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要強的趙從雪有四兒兩女,癱在炕上一年也沒人管她。
年輕時逼着大女兒犧牲一輩子的幸福換彩禮,給老大娶了媳婦。
老大拿了她的錢財,卻跟她斷絕往來,寧死不認她。
老二嫌她不中用,把丈母孃當親媽。
老三最孝順,卻被她拴在山溝溝裏,一輩子放羊種地,她還偏幫老大把他過繼出去了。
老四在外安家落戶,罵她死都不挑時候,還嫌原生家庭拖累他半生。
慣大的小女兒最受寵,也嫌她臭嫌她髒。
操勞一生一事無成,心灰意冷死去後,趙從雪竟然重生了!
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一次,她要擦亮眼睛好好兒活。
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任中易在黑暗中笑了,將枕頭往她跟前挪了挪,但兩條被子都沒碰到一起。
算了,就這樣吧。
趙從雪心想,他們倆娃都生了六個,卻疏遠客氣的像陌生人。
對她來說,幾十年沒見過,死而復生的丈夫,重新躺在自己身邊,這感覺很奇怪,難以形容。
“聽倆娃說,你今天跟換了個人似的,怎麼忽然看老大不順眼了?”任中易的聲音平靜溫和,平復了她的煩躁,“他向着媳婦你不樂意了?”
“沒有,就是忽然聽人說慣子如S子,我不想再慣着他。既然成了家就要有個成家人的樣子,他們倆一天就知道如何偷奸耍滑,還想去集上買好喫的,回頭倆人關起門來偷偷吃了,想想就來氣。”
趙從雪淡淡道,“以後你對他也嚴厲點,倒是老三放了這麼多年的羊,書都沒讀幾年,他們兄弟幾個最虧的就是他。”
“嗯,難得聽你這麼講道理。”
“......”趙從雪吸了一口氣,用很平靜的語氣問,“你是不是有病?”
“罵我幹啥?你一年講道理的日子不多,是實話。”任中易又抓了抓枕頭,側身對着她,“你平常讓我到溝裏睡去,今晚上還讓我過來點,難得滴很。”
趙從雪心中酸澀,咬着嘴脣壓下情緒。
“我問的是好話,你平日裏是不是莫名其妙的難過,一陣一陣的生氣,還想過死?”
任中易沒有立刻回話,適應了黑暗,他們能看到彼此的側臉輪廓。
好半晌,他溫聲開口,“是有點,你怎麼知道?你不是還罵我就是閒出來的病,是不夠辛苦纔會這樣嗎?”
“......”好想扇自己的嘴,那麼欠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