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祖父,可是說剛封的太子?”
“正是!”
此時鴉雀無聲,一片靜謐。
鄭父開口說道:“阿爹,這太子剛剛上位,在京郊那些田地的歸屬問題上,雖說他一句話就能定奪,可那崔、盧、王三家,連太子府的門都未曾邁進過。”
剛上位的太子元卿榮,乃是當今皇上的嫡子。
當今皇上有九個兒子,他歷經諸多艱難才被立爲儲君。
爲了讓百姓安定,他長期在外奔波,行事低調又隱祕。
近些年來,他極少現身,除了皇上,鮮少有人知曉他的模樣。
突然提及太子,這祖父定然是掌握了甚麼特殊的消息。
“早些年在京郊送了幾處宅子給太子,那宅子中的僕婦,我在街上偶然碰見,打了聲招呼,她隱晦地告訴了我。”
“阿爹,您是清楚的。爲了平衡各方勢力,太子在京郊田地上,從未鬆口。此番貿然前去,恐怕會碰一鼻子灰。”
“那就想辦法,一旦將此事辦成,日後鄭氏的地位必定截然不同。”
“爹,再說了,這些年太子行蹤不定,怎麼可能一直待在京郊呢?”
“太子胞弟元衫戊早些年間,因替他喝了一杯有毒的湯羹,以致餘毒未清,爲護着這胞弟,他凡事都親力親爲。”
“所以,京郊林間那座耗費巨資修繕的小行宮,是爲了給三皇子養病?”
京郊行宮位於京城外的南邊,引入了溫泉水,即便在冬日也能見到蝴蝶。
加上依山傍水,又挨着護國寺,乃是大吉之地,所以皇上下令重兵把守,旁人不得靠近。
沒料到,竟是爲了太子和他的胞弟。
“祖父,聽說那裏戒備森嚴,即便我們知曉了,也難以進入啊。”
鄭崇一臉關切,可嘴角的假意卻顯而易見。
鄭睿澤附和着:“祖父,是不是那僕婦騙您的?”
“之前確實不能確定,但是陛下說三皇子要在明日的食糯節宴請儒士學子去行宮賞雪。”
“特地送來了請帖相邀,不過年關將近,朝堂定會繁忙起來,我們分身乏術。”
“機會難得,所以纔再三催促睿澤回來。”
話音落下,鄭祖父掏出一張請帖。
“凝霜,到時候人多,京城守將都需一同前去拜會。不然,進進出出,在守城禮節上有所疏忽可不好。”
崔凝霜沒有回應,五年都未曾有過提醒,這鄭祖父不過是爲了,在外人面前用她,找回鄭睿澤和鄭氏的顏面。
“食不言寢不語,此事本不應在飯桌上提及,但睿澤、凝霜你們既然是夫妻,就該記住齊心協力爲鄭氏辦事。”
鄭祖父再次提醒。
王氏迎合着說道:“爹說得極是,崇兒忙於公事,無暇另娶,那睿澤回來了,凝霜一定要爲鄭家開枝散葉纔行。”
“晚上母親爲你們佈置一番,將新婚之夜補回來。”
鄭崇早年喪妻,卻一直未再娶,也不知是沒有合適的,還是惦記着原配。
鄭家着急讓兩人成婚,也是盼着早日抱上孫子。
鄭睿澤淡然道:“我摯友邀我去相聚,今夜就不回來了。”
鄭父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王氏即刻領會其中之意。
怒意湧上眉頭:“不回來?你要是敢再丟下凝霜,去找那個外妾,我就叫人將她亂棍打死。”
“孃親,您可別亂來啊。”
“你看我敢不敢!”
崔凝霜默默喫着,冷眼瞧着這一出。
在邊陲這麼些年,自己爲他忙前忙後不說;
單就兩人見死不救那事,擱誰身上能當作從未發生過。
她雖已釋然,可看到鄭睿澤時,還是有些不自在。
起初鄭家上演這一幕時,她覺得有人站在自己這邊。
然而京城的風水養人,漸漸地她也明白了其中緣由。
現在他們的一唱一和,不過是老戲添了新角,罷了。
但是,依鄭祖父的性子,今日鄭睿澤受的那頓毒打,定然不同尋常。
飯後,兩人被推搡着進了房間。
只聽見暖炭噼裏啪啦的燃燒聲。
自幼跟着鄭睿澤的小廝,進進出出多次,低聲說了些甚麼。
約莫是吳婉兒派來的僕婦,已經來鄭府多次傳話。
他一臉焦急,一會安排這個,一會安排那個,時不時地站起又坐下。
崔凝霜想起在邊陲相處的那些日日夜夜,他似乎從未對自己如此上心。
或許自己從未真正瞭解過他。
尤記得那年元宵,他提着花燈來找自己,邀她去同遊。
對上他如沐春風的眼眸,她一時間有些失神。
她曾問過,爲何在如此重要的日子來找自己。
只記得他說:“未來同舟渡,何不今同遊?”
相處的日子漫長,她卻再未從他口中聽過這般話語。
若不是那人,或許她崔凝霜不會明白,情話要在牀畔耳鬢廝磨時說才動聽。
想到這,不禁想起他那誘人的朱脣,附在耳邊時的棉麻之感,在一句又一句低沉嘶啞中越陷越深。
一日不曾回京郊小院,彷彿心中缺了一塊。
崔凝霜盯着掛在屏風處的盔甲,思緒飄遠。
與男子相伴的這三年,從未問過人家姓名。
去京郊小院的日子不算少,情到濃時,都是“卿卿”這樣稱呼着。
想起那男子氣憤的模樣,竟京城那些棄婦無異。
就在這時,院裏的僕人呈上紙條給崔凝霜。
“京郊小院,速來!”
不多時又來一張。
“京郊小院,等你!”
“日日思卿!”
接着,許多類似的紙條,都是隱晦地讓她快去。
那京郊小院已經燒燬,又何必強求呢。
她已經表明,夫君回來了,往日定然回不去了。
她提筆寫道。
“若覺得無安身之所,可去邊陲我的宅院,那裏有鋪子,也算有了生計,切不可回‘春風倌’當別人的面首了。”
隨後塞進信箋裏,叫僕人送了下去。
但接着,又遞了紙條進來。
“你可知,吾是誰?”
崔凝霜見鄭睿澤在間隙瞥向自己,便將紙條都撕掉了。
還叫僕人去回了府外之人。
鄭睿澤傳話的小廝,逐漸沒了動靜。
他瞥見桌上不少的紙條,皺起眉頭:“何人遞的紙條?”
崔凝霜微微揚起嘴角:“面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