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當年老頭子是怎麼想的,怎麼就取了這麼個破名字。”
顏歡仰起頭,衝着櫃檯後掛在廳堂正中的那塊牌匾翻了個白眼。生意冷清,鋪子裏足有兩個多月沒有半個客人光顧了。他也懶得打掃,牌匾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博雅軒--這名字咋哩,不是挺雅緻的嘛?”錢袋兒奇怪爲啥顏歡突然數落起自家的鋪名來。
“我看還不如改做‘仰望星空’算了。”顏歡咂了咂嘴:“現在的人全是向錢看的,來古玩店裏的客人,無非抱有兩個目的,一是爲了淘到些值得收藏的物件兒,二便是爲了銷贓。這兩樣,哪個能同‘雅’字沾上一點兒邊?你看城隍廟正中間的那家匯寶堂,人家名字就取得很實在。”
“少東家,話可不能這麼說。老東家他咋說也是北都大學的知名考古學者,國際上赫赫有名的冒險家哩,取那樣俗的名字咋像話嘛。”
“俗?老頭子他還真把自己當成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了麼。”顏歡對錢袋兒的話卻嗤之以鼻:“都快要退休了,還整天滿世界的瞎忙,我都不知道他究竟還想要做出些甚麼建樹。再者說了,學院裏每年就給他那麼點兒經費,全讓他給糟蹋了,也不知道拿回來補貼補貼家用。這輩子最煩的就是他這種人了,名氣再大品格再高也就是個快要退休的教授罷了,能換成錢使麼?”
“少東家,額可不許你這樣說老東家的。”錢袋兒反駁道:“想當年甘肅的那支探險隊,可是由一個土豪老闆贊助的,穿金戴銀可氣派着哩。但是在遇到額的時候,還不是隻有老東家一個人願意出手相救?他身上這種寶貴的品質,可是拿再多的錢也買不來的。”
“喲喲喲,還一套一套的,思想品德課學的不錯。你說的那是特殊情況,但現實中我們遇到90%的問題,都能用錢解決。經濟基礎決定了上層建築,要是老頭子有錢的話,當年媽媽她也不會--”
說到這裏顏歡有些哽咽,旋即自顧自地岔開了話題:“得了得了,不說這個了。你這傢伙,就是個認死理兒擡槓的。你怎麼想的我管不着,但我這輩子肯定是得等有了錢之後,才能談理想談人生談追求的。”
說着他將門板上的最後一點縫隙也用紙糊了起來,拍了拍手,目光又回到了櫃檯上的那件青銅盉上,猛地冒出了一個念頭:這東西,莫非就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如果能把它給賣了的話,後半輩子可就衣食無憂了。
可是黃粱美夢纔剛剛開了個頭,顏歡便被門外響起的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硬生生地塞了回去。木門被來人拍得微微搖晃起來,連帶着剛補好的窟窿上那層纖薄的紙也嘩啦啦地亂響了起來。
隔着半透明的紙,顏歡只能看見三五個人影立在門外。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櫃檯上的青銅盉一把抱在了懷裏,隨後躲在了櫃檯後隱匿了身形,示意錢袋兒去代替自己應門。
“誰,誰啊?”
“警方辦案。你是這個店的老闆嗎?”
聽外面的人自稱警察,顏歡更加不敢讓錢袋兒開門了,在櫃檯後面使勁擺了擺手,用嘴型做出了“我不在”的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