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學姐，我想好了，我願意和你一起出國。”

在最後限期內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蘇雪月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都帶着笑意，“那我馬上請陳教授幫你申請這個名額，學校裏所有手續我都會幫你辦好的，你好好休息，二十天後我們一起走。”

蕭時晏生了病昏昏沉沉的，沒太聽清她究竟說了甚麼，低聲應了下來。

“好，那麻煩你了。”

電話掛斷後，有人輕叩了幾下門，管家年邁蒼老的聲音隔着門傳了進來。

“先生，剛剛小姐打電話說，今晚她和孟先生的訂婚宴，您無論如何都要去參加。”

無論如何麼？

蕭時晏摸了摸發熱的額頭，扶着牆走回牀邊坐下緩了好久，才攢出一點力氣回答了他。

“知道了。”

聽見外面趕趕咐咐的腳步聲，蕭時晏知道管家離開了，這才倒在軟被裏。

嚴絲合縫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熾熱的陽光，一片黑暗寂靜裏，他很快睡了過去，做了很多夢。

夢裏很多畫面，但匯聚起來卻都是一個人，宋凌歌。

她的小嫂。

五歲，他第一次見到這位世交家的長輩，彼時她十六歲，少女生得傾國傾城，拿着糖果蹲下來哄他，“時晏，叫小嫂。”

十歲，他站在冰冷的殯儀館，紅着眼看着車禍雙亡的父母被推進去，彼時她二十歲，攜着風雨從國外匆匆趕來，捂住他的眼睛，輕聲道：“別怕，以後小嫂養你。”

她就這樣將他帶回了宋家。

外人說她清冷高貴，寡淡涼薄，可在他面前，她卻從未有過半分冷臉，將他慣得無法無天，人神共憤。

他喜歡睡懶覺，她便親手爲他關上窗簾，

他說喜歡遊戲，她編在家打造了超一流設備的遊戲房

他說喜歡賽車，她送了上百輛豪車，任他挑選。

他生了一副極好的容貌，從上學開始收到的情書和表白就無數，可他統統拒絕，只因爲他發現自己眼裏只能看見一個女人。

他大逆不道的喜歡上了她。

因爲他知道，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況且他和她相處那麼久，他很難再遇到能像小嫂對他這麼好的人了。

後來，宋家看她年紀大了給她安排相親，看着圍繞在她身邊的鶯鶯燕燕，他第一次有了危機意識。

當天晚上，他就攔住了喝得微醺的宋凌歌，再也忍不住，鼓起勇氣把藏在心頭的愛意和喜歡訴諸於口。

那晚，宋凌歌的眼神他至今還記得。

不再是寵溺，而是震驚，和荒唐。

而她說出來的話，更像一把利刃刺進了蕭時晏的心口。

“蕭時晏，我是你小嫂！”

“你要是想談戀愛，那也該找和你同齡的，而不是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今天這些話我只當沒聽過，以後不許再提！”

蕭時晏雖然哭了一晚，可少年一瞬心動，便是永遠心動，他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無畏年紀，故而並沒有因此氣餒，反而越挫越勇，竭力想向她證明，自己是認真的，可以有勇氣面對世俗，可以不在乎年齡差距，只要她說一句也喜歡他，他甚麼都不怕。

他開始不再叫他小嫂，學着收拾自己，給她寫情書，像普通追求者那樣邀請她約會。

可宋凌歌從沒有給過他任何機會，總是用冷漠而決然的態度告訴他，從始至終，她都只把他當成晚輩，她還說，她對他的所有好，只是出於對晚輩的愛護，和男女之情無關。

她甚至放下狠話，她可以喜歡任何人，除了他。

很快，宋凌歌就帶了男朋友回來，他才明白，原來她說的都是真的。

她愛一個人時，會帶着男朋友出雙入對，堂堂正正告訴所有人，孟勁笙是她唯一喜歡過的人；會爲他準備轟動全城的煙花秀，在人前公開親吻他；會讓他留宿家裏，一整晚房裏都傳來曖昧的聲音??

而這一切，都是蕭時晏從未擁有過的。

在只談了一個月的情況下，宋凌歌就求婚了。

他眼睜睜看着她帶着孟勁笙在高級餐廳求婚後，再無法自欺欺人。

她不喜歡他。

那些曾支撐着他熬過無數次心碎時刻的一腔熱血，也徹底涼了下來。

他終於決定要放手了，成全他，也放過自己。

所以，他答應了學姐一直以來的邀請，出國留學。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蕭時晏從夢中驚醒。

他燒得厲害，想說話喉嚨卻嘶啞得聽不出聲音，只能費勁把桌上的相框揮倒在地上。

聽見裏面傳來一響，管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直接推門而入。

一打開燈，他看見燒得滿臉通紅的蕭時晏，嚇得鬍子都翹了起來，連忙給宋凌歌打電話。

“小姐，先生髮了高燒，恐怕去不了今天的晚宴了。”

宋凌歌只覺得這又是他想出來的逃避的把戲，語氣冷淡至極，“發燒而已，抬也給我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