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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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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破舊的值班室內煙霧繚繞,空氣中瀰漫着廉價香菸的氣味。

霓虹燈的光透過沾滿灰塵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保安大李叼着電子煙,癱坐在那張破舊的皮沙發上,沙發上的裂痕裏冒出了發黃的海綿。

他吐出一口清氣,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下緩緩上升。

“最近這片地界真他孃的不太平,一羣瘋子,連條子都管不了,全往醫院裏頭躲。”

方寒靠在牆角,低垂着腦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大李換了根銳克,繼續說道:“街上那些個混混,一出事就往精神病院裏鑽,裝瘋賣傻。”

“就前兩天,那個黃龍,嘖嘖,開着大運衝上人行道,一下撞死一對兄妹,直接鑽進了瀚海第一精神病院。”

“躲在最深處的病房裏,連條子都進不去,真他孃的邪門。”

方寒原本迷離的眼神驟然一凝,瞳孔深處閃過一絲寒意,卻又瞬間恢復了茫然。

值班的小護士戴着口罩猛地一顫,滾燙的茶水灑在了皮膚上,瞬間泛起了紅色的水泡。

“那個,李哥,你說的是半個月前的慘劇?”小護士強壓着顫抖的聲音問道。

大李猛吸了一口煙,菸頭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對啊,那天聽說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

“剛拿到甚麼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在馬路上高高興興的,結果就......”

“咔嚓!”

方寒手中的玻璃杯突然碎裂,鋒利的玻璃碎片深深刺入掌心。

鮮血順着他蒼白如玉的手指緩緩滑落,在地板上濺起妖異的紅色花朵。

倆人聽到聲音,刷的一下往窗臺看去。

“對不起,我腦子受傷了,最近總是控制不好力道......”方寒抬起頭,露出一個天真無助的微笑。

“您好,這是我的住院申請。”方寒雙手將病單遞到窗口,動作優雅得體。

瀚海第一精神病院,消毒水的氣味刺鼻而冰冷,白色的長廊彷彿沒有盡頭。

護士抬頭,看到一張精緻得不像話的臉,白皙的皮膚在日光燈下幾乎透明。

“最高等級拘束室?這......”護士翻看着病歷,眉頭緊皺。

“我有暴力傾向,醫生說爲了大家的安全。”方寒溫和地笑了笑,眼神純淨如水。

“可是您看起來......”

“外表往往具有欺騙性,不是嗎?”方寒輕聲說道,聲音溫柔得像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幾分鐘後,幾個年輕靚麗的小護士手忙腳亂地幫方寒整理牀鋪,眼神卻總是不自覺地瞟向這個特殊的病人。

“小弟弟,你這皮膚也太好了吧,比我們護士的還要細膩。”一個年輕護士忍不住打趣道。

方寒默默推開:“您好,請問爲甚麼不給我用束縛帶呢?”

“我聽說這裏的規矩,像我這樣的病人,都要用束縛帶的。”

“哎呀,捨不得啊!”小姑娘笑作一團,“怕勒壞了你這嬌嫩的皮膚。”

“好啦好啦,束縛帶是針對那些有病的暴力狂,你又沒有病,不需要的~”

“真的不需要嗎?”

方寒低頭看向自己被玻璃碎渣刺入的掌心,輕聲嘆道。

夜深了。

走廊上值班護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只剩下雨滴敲打窗戶的聲音。

444 號拘束室內的其他病人蜷縮在被子裏,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

作爲至少也是有傷人前科的代表,他們能感覺到,角落裏那個看似柔弱的少年身上,散發着某種令人窒息的氣息。

方寒平靜地望着天花板,雨水在玻璃上勾勒出蜿蜒的痕跡。

半個月前的畫面在腦海中不斷閃回。

陽光明媚的下午,妹妹興奮地揮舞着詭術高專的錄取通知書,紅色的印章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哥,我考上了!我真的考上了!”她的笑容比花兒還要燦爛。

就在那一刻,手機響起,電話裏傳來冰冷的威脅:“交出詭璽,否則......”

刺耳的剎車聲。

血色在陽光下綻放。

妹妹的通知書被鮮血浸透,隨風飄落,在地上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

方寒蒼白的嘴角微微蠕動,月光下,他的眼神比夜色還要悽慘。

淒冷的月光如水銀般傾瀉而下,照亮了這片狼藉的現場。

血腥味在暴雨中飄散,司機走向倒在地上的兩道身影,皮鞋踩過碎玻璃,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路邊的路燈將他魁梧的身影拉得很長,影子投射在兩個傷者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方淼的頸間,那裏掛着一枚青玉般的玉璽,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詭璽。”

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渾然不顧倆條鮮活的生命在他手下流逝。

“嘖嘖嘖,這質地,這溫潤,比少女的白絲還要柔滑啊。”

肇事者貪婪地摩挲着玉璽表面的紋路,眼中閃爍着癡迷的光芒。

暴雨剛剛停歇,空氣中還瀰漫着泥土的腥氣。

司機將玉佩收入懷中,這纔有閒心打量地上的兩人。

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昏迷的方寒身上,那張精緻得不似凡人的面容讓他愣了一下。

“咦?情報上不是說是一對兄妹嗎?”

他饒有興趣地打量着方寒那張白皙的臉龐,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意。

“這長相,這氣質,活脫脫就是個美人坯子啊,跟妹妹簡直是一對姐妹花。”

他滿眼貪婪,伸手想去觸碰方寒的臉,卻被響起的電話打斷。

“你想死嗎黃龍,把我的詭璽拿來,立刻馬上。”

“是,是的,少爺。”

方寒昏沉的意識中,模模糊糊看到了周圍的一切。

雨水在地上匯聚成小小的溪流,卷着破碎的錄取通知書緩緩流淌。

鮮血染紅了通知書上金色的校徽,那是妹妹夢寐以求的大學。

“真是可惜了,你妹妹已經死了。”

司機冰冷的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刺進他的心臟。

不甘與憤怒在胸腔裏翻湧,如同沸騰的岩漿,吞噬着他僅存的理智。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爆炸的氣浪席捲而來。

橘紅色的火光照亮了夜空,照亮了司機那張陰鷙的面容。

意識逐漸模糊,他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半個月後,濃重的消毒水氣味中,方寒終於睜開了雙眼。

刺眼的白光讓他本能地眯起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慘白的天花板。

他試圖活動身體,卻發現雙手無力,只有左手能稍微動彈一下。

劇烈的頭痛讓他皺起眉頭,破碎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閃現。

“方...方淼...我的妹妹...”

他乾澀的喉嚨擠出微弱的呼喚,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

走廊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年輕護士快步走進病房。

她動作輕柔地扶着方寒坐起來,調整了牀頭的角度。

“護士,我妹妹在哪?她有先天性心臟病,需要定期服藥...”

方寒急切地抓住護士的手,顫抖的聲音中帶着深深的擔憂。

護士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輕輕嘆了口氣,握住他冰涼的手。

“方先生,對不起...您妹妹搶救無效,已經...已經送太平間了...”

“請節哀。”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瞬間擊碎了方寒最後的希望。

腦海中浮現出妹妹燦爛的笑容,那天她興奮地揮舞着錄取通知書的模樣歷歷在目。

“哥,我考上大學了!以後我們就能一起去海邊看日出了!”

曾經許下的承諾,如今成了最深的痛楚。

他顫抖着伸出左手,摸索着牀頭櫃上的手機。

熟悉的號碼一遍遍撥出,一遍遍被冰冷的提示音打斷。

“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機械的女聲一次又一次響起,每一次都像一把刀子剜在心上。

護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輕輕帶上門離開了。

夕陽西下,暮色漸漸籠罩病房,手機終於因沒電而沉寂。

方寒的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遠處被晚霞染紅的天際。

十八歲的妹妹,正是最好的年華。

他曾想帶她騎着小電驢,穿過海邊的林蔭道,去看最美的日落。

如今,重度腦震盪帶來的陣陣眩暈提醒着他,這一切都成了永遠無法實現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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