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1
年底結算業績前一天，老闆約談我。
說我提成太高，影響大家團結。
建議我把提成分給新來的關係戶弟弟。
我說好的好的沒問題。
結果當晚，老闆就接到了300多套房的退房信息。
他要求我趕緊去求買家。
我笑着回他：不啦，我怕影響大家團結。
1
老闆辦公室裏，氣氛微妙。
“林譯啊，你今年的成績，確實很出色，提成自然也豐厚。”
“但是啊，年底了，公司講究的是集體和諧。有同事私下和我提過，說你一個人拿這麼多，難免讓大家心裏有些不平衡。”
我依然微笑着，語氣淡淡地回道：“提成嘛，確實還算不錯。”
他似乎沒聽出我話中的冷意，繼續用那副“爲公司好”的姿態勸說：“你也知道，公司還是希望每個人都有向心力。”
“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在眼裏，可新人還是得多扶持，特別是剛來的小許，人家也是有背景的，只是剛起步有些艱難。”
我點了點頭，似乎沒明白他的意圖，笑着問：“領導您的意思是？”
他終於明白我在裝糊塗，只得把話挑明：
“我是說啊，你提成也不差，不如分一點出來，幫扶一下他。既能讓他順利起步，也能讓團隊更團結嘛。你這麼能幹，帶一帶新人也是爲團隊做貢獻。”
“好的好的，沒問題。”我乾脆地答應下來，看着老闆意外的表情，心裏一陣冷笑。
我一答應下來，回到售樓處，周圍的氣氛立刻變得微妙起來。
平日裏那些熱情招呼我的同事，這次冷淡得連眼神都不願意給。
“你看看，有些人就是守不住財，提成再多，還不是說讓給就得讓給。”
“可不是麼，還整天一副厲害樣，結果還不是讓小許佔了便宜。”
小許趁勢走過來，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嘴上卻裝出一副謙虛的模樣：“哎呀，真是要謝謝師哥照顧！人家都說大樹底下好乘涼，有師哥帶着，我就不愁了。”
我淡淡地笑道：“是啊，有人帶，少走些彎路是好事。”
許言澤愣了一下，臉上的得意僵了一瞬，又故作可憐道：“師哥，我這也是新來的，真是麻煩您了。”
幾個平時圍着我拍馬屁的同事紛紛換了腔調，諂媚地跟在小許後面：“唉，人家小許不一樣啊，剛來就有貴人相助。”
還有人低聲冷笑：“林譯這銷冠的位置啊，怕是也坐不穩了。”
我聽着他們一個個攀附小許的模樣，只是微微一笑，甚麼都沒說。
平時我賣出一套房，都是我訂奶茶、甜品供大家分享，現在冷嘲熱諷的聲音倒是此起彼伏。
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老闆急匆匆趕過來，見我正收拾東西，皺着眉頭問道：“林譯，還沒到午休時間呢，你這是準備去哪兒？”
我笑了笑，淡淡地說：“身體不太舒服，想請個病假。”
他眼神一沉：“林譯，你這是對公司安排有意見？”
我無辜地搖了搖頭：“沒有意見，公司要求配合，我肯定照辦。”
老闆見我態度淡然，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問：“那你的交接工作呢？那些尾款的客戶你總得安排好吧？”
我抬起頭，笑得意味深長：“交接啊，正好，小許不是挺會來事的嘛，就讓他接手吧，反正他也是新來的，應該不介意練練手。”
小許一聽，立刻湊上來，帶着一臉嬌羞：“老闆，您放心，我一定盡力。”
老闆拍了拍他的肩膀，滿臉堆笑地誇道：“當然，你可是我們公司的人才！大材小用，以後可得好好表現。”
我微微一笑，沒再多說，徑直走出辦公室。
一出門，我掏出手機，在家族的七大姑八大姨羣裏發了條消息：“大家先別結尾款，情況有變，等我通知。”
2
消息一發出去，手機屏幕上瞬間彈出了一連串的回覆。
“小譯，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我就說，林譯你這孩子，別太謙讓！咱家哪輪得到人欺負？”
“小譯要是真喜歡幹銷售，要不乾脆把你們公司買下來吧？自己當老闆！”
我剛笑着看完這些“過分”關心的消息，電話就響了，是我爸打來的。
“小譯啊，怎麼回事？公司裏有人讓你不高興了？”
我笑了笑，聲音壓低了些：“沒事，爸，就是有點小人鬧騰。”
他在電話那頭冷哼一聲：“要是咽不下這口氣，咱直接收購這家公司，換個老闆！你也別藏着掖着了，讓他們知道知道你是甚麼身份。”
我淡然一笑，輕聲說：“爸，不用。我就是喜歡賣東西、拿提成的感覺。客戶每籤一單的成就感，多好！”
他那邊頓了頓，帶着些無奈又心疼的語氣：“小譯啊，你這性子隨你爸，愛折騰。好好一個千金少爺，偏要跑去售樓處賣房子。”
我笑着回道：“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嘛，我就是喜歡這種隱姓埋名、靠自己業績賺錢的感覺。”
“哼，好好的，非要隱姓埋名去賣房！當初你那七大姑八大姨聽說你在售樓處，說要多買幾套回去當員工福利。結果你非要攔下了他們。早知道當時就讓他們買，看看誰還敢欺負你！”
“行了，爸，我會處理的，別生氣。”
“你也太讓着他們了。年底提成不要也就罷了，可這口氣，我們家可不能受！誰敢逼你走，門兒都沒有！”
掛了電話，我心情大好，消消停停去找了家餐廳喫飯。
之前在售樓處忙得腳不沾地，一站就是一天，既然他們想搶我的地盤，那我就讓他們幹個夠。
回家後，心安理得地補了個午覺，手機靜音扔在一旁。
到了下午，電話鈴聲響起，果然是老闆的來電。
他一接通就不耐煩地問：“林譯，你怎麼還不回來？”
我慢條斯理地說：“我在看病，畢竟之前忙着衝業績，也該照顧照顧身體了。”
老闆的語氣更急了：“有點小病你也能拖這麼久？大家都在幹活，就你不見人影。”
我笑了笑，“老闆，我這是依法享受病假，以前拼業績的時候我沒請過假。現在身體撐不住了，總得照顧一下吧。”
他一聽，語氣裏透出不滿：“真是把自己當回事了，連個病假都搞這麼大陣仗。”
我立刻淡定地回道：“老闆，您要是再這樣說話，那我可能就得打開錄音功能了，畢竟員工合法權益還是要保障的。”
他被我一句話噎住，怒氣衝衝地掛了電話。
不一會工作羣裏突然“叮咚”一聲，老闆發了一段小作文，主旨一目瞭然：有些人總把自己太當回事，毫無組織紀律性，破壞團隊和諧。
我輕笑一聲，看着羣裏同事們一個接一個地留言附和，滿是討伐的意味，“某些人真是太自私了”“看着別人辛苦自己偷懶”......
我一條條截圖保存，等他們留言完，才淡定地回了一句：“都留作記錄了，感謝大家的反饋。”
羣裏突然一片寂靜，下一秒，所有的留言一個接一個地被刪得乾乾淨淨。
3
下午，我一到售樓處，就看到許言則正安穩地坐在我的位置上，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老闆見我來了，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林譯，既然你讓許言則處理你的單子，那就讓他用你的座位，也算正式交接了。”
我聳聳肩，不動聲色地回道：“好的，沒問題。”
不一會兒，有位新客戶走進售樓處，直奔我的座位而去。
許言則立刻站起來，熱情洋溢地招呼他，談得似乎十分順利。
老闆站在一旁，冷嘲熱諷地說道：“林譯，你別以爲就你能行，人家言則這不也談得很順利？”
很快，許言則簽完單子，大家紛紛鼓掌，拍着馬屁喊着“厲害啊！”、“不愧是明日之星！”
許言則臉上得意洋洋，學着我平日的樣子，笑着說：“今天我請大家喝奶茶，大家都點吧！”
一羣人樂呵呵地報單子，有意無意地把我給漏了。
就在這時，那位客戶忽然聽到大家的歡呼，笑着插話道：“你們氛圍真好啊，大家對林譯真不錯！”
老闆急忙解釋，笑容有些勉強：“哦，是我們團隊合作好，林譯現在的客戶都由許言則負責呢。”
“許言則？”
“哦，就是剛剛接待你的小夥子。”
客戶眉頭一皺，果斷道：“哦，那我不簽了。這個單子我是專門找林譯的。”
老闆臉色一僵：“不都是一樣嗎？”
許言則也立刻湊上來，“是不是對我有甚麼不滿意呀？”
客戶一臉無奈，淡淡地說：“不是不滿意，是有人專門要求我這次只找林譯，他不在，合約就作廢。”
一旁的同事們都安靜了下來，有幾個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甚麼。
老闆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許言則更是尷尬不已，氣急敗壞地看了我一眼，臉色難看地說不出話來。
這時，有同事小聲道：“那......奶茶還喝嗎？”語氣裏帶着幾分尷尬。
看着許言則氣得發白的臉，我忍不住笑出聲。
4.
下班前，我在洗手間就聽見幾個同事在竊竊私語。
“你們說，林譯的單子哪有這麼容易？要不就是靠富婆捧出來的，不然怎麼可能年年銷冠？”
“就是，說是賣房，其實是賣自己吧！”
聽到這話，我毫不客氣地一拳砸在他們隔間的門上，冷冷地說：“有本事出來說！”
門緩緩打開，兩個同事從裏面走出來，臉上閃過一絲心虛，但很快又掩蓋過去。
正鬧着，老闆聞聲趕了過來，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這時，許言則也走了過來，挑了挑眉，居高臨下地看着我，語氣滿是輕蔑：“林譯，有些話雖然難聽，但也不是沒有道理。你年年銷冠，單子到底是怎麼來的你有數。”
我不屑地回道：“說話放乾淨點，不然別怪我讓你見識見識！”
老闆聽得不耐煩了，語氣裏帶着縱容的笑意，擺手說：“林譯，少計較些吧，許言則可是雙張集團的少爺。”
我冷笑：“你的意思是準備包庇他？任由他胡說八道？”
老闆擺出一副長輩的架勢，冷冷道：“怎麼叫包庇？明明是大家意見不同，別以爲你有幾個客戶就了不起，我們不喫你這套！”
我冷靜地看着他，輕描淡寫地說道：“行，那以後就別來喫我這套了。”
他嗤笑一聲，“笑話！林譯，你以爲你一走，我們公司就垮了？”
許言則馬上接話，拍着老闆的馬屁：“老闆您放心吧，明天我就讓我們家和您這邊合作，肯定年終業績蒸蒸日上！”
我輕輕一笑：“好啊，那祝你們年底大賣。”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洗手間，掏出手機，飛快地在家族羣裏發了一條消息：“好了各位，麻煩大家和律師對接一下，把房子全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