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二章
聽到這話,蕭時晏心頭酸澀不已。
從前他受點小傷,哪怕只是被貓撓了一爪子,她都會心疼得不行,把家裏所有貓都送走。
如今爲了讓他親眼目睹她和孟勁笙的訂婚現場,是一點也不顧全他的身體。
他也不想再解釋了,強撐着不適起來換好衣服,匆忙赴宴。
爲了趕時間,他也沒怎麼打理髮型,臉色暗沉,脣色慘白,看起來很是憔悴。
一看見他這幅模樣,宋凌歌微微皺了眉,這才知道他是真的生病了。
可安慰的話在脣齒間輾轉一番,又變成了斥責的意味。
“這麼重要的場合,你作爲宋家養子都不收拾一下就來了?是故意做給我看,想表達不滿嗎?”
蕭時晏實在沒有力氣說話,只能任她教訓。
最後還是孟勁笙出面說了幾句好話,她這才揮了揮手放過他。
他呼出一口灼氣,垂着頭慢慢挪到角落裏,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場訂婚宴,將京北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請了過來,現場熱鬧至極。
宋凌歌挽着孟勁笙向來賓們致意,替他擋了不少酒,還爲他整理亂掉的領口,看向他的眼神溫柔而寵溺,引得賓客們紛紛側目。
“宋總和孟先生還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是啊,都說宋總不近人情,但在喜歡的人面前,這不也化成了繞指柔嘛。”
聽着四面八方傳來的竊竊私語,蕭時晏抿了抿脣,垂下眼眸。
幾位富家少爺正好過來端酒,一瞥見他,嘴角都露出了嘲諷的笑意。
“宋總都要結婚了,怎麼某些人還是這麼不知趣,死皮賴臉地賴在她身邊啊?”
“誰說不是呢?要不是有這麼個拖油瓶,宋總又怎麼會到了而立之年才訂婚呢?”
他們說這話時並不避諱,不遠處的宋凌歌也聽得清清楚楚的。
她瞟了蕭時晏一眼,而後側過身握住孟勁笙的手,“只要能和勁笙在一起,甚麼時候,都不晚。”
這句話一出來,又引起一片豔羨之聲。
蕭時晏偏過頭,看着衣香鬢影的人羣,腦子裏閃過很多回憶。
他十歲父母雙亡被宋凌歌領養,坊間傳了不少流言。
曾幾何時,也是在一場盛大的宴會上,有幾位先生夫人當着他的面說了不少閒話暗自說他是寄生蟲。
宋凌歌知道後,爲了給他出氣,直接和這幾家斷絕來往,並揚言此生絕不合作。
那時候他以爲,她會一直這樣護着他。
直到他向她表明心意後,一切都變了,她開始拒他於千里之外。
而在和孟勁笙在一起後,她更是視他爲無物。
好在他馬上就要離開了,她再也不用想盡辦法躲着他了。
訂婚儀式眼看就要開始,原定的禮儀小姐卻遲遲未到場。
爲了不耽誤進程,宋凌歌微微蹙眉,眼風一掃落在蕭時晏身上。
她同助理耳語了幾句,幾分鐘後,助理捧着戒指走到了蕭時晏身邊俯下身。
“先生,宋總要您在等會兒的交換訂婚戒指環節,將婚戒送上臺。”
聞言,蕭時晏端着杯子的手顫了顫,淺碧色的茶水拂過杯壁潑在他的西裝上。
他下意識地看向宋凌歌,卻只看見了她踮起腳爲孟勁笙整理領帶的側影。
助理又把話重複了一遍,他才轉過頭,盯着那對戒指看了許久,伸手接了過來。
兩枚十克拉的鑽戒帶着涼意,躺在熱得快要燒起來的掌心中,極有存在感。
蕭時晏知道,她是故意選的他,好讓他徹底絕了對她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心思。
而現在的他,也願意如她所想。
所以等到司儀宣佈交換訂婚戒指時,縱然身上燒得沒有一點力氣,他還是撐着一口氣站了起來,拖着虛浮的腳步上了臺。
等走到兩位主角身前,他累得輕喘着氣,額頭不住冒着虛汗,抖着手把那對婚戒呈於衆人眼前。
宋凌歌伸出一隻手要拿走戒指,他卻看見了無數幻影。
耳邊的人聲越飄越遠,他的意識也漸漸抽離,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醒來聞到空氣中濃烈的消毒水味時,蕭時晏知道自己進了醫院。
他睜開眼,耳畔傳來了管家長長的嘆氣聲。
“先生,您可算醒了。昨天您在臺上昏倒後,小姐覺得您是故意想破壞訂婚宴,特別生氣,您最近還是安心養病,不要去招惹她了。”
聽着管家的殷殷勸誡,蕭時晏嘴角浮起一個苦澀的笑。
“忠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不舒服??”
話音未落,虛掩的房門就被推開了。
宋凌歌板着一張臉走進來,聲音裏滿是冷意。
“你還敢說你不是故意的?你爲了在衆目睽睽之下暈倒壞我的好事,前天故意吹了一夜的冷風好讓自己發燒,真是苦心孤詣。”
聽着她這篤定而暗諷的語氣,蕭時晏驀地想起得知她要訂婚那晚的事情。
他渾渾噩噩地離開了求婚現場,一個人在外遊蕩着,不知該去向何方。
那夜的風有多大,露有多重,他根本不記得。
他只記得夜色裏摔得青青紫紫的腿,哭到腫脹快要睜不開的眼睛,和那顆慢慢涼下去,凝固成冰而後粉碎的心。
比起從前的種種忽視,她此時對他真心的踐踏,更讓蕭時晏心痛。
他再也忍不住,直直迎上她的目光,語氣裏滿是自嘲。
“你是覺得我喜歡你,所以不管我做甚麼,在你眼裏都是刻意爲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