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慕言梟頓住，餘光落在協議上，原本就沒散的怒火瞬間迎風瘋長。
“先生，你哄哄太太吧。”保姆忍不住勸解。
慕言梟怒不可遏，“哄甚麼？”
她在北城無父無母無依靠，這些年靠着慕太太的身份接了多少別人不敢接的案子，現在還敢離家出走，長本事了！
“你們誰也不準給她打電話，我倒要看看，她這齣戲能演多久！”
他話說完，拿起衣服再次出門。
汽車引擎聲響起，慕子霆快步跑到窗邊，看着漸漸遠去的車子眼底凝了淚，他們要離婚，是因爲自己嗎？
以後他是不是就要變成沒有媽媽的小朋友了。
慕子霆無措的抓着窗戶，低低咳嗽了兩聲。
......
一連三天，慕言梟都沒有等到葉南棲的服軟，她爲了推進案件進度以及辦理出國手續，整個人忙得腳不沾地。
好不容易尋了個空隙，便緊趕慢趕先將簽證辦理了。
剛離開簽證中心，葉南棲就接到學校老師的電話，說慕子霆咳嗽很嚴重，已經送到醫院去了，希望家長能儘管過去。
葉南棲本想讓老師聯繫慕言梟，但想到以後恐怕也沒多少機會再見面了，就當最後盡一次媽媽的責任，就答應下來。
她趕到醫院，意外發現慕言梟也在。
男人坐在牀邊，一身銀灰色西裝襯的他氣質矜貴，他眉眼淡淡的朝門口掃了眼，隨手掛斷電話，冷聲道，“你就是這麼照顧孩子的？老師說他斷斷續續咳嗽十幾天了，要不是她今天覺得不對勁及時送醫，等孩子真出了甚麼事你怎麼負責？”
聽了這話，葉南棲覺得有些可笑，且不說這半年來慕子霆一直跟着他和宋清出去玩，很少在家，單論這次她車禍就住院半個月，他們父子只在醫院露過一次面，她去哪兒發現慕子霆咳嗽的事情。
更何況，宋清不是自詡對慕子霆好嗎，怎麼她沒發現，反倒要來質問自己？
葉南棲淡聲道，“那正好，離了婚，你給他換個負責任的媽媽。”
慕言梟瞬間沉了臉色，“葉南棲！”
牀上本來還繃着小臉打算跟她冷戰的慕子霆也紅了眼，看着葉南棲喊道，“換就換，你以爲我稀罕你嗎！”
葉南棲挑眉，似是贊同他的說法。
慕子霆沒等到想要的反應，所有情緒瞬間化作慌亂，他張口想說甚麼，醫生拿着檢查報告從外面進來，“結果出來了，孩子咳嗽的原因是肺部有水腫，好在問題不嚴重，只要好好休息就行。”
“至於原因，可能是潛水或者在游泳池玩水造成的，短期內別再去了。”
報告結果像是一個無形的巴掌，狠狠扇在父子倆的臉上。
他們面色不約而同的難看起來，唯獨葉南棲掀起嘴脣，譏諷的笑道，“看來，慕總應該去質問宋小姐纔對。”
“問問她，怎麼沒有好好照顧你的兒子。”
甚麼叫‘你的兒子’，慕言梟下意識皺眉，難道這不是她的孩子嗎？
葉南棲說完，看着眼前的畫面只覺得越發厭煩，既然慕子霆沒甚麼事，她也懶得逗留，扭頭就往外走。
“棲棲。”
剛走到醫院門口，慕言梟就帶着慕子霆從後面追過來，他拽住葉南棲的手，眉眼沉斂了兩分，“剛纔是我誤會了，抱歉。”
他抬眸間，依稀有幾分從前的影子。
葉南棲驀的想到兩人剛在一起的時候。
她是學校出了名的貧困生，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打工，也不知怎麼的，就入了慕言梟的眼，對她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追求。
他出身嬌貴，所過之處備受矚目，連帶着將葉南棲也拉進了衆人視線當中。
他們看着這位天之驕子，紛紛打賭能堅持多久，有說三天的，有說三個月的，最長的也沒超過半年。
誰也沒料到，慕言梟一追就是整整一年，期間做盡了各種讓人感動的事情。
幫她搶回被頂替的交換名額、給她介紹合適的兼職、明明是大少爺卻陪着她頓頓喫食堂，只爲了多給她夾兩塊肉......
那會兒的少年，心思赤忱，總是想將最好的捧到她面前。
偶爾惹了她生氣，就會笑着牽住她的手，低聲哄道，“好棲棲，我知道錯了，你大人不記小人過。”
時光飛逝，人心易變。
當初的慕言梟好像被時間的洪流吞噬了，一乾二淨。
葉南棲指尖輕顫，她壓住突如其來的情緒，淡聲道，“沒必要，如果你真的想表達歉意，就儘快簽字吧。”
慕言梟怒意瞬間被挑起，聲音泛着冷寒，“我說過，我不可能同意離婚，葉南棲，別再挑戰我耐心。”
他下頜繃的很緊，幽深的瞳孔裏散發着迫人的寒意。
葉南棲毫無懼意，“既然你不同意，那我稍後會向法院提出離婚訴訟，你知道的，這恰好也在我擅長的範圍。”
只是這樣處理起來就要麻煩些，想到這，她微微皺眉。
慕子霆身體還沒恢復，趴在慕言梟懷裏神態懨懨的，聽到葉南棲如此堅定的態度，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媽媽她......真的不要他了嗎？
慕言梟眉頭狠狠擰起，片刻後，他淡聲道，“你還在氣頭上，我不跟你計較，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律所。”
“不用了。”葉南棲拒絕。
“你要是想繼續在醫院門口糾纏，我不介意陪你。”慕言梟道，“更何況，你能躲我一輩子不成？”
她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選擇上車。
一來她不想在醫院門口和慕言梟拉扯太多，二來慕言梟說的沒錯，就算離婚了，她也沒必要躲着他們。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只有慕子霆坐在後面，視線時不時落在葉南棲身上，幾次試圖開口，又在葉南棲淡漠的面容下消了聲。
慕言梟餘光瞥見，剛想說話，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話頭，他接起來，宋清那柔弱的嗓音隔着電話落進了葉南棲耳朵。
“阿梟，你能不能來救我？我今天和導演見面，但是被他們留住了，還想灌我酒......”
汽車猛地剎住，慕言梟面色凝重，他遲疑的看了眼葉南棲。
葉南棲習以爲常的勾勾脣，平靜道，“慕總日理萬機，還是別抽空送我了。”她推門下車，臨走前，補充道，“對了，離婚協議別忘了。”
隨着車門關上，慕言梟晦暗的神色也被隔絕。
幾秒後，汽車揚長而去。
葉南棲靜靜看着汽車離開的方向，沒來由的想起上次她在官司勝訴後，被氣急敗壞的被告持刀襲擊。
葉南棲還算幸運，慌亂中躲進了車裏。
可是被告不肯善罷甘休，拿着石頭砸窗，她驚懼的躲在車內給慕言梟打電話，可那頭始終無人接聽。
十二通未接電話，一寸寸澆滅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