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作爲頂級私人俱樂部,中樂灣向來不允許外來車輛駛入。
唯獨一輛純黑色的紅旗車駛來時,中樂灣大門敞開。
孟家的車,沒人敢攔。
南奚攙扶着孟夫人從車上下來,同賓客們招呼寒暄,一路行至大廳後的休息
休息室門一關,隔絕外面那些聒噪的諂媚。
孟夫人坐下,南奚知曉她是頭疼犯了,順勢給她按揉太陽穴。
過了好一會兒,孟夫人眉頭才舒展些,問南奚:“漓川還沒來嗎?”
南奚動作微滯。
沒記錯的話,她從酒店大牀上掙扎起身時,孟漓川還睡着。
“我稍後打電話問問邱助理。”南奚說。
孟夫人點點頭:“今天來的雖然都是你們這些小輩,但他不來終歸是不合適,等會兒催一催。”
南奚點頭應是。
孟夫人是個愛絮叨的人,又道:“自從六年前許硯去世,他一聲不吭就出國了,留下集團和孟家老宅的攤子,真是多虧有你幫他。”
“你這孩子也不容易,當初許硯纔剛向你求完婚,人就沒了,你守了許家六年,同是女人,我也不忍心看你守着許家一輩子,要是有喜歡的人了,我幫你去說親。”
六年前許硯給南奚的那場求婚儀式,曾轟動整個申城。
許硯是孟家司機的兒子,得幸和孟漓川一起長大,兩人是最好的兄弟。
南奚則是孟家收養的孤女,孟漓川名義上的妹妹。
可除了南奚和孟漓川,沒人知道,在求婚前夜,他們兩人是如何在一張牀上抵死纏綿的。
那是南奚的第一晚,孟漓川極盡疼惜,和昨晚的禽獸簡直天差地別。
孟夫人可以給南奚找世家子弟,但那個人絕不可能是孟漓川。
南奚低垂眉眼:“謝謝孟阿姨。”
話音落下,休息室的門從外面被推開。
孟漓川近一米九的身量走進來時,上位者積威日久的壓迫感席捲休息室的每個角落。
作爲申城孟家唯一的繼承人,孟漓川不僅長相優越,肩寬窄腰,出國歷練六年,帶着他的鴻宇資本併入孟氏,一躍成爲孟氏最年輕的總裁。
孟氏百年榮盛不衰,靠的從來都是掌權人的實力,而不是親緣。
而孟漓川的實力毫無疑問,是親緣關係最近的那一脈裏,最強的。
孟夫人抬眸,片刻後,視線停在他喉結處的一小塊青紫上。
那樣的位置,是曖昧的痕跡。
“你在國內有女人?”孟夫人問。
孟漓川單手抄兜,立在孟夫人面前,視線掠過南奚,懶聲道:“還不算,玩玩。”
孟夫人聞言放心許多,卻仍蹙着眉:“你要玩我不管你,但你記得處理乾淨。”
“我有數。”
孟夫人卻不怎麼相信,畢竟孟漓川自小離經叛道慣了,當母親的也不知道他這數有幾分。
“回頭讓南奚幫你處理吧,”孟夫人說,“南奚比你踏實妥帖,我放心。”
南奚一僵,一直刻意低順的眉眼在此刻抬起,落在孟漓川的脖子上。
昨夜她實在受不住了,纔在喉結那裏咬了一下。
沒想到那一咬生出這些是非來。
南奚有些後悔,但又只能用一貫冷靜理智的語氣回道:“好的,孟阿姨。”
孟夫人似乎是累了,擺擺手:“行了,讓南奚陪你吧,我先回去了。”
臨走前,孟夫人交代孟漓川:“你多幫南奚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豪門子弟,要爲人端正,家世清白,門檻也不能太低,畢竟南奚也算是半個孟家的人......”
孟漓川打斷她:“您別瞎操心,整個申城誰不知道,她是許硯的未婚妻。”
孟夫人嗔怪地看他一眼:“沒婚禮沒領證,許硯又走了六年,反正我是不忍心看南奚這麼好的姑娘蹉跎下去,我知道許硯是你好兄弟,但不在的人就是不在了,活着的人還是得好好活下去。”
南奚面無表情地聽着孟夫人談論她的嫁娶,以及她那過世六年的未婚夫。
好像被談論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孟夫人好奇地咦了一聲:“你小子怎麼回事,我記得你以前最疼南奚這個妹妹了,看她找不到好人家,你這個當哥的也不着急。”
南奚的頭垂得更低。
孟漓川短促地笑了下:“媽,我這個妹妹,本事可大着呢。”
孟夫人白了他一眼,懶得再跟他說話,南奚把她送出了休息室。
偌大的房間,少了孟夫人的絮叨,變得落針可聞。
南奚察覺到一道肆無忌憚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我媽剛纔說讓你處理,你打算怎麼做?”
孟漓川靠坐在寬大的黑木椅子裏,翹起二郎腿,姿態舒展。
明明是坐在那裏,南奚卻感覺自己被他居高臨下地審視着。
“我會和你保持距離,昨晚的事不會再發生。”
南奚的語氣不帶一絲波瀾,完全公事公辦。
孟漓川覺得好笑:“我的好妹妹,你的未婚夫還是我最好的兄弟,保持距離就太見外了吧。”
方纔孟夫人在談論時,南奚可以當作事不關己。
可這話從孟漓川口中說出來。
南奚只覺得呼吸都要被他奪走。
別人都以爲孟漓川出國六年,一是因爲兄弟去世,二是爲了向孟家證明自己的能力。
只有南奚知道,他離開前的那晚,把她逼進角落裏,令她退無可退。
僅僅一牆之隔。
孟漓川猩紅着眼,把南奚抵在牆上,攥着她的右手手腕。
無名指上素雅的鑽戒,在這一方暗室裏,閃着微亮的光。
“爲甚麼?”孟漓川嗓音低吼,“你們爲甚麼要背叛我?”
“一個是我最信任的兄弟,一個是我最愛的女人,到底是爲甚麼?”
南奚極力壓抑着哭聲,給不出答案。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爲甚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她沒有答應求婚。
或許只有許硯知道答案。
可是許硯已經死在了郵輪的大火裏。
那艘爲了向南奚求婚而準備的,轟動整個申城的郵輪。
南奚在火場中昏迷,醒來時手上就套上了這枚戒指。
當時的火勢危急,是許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纔將南奚安然無恙地送出來。
許硯的母親劉文秀失去了兒子,抱着她痛哭不已:“南奚啊,我們只有你了!”
所以無論這枚戒指是怎麼戴上的,南奚都不可能否認她和許硯的婚約。
只除了對不起孟漓川。
她在這之前纔剛剛許諾過,會永遠愛孟漓川。
“朋友妻,不可欺。”南奚說。
清冷冷的聲音落下,只是南奚還是低垂着頭,不看他。
孟漓川站起來,一步步朝南奚靠近。
聲音最後落在南奚耳畔,溫熱的氣息拂過她鬢邊的碎髮。
“如果許硯活過來,那這將會是我送他的第一句話。”
南奚終於抬起眼,對上孟漓川極具壓迫感的眼神。
一沉靜,一冷硬。
南奚想從他沉黑的眼眸中,再找到一絲當年溫柔的情意。
可是沒有,孟漓川恨極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