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程聿反感的皺了皺眉頭，這就是他爲何不願意來溫家的原因。
溫婆子爲人自私說話刻薄，早就把溫老頭在世時爲的那點兒人情全敗光了，現在幾乎沒有村民上她家的門了。
程聿壓了壓心頭的火氣，耐着性子說：“溫家嫂子，我剛纔看十儉身上不少傷痕，溫大哥當年帶他回來，是把他當兒子養的，總不能溫大哥不在了，你們就待他......”
溫婆子粗魯的打斷了程聿的話。
“程村長，您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待他不好了？那小子平日裏都不着家，誰知道那傷是哪來的，說不定是跟人打架打的。”
既然溫婆子不講理，程聿也不客氣了。
“溫嫂子，你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我勸你還是收斂些，萬一把孩子打出個好歹來，村裏人怎麼看你呢？你家耀祖還小，總要給他積點兒德。”
溫婆子根本聽不進去，繼續口出惡言。
“程村長，溫十儉就是個喪門星，我家老頭子好心撿了他回來，沒想到他克父克母不說，還克我們。他來了沒幾年，我家老頭子就被他剋死了，我沒把他趕出去，就算我有良心了！”
“你胡說甚麼？你家老溫原本身體就不好，還每日下地幹活，要不是溫十儉來了幫他幹了不少活，說不定去的更早！”
“程聿，你這話是甚麼意思？我家老頭子身體明明很好，都是那個掃把星來了，我家老頭子纔沒命的！”
程聿不怕溫婆子發瘋，但也不想跟她糾纏。
“老溫的身體怎麼樣，全村人都清楚，用不着我說。今天我來是想告訴你，溫十儉雖然是老溫撿來的，也在你家落了戶，但當初你們並沒有辦理收養手續。在縣裏的檔案上，溫十儉只是來投靠你們的侄子，他可以隨時離開你家。如果溫十儉真被你們打跑了，你好好想想，是誰喫虧！”
溫嬌抱着孩子靠在門框上，冷笑着說：“程村長今天來，原來是給十儉說話來了。他還真有本事，能請動了村長。他要是想走，現在就走，我不攔着他。不過，他走之前，要把我們養他這麼多年花的錢付了，我們總不能白白養他！”
溫婆子頓時覺得女兒比自己聰明多了，連連附和，“嬌嬌說的對，我們總不能白養他這些年。”
張玉良也點頭，心裏開始盤算養了溫十儉這麼多年，他應該要多少錢纔不虧。
“你們養他這麼多年？”
程聿覺得跟他們無話可說，站起身來，“我話盡於此，你們聽不聽隨意。過幾天衙門會來人視察咱們村子，我帶了幾件衣服給十儉，省的他衣不蔽體，被衙門的人看到。”
說完，他徑自出門，去了溫十儉的柴棚。
溫婆子被程聿後面的話嚇到了，小聲說：“要是十儉被衙門的人看到，會怎麼樣？”
溫嬌沒怎麼出過門，不以爲意，“哪個村子裏沒有窮人？穿的破爛點兒又怎麼了？”
“可不能這麼說。”
張玉良整日裏在外面遊蕩，是知道些消息的。
“聽說咱們縣令老爺最好面子，整日裏派人出來視察，要是看誰穿的破爛，就要將那家人抓起來，治他們影響市容之罪。甚麼影響市容，不過是怕影響他的仕途罷了。”
溫婆子雖然不懂市容之罪和仕途的關係，只關心被抓起來會怎麼樣。
“聽說會送去服徭役。”
“這麼嚴重？以前沒聽說過呀！”
“這縣令是去年纔來的。”
“原來是這樣。”溫婆子拍拍胸，“還好咱們不是住在縣城裏。”
溫嬌看不上她娘這麼膽小甚微的樣子，冷笑道：“剛纔程聿不是說給那臭小子送了幾件衣服來？他有的穿又不用咱們花錢，倒是好事。”
聽到幾件衣服，溫婆子心裏又開始琢磨，“那小子還用得着穿幾件？有一件就不錯了。”
張玉良也心癢那幾件衣服，自己穿不了拿去當了也能得幾個錢，但那總是程聿拿來的。
“娘，你可別打那衣服的主意，省的程聿再有甚麼說頭。”
溫婆子把眼睛一瞪，“我還怕他不成？”
“他畢竟是村長，咱們溫家小門小戶的，別惹惱了他。”
溫家母女雖然不甘心，卻不得不把張玉良的話聽進心裏。
溫十儉躺在稻草上，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但程聿一進門，他就睜開了眼睛。
他坐起來，直直看着程聿，小聲問道：“程村長，是程溪讓您來的嗎？”
這孩子挺聰明，可惜了。
程聿走過去，學着溫十儉的樣子坐到稻草堆裏，將手裏的包袱遞給他。
“是程溪讓我來的，這是她託我送給你的衣服和鞋子。都是舊的，你別嫌棄。”
程溪真的給我衣服和鞋子？還讓村長給他送來？
溫十儉雙手捧着包袱，一時間思緒萬千，不知道該說甚麼。
程聿摸摸他的頭，輕聲問道：“肚子還疼嗎？”
“好多了。”
“我看看。”
溫十儉的小麥色的肚皮上現出淡淡的青紫印記，程聿嘆了口氣。
“孩子，委屈你了。你要是想離開這個家，可以來找我。”
溫十儉搖搖頭，“這家人不是那麼好擺脫的。”
程聿再次感嘆，是個懂事的孩子。
溫十儉說的對，雖然溫家跟他沒有正式的收養手續，但他的戶籍在溫家，又住了這麼多年，溫婆子要是不讓他把戶籍遷出去，他還真走不了。
“總有辦法的。”
“嗯。”
程聿再次摸摸他的頭，“我走了。溫家我不方便總是過來，你要是願意，可以跟小溪一起去我家玩。”
“謝謝村長。”
“叫我大伯就行，程溪就是這麼叫我的。”
程聿走了，溫十儉把包袱抱在腿間，把臉埋在上面，眼淚不由得流了下來。
多少年了，終於有人關心他了。
他察覺到衣服溼了，連忙抬起頭來。
這可是程溪給他的，不能弄髒了。
他想打開包袱看看，試穿一下，卻又不捨得。
柴棚的門被踢開，溫婆子站在門口大聲道：“掃把星！趕緊去清理豬圈！別以爲有村長撐腰就不用幹活兒了，在我這裏，村長就是一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