。
還提出了一個條件。
結婚領證可以,上牀不行。
相親相愛走親訪友也可以,但不能動歪心思。
簡單一句話,就是不給碰。
甚至於楚雨曦還聲明這份表面婚姻一直到高考結束後,自己回城宣告結束。而相應的,楚雨曦會給原主一定的經濟賠償。
“這不是婊嘛......”
李漢良嘀咕了一聲,一抬頭,便見到楚雨曦正高揚着鼻孔,高傲的等待着自己的回覆。若是放以前,楚雨曦只有勾勾小手指頭原主怕是都跑的屁顛屁顛的,而現在......
都一個村兒的狐狸,你擱我這兒玩甚麼聊齋呢?
不過李漢良想了想兜裏還剩的二兩白米的糧票就放棄了。
這年月生產隊的公分不好掙,錢更難掙。
在這個做小買賣都要人人喊打,被控訴投機倒把,挖社會主義牆角的年代中爲了這麼個綠茶婊不值當。
所以,他拿起搪瓷碗就準備離開。
“你幹啥去?”
楚雨曦頓時愣住了,按照往常,李漢良怕是第一個就要貼上來,熱情的幫自己打飯。可現在他好像沒看見自己一樣,不打飯不說,端起飯碗就走是啥意思?
“如你所見,洗碗上工。”
李漢良打了個哈切,毫不在意道。
“你說甚麼?”
楚雨曦懵了,怎麼着也想不到這話竟然會從李漢良的嘴裏說出來。
整個鎮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追求她這個城裏姑娘,她都沒給甚麼好臉色。
楚雨曦瞧着李漢良白白淨淨,身高也不錯,這才願意低頭同意父親的提議,沒成想,這要求提出來,李漢良本該感恩戴德才是。
再說了,不就是結婚後不給碰嗎?
犯得着這樣。
肉體上的情慾那比得上精神上的歡愉來的羅曼蒂克?
粗俗。
“李漢良,你說清楚,你究竟願不願意娶我。”
興許是李漢良的態度太過無所謂,楚雨曦一下子就急了,張嘴就叫了出來。
殊不知楚雨曦在生產隊本來就很惹眼,如今忍不住高了嗓子,頓時就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等聽清談論的話音兒所有人都懵了。
他們面面相視,一個個竊竊私語,心道楚雨曦這一朵城裏來的嬌花難不成要落在李漢良手裏了?
更主要的是,李漢良死纏爛打這不是祕密。
但聽着這話音兒怎麼是楚雨曦在上杆子?
瞎搞嘛不是?
衆人的目光紛呈,楚雨曦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忍不住瞪了李漢良一眼,可後者聳了聳肩膀無所謂道。
“高攀不起。”
哈?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傻眼了。
這意思難不成楚雨曦這個女知青上杆子要李漢良娶她,然後被拒絕了。
而楚雨曦則頓時就惱了。
她感覺到隨着李漢良這一句話說出來,所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不對勁了。不是我要上杆子讓李漢良娶我,我只不過想平靜的度過高考而已。偏偏這話又不可能當着所有人的面兒來解釋,畢竟見不得光。
否則的話,單論這一條怕是就要斷了她參加高考的可能。
“李漢良,你給我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