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讓程溪意外的是，這一次溫十儉沒有反駁，反而認真點頭，“我會考慮的。”
程溪很是欣慰，看來這孩子還是知道好歹的。
一時間她有好多話想跟他說，溫十儉卻道：“我要走了。”
程溪此時才發現門口安靜了，張玉良走了嗎？
她不放心，按住溫十儉，從自家大門門縫裏看出去。
門口確實沒人了，程溪這才鬆了手。
“你這就回去？”
“我先去山上砍些柴，只要不空着手回去，溫婆子就不會打人。”
“那張玉良呢？”
溫十儉衝程溪笑笑，“他要是再打我，我就跑。”
看到溫十儉的笑容，程溪有些心酸。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窮，還沒爹沒孃的孩子纔是最慘的。
“你就這樣上山嗎？”
溫十儉的一身衣裳都是補丁摞着補丁，上衣還少了半邊袖子，褲子只到小腿，腳上的布鞋看不出顏色，露出黑黢黢的大拇腳指頭。
“沒事兒，我早就習慣了！”
“我拿件衣裳和鞋子給你！”
“別！”溫十儉苦笑，“你給我我也撈不着穿。之前有村民可憐我，給我衣裳和鞋子，溫婆子跑人家家裏去罵，東西也沒還人家，轉頭被她賣了。”
還有這種人？
溫婆子一家真是讓程溪開了眼界。
她摸着下巴，我要想個辦法。
張玉良在門口罵了一陣子，覺得沒意思，又口乾舌燥的，抬腳想去村西王寡婦家，想起兜裏沒錢，那小娘子不會給他好臉色，悻悻的轉身進了自家大門。
溫婆子將菜板剁的山響，看張玉良進門，把刀往菜板上一拍，大聲道：“玉良，你讓那臭小子去錢家，是甚麼意思？他走了家裏的活兒誰幹？如今雞沒喂，豬圈沒清理，你來幹嗎？”
提起溫十儉，張玉良的火氣又上來了。
“讓他去錢家有甚麼不好？一天二十個大錢，一個月就有六百。如今家裏老的老，小的小，誰又能去掙這麼多錢？”
溫婆子冷笑，“一天二十個銅板能到我手上嗎？家裏的錢不都被你敗光了？我告訴你，臭小子喫的少幹得多，這家裏家外的離不開他，你可不許打他的主意！”
一隻母雞不知怎麼從柵欄裏鑽了出來，不長眼的從張玉良面前經過，一腳踩在他鞋上，灰色的鞋面上頓時多了個黑色的腳印。
張玉良原本就火大，看着被弄髒的鞋，一腳將雞踢飛了出去。
“嘰！”
老母雞驚叫着連跑帶飛，落下一地雞毛，卻像是被激起了鬥志，轉身過來梗着脖子來啄他。
“不長眼的臭雞，我一會兒就剁了你！”
張玉良一邊罵一邊躲閃，還抬腳去踹，沒想到老母雞很靈活，他沒踹到雞，反而把自己給絆倒了，還被雞連啄了好幾下。
夏天穿的少，被尖嘴啄了還是挺疼的。
張玉良爬起來，撈起旁邊的一根長棍去打雞。
“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張！一會兒就把你剁吧剁吧下鍋！”
“張玉良，這雞可不能喫，要留着它下蛋呢！”
溫婆子放下刀去攔張玉良，被張玉良一棍子敲在了胳膊上。
她頓時坐到地上，哭叫起來，“嬌嬌呀嬌嬌，你姑爺他打我呀！你看你找的好姑爺！我雖然不是他親孃，可是他丈母孃，他也不怕天打雷劈！”
“都跟我閉嘴！”
溫嬌抱着孩子站在門口，沒好氣的叫道：“吵甚麼吵？整天裏鬧哄哄的！你們不嫌煩嗎？把孩子都嚇到了！”
穩婆子愣了愣，從地上爬起來，第一時間跟溫嬌告狀。
“嬌嬌，張玉良要喫雞。家裏還剩下幾隻雞呀！還要留着下蛋呢！”
臉上還有淚痕的溫耀祖揪着溫嬌的衣服，嘴裏唸叨：“喫蛋蛋，耀祖喜歡喫蛋蛋。”
溫婆子看到胖乎乎的溫耀祖，心裏歡喜，越發看不上張玉良。
“你爹是壞蛋，要喫雞，吃了雞耀祖就沒有蛋蛋吃了。”
溫耀祖立即拍手，大聲喊：“爹爹是壞蛋，不許爹爹喫雞！”
溫嬌怒叫道：“張玉良，你發甚麼瘋？還不把棍子放下給我娘道歉！”
張玉良回頭看着身材臃腫，披頭散髮，衣服皺皺巴巴，邋邋遢遢的溫嬌，再看看破敗的屋子，亂七八糟的院子，越發後悔起來。
自己當初真是瞎了眼，居然不顧父母反對入贅到了溫家，如今要錢沒錢，要人沒人。
只是......賺錢太難，在溫家起碼能穿暖喫飽，甚麼不用幹，還能有幾個錢花花。
他扔下手裏的棍子，想說幾句軟和話，就聽到大門“吱呀”開了，回頭看是溫十儉回來了。
他兩步走過去，一把揪住放下木柴的溫十儉，“臭小子，你還知道回來？我這就給你好好算算賬！”
他一腳踹在溫十儉肚子上，溫十儉捂着肚子退後幾步，身後有人扶住了他。
“張玉良，你爲甚麼無緣無故打人？”
“你誰呀？我家的事輪不到你......”
張玉良看清來人，立即住了聲，換了個語氣，“哎呀，原來是程村長，真是稀客。”
程聿當了十幾年村長，在村裏很有威望，除了兩個已經成年的兒子，唯一的女兒嫁給了縣裏的捕頭，附近幾個村的村長都很尊敬他。
他冷冷瞪了眼張玉良，低頭問溫十儉，“孩子，掀起衣服來我看看。”
溫十儉沒想到扶他的人居然是程聿，老老實實的掀起衣服來讓他查看。
這孩子可真瘦啊！根根肋骨清晰可見。
程聿暗自嘆口氣，是自己疏忽了。
他輕輕按了按他的肚子，“疼嗎？”
“不疼。”
“好孩子，去屋裏躺着吧！好好歇着。”
溫十儉點點頭，捂着肚子去了柴棚。
程聿收回目光，冷聲道：“張玉良，他還是個孩子，萬一被你踢出個好歹，你待怎樣？是想去喫牢飯嗎？”
張玉良陪着笑，“程村長，您是不知道，十儉那孩子太混賬，我實在忍不住才......”
“十儉他混賬？他是個甚麼樣兒的孩子，你以爲我不清楚嗎？”
張玉良連連點頭，“您說的對，我以後不會了。程村長，您請進屋坐，嬌嬌，快去燒水，給程村長泡茶。
溫婆子雖然跟張玉良慪氣，但看不慣自己家人喫癟，在旁邊陰陽怪氣道：“咱家窮的叮噹響，哪裏有甚麼茶喝？程村長，你來做甚麼，直接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