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宮城內S聲震天,宮人們四下竄逃,護國公府的兵將一路S入皇城,將少帝姜玦包圍在了太儀殿。
將要破門時,姜斕玉帶兵“及時”趕到,鎮壓叛亂,將一衆叛軍盡皆誅S。
白玉染血,屍骸遍野。
直至S聲消弭,閉闔的太儀殿門打開,少帝姜玦在近衛護持下走了出來。
姜斕玉自遍野屍骸中抬起頭,目光冰冷的看着眼前這個自己曾經付出一切的弟弟,心中S意驟起,下意識的攥緊了手中的長劍。
劍身染血,滴落在白玉階上,滴答一聲,驚的姜玦瞳眸一縮,心中駭然。
莫非是他和顧子期籌謀之事敗露了不成?
“皇姐舉兵至此,意欲何爲?”
姜斕玉將他那一閃而過的驚慌盡收眼底,冷笑一聲,猝然收劍歸鞘。她大步跨到姜玦面前,周身氣勢駭的姜玦禁不住往後一退:
“陛下,護國公府狼子野心,竟意圖逼宮謀反。臣擔心陛下安危,調京東大營進京救駕,叛亂已平,陛下勿須憂心。”
“至於顧子期這個犯上作亂的叛臣,已被臣生擒,嚴加看管,等候陛下發落。”
顧子期謀反?
明明之前他們君臣還謀劃着要如何除掉姜斕玉,顧子期怎麼可能會突然謀反?
可看着眼前這一片屍山血海,姜玦心頭微沉。
這其中,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做出一副茫然模樣:“這是不是有甚麼誤會?顧卿畢竟是皇姐的駙馬,怎麼會......”
“事實擺在陛下面前,陛下如何否認?難道要顧子期S到陛下面前,陛下才肯相信?”
見皇帝不信,姜斕玉也不着急,只微側頭,狀若無意的瞥了眼許長燁。
許長燁看懂了她的意思。
事實上直至此時,他都不相信顧子期會謀反,至少不會這樣莽撞的就逼宮。但他看出了姜斕玉要置顧家於死地的決心,鳳眸微垂,拱手道:“陛下,逼宮的確實是護國公府的人。”
姜玦臉色鐵青。
姜斕玉覺得很諷刺。
她竭盡心力將這個弟弟推上皇位,又爲他不惜犧牲自己的婚姻,到頭來落得他滿心猜疑,在他心裏,還沒有一個外臣來的可靠。
“臣知道陛下心疼臣,是以不願相信此事。”她垂眸掩去眸底的嘲弄,神色黯然,卻一副大義凜然的態度。
“臣也不願相信駙馬竟抱有不臣之心。然顧家謀反,鐵證如山,還請陛下不要因爲臣的緣故而寬縱罪臣,當明正國法,以正典刑。”
“皇姐大義滅親,朕又怎麼會徇私枉法?傳朕旨意,顧子期謀反,罪不容誅,現奪其爵位,顧家上下即刻關押,等候發落。”
姜玦咬着牙,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他眼底有惱恨一閃而過,但不過幾息,便露出了笑意。
他牽起姜斕玉的手,拉着她往殿內走去,眼中帶着與往常別無二致的依戀:“皇姐此番平亂有功,朕該好生封賞纔是。”
姜斕玉倒有些驚奇,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個弟弟演技竟然這樣好。
但她也知道現在並不是撕破臉的時候,倒也與他裝起親親姐弟來。
二人相攜着走進殿內坐下,許長燁沉默的跟在後面。
“朕見皇姐面色不佳,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姜玦一臉關心的看着姜斕玉,眸中有精光閃爍,“朕馬上召太醫過來。”
姜斕玉心中冷笑,這哪裏是關心她的身體,是打着幌子想查查她到底有沒有中毒吧!
“多謝陛下關心,臣身體並無不適。想必是方纔S的人多了些,大抵有些疲憊。”
“皇姐一身牽社稷,身體何等重要,不容有失,還是叫太醫看過,朕也好放心。”姜玦怎肯輕易罷休,執意要讓太醫過來一探究竟。
姜斕玉長眉微擰,心知他是不叫人查過不肯罷休,但若是叫太醫看出來......
許長燁上前兩步,躬身道:“陛下,叛亂剛剛結束,宮裏正亂着,想必太醫署也不安生。臣最近與一位高人習了醫術,也算小有所成,若公主不棄,臣願效勞。”
姜玦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對他倒也信任,點頭同意。
姜斕玉卻暗中皺眉。
許長燁這個時候怎麼會懂得醫術?上輩子他不是五年之後才......
許長燁正笑看着她,一派清風霽月,軒然朗舉,姜斕玉眉眼一動,便伸出手,將皓腕往他面前一遞,展顏一笑,“那就有勞許大人了。”
她眉眼狹長,笑起來時彎如月牙,倒中和了她身上一部分英煞之氣。許長燁久未見她笑顏,一時有些失神。待回過神,見眼前二人皆盯着他,忙收斂心神,走上前去。
指尖一搭上脈搏,許長燁就看出了不對。
他猝然抬眼,面色未變,清冷的眼眸卻驚的一縮。
姜斕玉面帶淺笑,二人目光對視的一剎那,許長燁似乎明白了甚麼。
長久的沉默在殿內迴盪,姜玦有些沉不住氣,“許卿,皇姐身體到底如何?”
許長燁收回手,“回陛下,公主身體無恙。”
姜玦眼底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
他倒是沒有懷疑許長燁的話,若說滿朝文武,他最信得過的是誰,除了許長燁別無他人,哪怕他曾經是姜斕玉的駙馬。
這也是姜斕玉讓許長燁給自己診脈的原因。
姜玦滿心不甘,不願就此罷休,便做出一副關懷的模樣,“昔日戰場,皇姐曾受過不少的傷,朕每每想起都心疼不已,方纔見皇姐臉色不好,更是憂心。皇姐身體無恙,此次事罷也要好生休養,朕派幾個太醫到皇姐身邊去,也好爲皇姐調理身體。”
姜斕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這個弟弟。
爲她調理身體?
怕不是要在她身邊安排人手,伺機給她下毒吧?
姜斕玉沒想到她這個弟弟不僅虛僞,而且還挺難纏,但皇帝面上關愛意濃,她若是拒絕恐惹人猜忌,便慨然受下:“陛下好意,臣怎敢不受。”
想必她身邊也有不少皇帝的釘子,也不差這幾個,少不得日後多加提防,尋個時機一次拔個乾淨。
宮中事畢,她起身告退。她大步在前,走的利落颯爽,並沒有要等一等身後那人的意思。許長燁不得不出聲喚她:
“公主。”
姜斕玉腳步一頓。
許長燁走到她面前,默然的凝視着她。
彼時金烏西垂,霞光萬丈,映襯着他那張輪廓分明,凌氣逼人的臉龐,熠熠生輝的令人心驚。他目光晦暗,神色不明,看着眼前牽掛了兩世的女子,薄脣開闔,低聲問道:
“你的身體......”
怎麼會中毒?是誰給你下的毒?顧子期,還是皇帝?
話未問出口,他便瞳眸一縮,一把抓住了姜斕玉的手腕,驚道:“你怎麼了?”
姜斕玉只覺得像是有一把利刃,在她心口上剜來剜去,痛的她面色虛白,冷汗淋漓,幾乎要站立不住。
這種感覺她太熟悉了。
怎麼會?
不是還有整整七日嗎?怎麼這麼快就發作了?
她痛的牙齒髮顫,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許長燁摸上她的脈搏,當即臉色一變,一把將她打橫抱起,上了自己的馬車:“快回府!”
“你......你瘋了?”姜斕玉阻攔不住,“你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盯着我們嗎?”
可許長燁卻置若罔聞,連聲催促回府,近衛迎上來,還未來得及爲自家主子抱着前任女主子而驚詫,就見許長燁步履不停,越過他匆匆往後院去,只留下一句:
“把尾巴處理乾淨。”
姜斕玉早已痛的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被許長燁帶到了哪裏,只記得自己被安置在一處柔軟的榻間,不多時,又被浸入了一處溫暖的所在。
體內的疼痛稍被緩解,她深思模糊,昏昏沉沉,卻又在下一瞬被一陣更尖銳的疼痛刺激的清醒過來:
“啊!”
“忍着點。”
一道熟悉的嗓音響在耳邊,“藥浴排毒的過程本就煎熬,熬過去就好了。”
姜斕玉睜開雙眼。
她整個人都泡在浴桶中,身上的衣衫被人盡數褪去,而許長燁正站在旁邊。
“你——”
體內依舊鑽心的痛,但她的神智卻快速的清醒過來,警惕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是你脫了本宮的衣裳?”
許長燁長眉微挑。
他的目光從姜斕玉臉上往下劃過,落在她胸前雪白細膩的肌膚上,微微俯下 身去,淺笑一聲,“公主身上有甚麼地方,是臣沒有看過的?”
姜斕玉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心頭一惱,冷聲道:
“本宮和許大人早已和離,再也沒有一點關係,許大人此舉,未免太過逾越。”
許長燁眼中閃爍着些微笑意,面上卻露出一副傷懷模樣:
“公主身中奇毒,尋常救治之法並不管用。須以無數奇珍異草做成藥浴,泡上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根除。可憐臣費勁心力花費數年時間蒐羅來的這等寶物,一朝全獻給了公主,卻換來公主對臣這等冷眼相向。真是叫臣傷心。”
姜斕玉上下打量着他,只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許大人向來風光霽月,何時竟也變得這般厚顏無恥?真叫本宮大開眼界。”
至少她活了兩輩子,見慣的就是許長燁一本正經的君子相,這等模樣確實沒有見過。
姜斕玉突然心思一頓。
她想起來哪裏覺得不對了。
皇帝爲了控制她,下的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奇毒,天下能解者,想必不過一二。
許長燁說醫術是最近習得,他是甚麼絕世奇才,短時間能有此成就?
還是說......
姜斕玉看着眼前的男人,見他眉目如畫,笑意溫淺,卻又與她記憶中的許長燁有些許不同,那個荒謬的念頭便越發清晰。
“本宮曾在一本雜記上看過一則故事,說是江南有一富戶,小女兒正值妙齡,卻染病而死。富戶傷心不已,將愛女下葬。結果幾月過後,有一少 婦尋來,說自己是富戶早逝的女兒,不僅記得家中一概親眷,連小女兒閨閣中的佈局皆分毫不差的說了出來。”
姜斕玉語氣悠閒,又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探問。
“死而復生,許大人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