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周景辭聽見姜瑜清的話，臉色瞬間鐵青，大概根本沒想過她竟然會提出和離。
“姜瑜清，你瘋了麼？！跟我和離誰會要你！”
他咬牙切齒開口：“我只是要給綿綿一個平妻的位置，礙着你甚麼了？！我纔要娶她你就跟我和離，要外人怎樣議論我和綿綿！”
“我不會同意你跟我和離！你也休想用這種手段威脅我！”
聽見他這麼說，姜瑜清本就冰冷的心更加涼得透徹。
其實經過這幾天的事情，她對周景辭已經不抱甚麼希望，人家已經有了新歡，她這個“正妻”，本來也只是個絆腳石。
可是她沒想過，他竟然覺得她提出和離是威脅他，覺得她會沒人要。
甚至不肯和離的原因，都是怕外人會說嘴，會影響他和新歡的名聲。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周景辭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的混蛋？
“所以呢？”
姜瑜清掐着掌心，死死忍下心中那股洶湧的痛意和失望，嗓音鎮定：“你自己也知道丟人現眼，卻要我賠上這輩子留在伯府給你當牛做馬？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但她沒想到，周景辭聽見這話，卻是冷笑出聲。
“你想和離就能和離？你是不是忘了，你我的婚約是你父親求聖上賜的。”
他眼中帶着令她陌生的寒意：“要和離，你且看聖上答不答應，一個罪臣之女，真以爲我多捨不得你？”
姜瑜清藏在袖中的手忽然僵硬，看着周景辭嗤笑一聲大步走出去，嗓子泛起一股濃重的腥甜血氣。
是啊......是父親請求聖上給他們賜的婚。
姜瑜清捂着臉，眼淚大顆大顆從指間鑽出來，只覺得心臟被一隻大手死死捏着，又痛又悶。
她及笄那年，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貴胄想要求娶她。
丞相嫡女，站在那裏便是名門淑媛的典範，相府的門都快被踏破，她卻一心惦記周景辭。
淮安伯府雖然有勳貴的名頭，可週景辭的父親去得早，也不善經營，除了這麼個名頭，早甚麼也沒有了。
可父親告訴她宮裏傳來風聲，說皇家似乎對她有意，或許會有皇子王爺想求娶她時，她毫不猶豫請父親求陛下爲她和周景辭賜婚，只爲了給足他安全感。
當時的她捨不得他患得患失，他說要娶她，她就嫁定了他，一點都不動搖。
可如今，她曾想給他的安全感卻成了落在她身上的枷鎖，他拿捏她的把柄。
多可笑啊。
眼淚滴答滴答落下來沾溼她的衣角，許久，姜瑜清啞着嗓開口喚來陽春。
“爲我更衣沐浴，我要入宮面聖。”
......
未時三刻，馬車停在宮門口。
宮衛得知她來意，表情有些異樣。
“周夫人，陛下最近事務繁多，您怕是有得等呢。”
姜瑜清脣角露出個端方的笑：“無妨，臣婦願意等。”
宮衛見她鐵了心想面聖，只能硬着頭皮命人去通傳。
御書房中，皇帝聽說是她來了，下意識皺眉。
周景辭失憶被找回來、還帶了個有孕的女子的事情，早就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他自然也有所耳聞。
姜瑜清愛慘了周景辭，想來現在入宮面聖，是希望他做主阻止周景辭娶平妻。
真是不懂事，他乃是九五之尊，如何能干涉臣子的家務事？
何況只是一個平妻，也沒有越矩，更不好開口。
再想到她父親還惹上了貪墨的案子，死得不明不白，聖上的表情更加不好看，冷漠道：“讓她在外面候着，便說朕沒空，她願意等，就隨她去吧。”
大太監宋高聞言應諾，很快出去傳話。
眼下正是酷暑，縱使姜瑜清穿的是件輕薄的紗裙，但裏衣中衣幾層下來，沒多久便被曬得額前汗水涔涔。
但即便如此，她脊背依舊挺直，不卑不亢垂首等在門前。
宋高嘆了口氣，上前道：“周夫人，聖上公務繁忙，怕是真難挪出時間來見您，日頭那麼大，您不如還是回去吧。”
姜瑜清自然聽得出這話裏趕人的意思，抿嘴道：“臣婦也不敢耽誤陛下，只想求一道......”
宋高卻沒耐心聽下去，笑着打斷她：“周夫人，奴才也有事忙，您一定要等，那便等吧，只是聖上有沒有時間，奴才也說不上來。”
說完，他便轉身入了宮。
姜瑜清望着硃紅色的宮門，眸子晦暗莫名。
身旁的陽春小聲道：“小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日頭那麼大......”
姜瑜清卻搖了搖頭。
來都來了，就這麼回去，下次再要見，恐怕還是要被同樣的理由退回來。
“你先回去，將從前爹孃給我的人都帶回我的院子，切記不準任何人染指我的東西，到天黑你再讓人來接我就是。”
陽春看她堅持，也不好再勸了，只好先行回府。
太陽逐漸西斜，天色也變得陰沉。
她身上早已經被汗水浸溼又幹透，連帶着身體都變得有些輕飄飄的。
姜瑜清勉力支撐着，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有些病弱的清朗聲音響起：“你......姜小姐？”
她疑惑回頭，正看見身穿紅衣的清瘦男人緊蹙着眉看着她。
他生了張極風雅漂亮的臉，五官精緻得甚至有些雌雄莫辨，眉眼清凌凌的，皮膚白得甚至有些病態，可站在那裏卻矜貴疏冷，讓人很難忽視。
這是......
姜瑜清打量他一陣，直到看見他眼下那顆鮮紅淚痣，纔想起這人的身份。
“譽王殿下？”
她低頭見禮，心裏頗有些意外：“臣婦給殿下請安。”
譽王段霄煜乃是朝中唯一一位鐵帽子王，從他曾祖父開始，便是隨開國君主征戰的武將，被太祖爺封爲異姓王，持丹書鐵劵，世襲罔替。
可是她與譽王並不算熟稔，怕也就是幼時在宮中見過一面，怎麼他還記得她？
“不必多禮。”
溫熱的指腹落在她手腕將她扶起，而後很快收回，段霄煜垂眸望着她：“你有急事要面聖？”
姜瑜清愣了愣，點頭道：“......是。”
她不太想跟陌生人寒暄，但總不能將人家一個王爺晾着。
段霄煜盯着她，一語不發。
半晌，他纔開口：“是爲了周景辭的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