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與黑
沈清頓時僵住身體。
她機械地轉頭,一轉頭便對上江硯那雙漆黑的眼眸,像深不見底的深潭,下一秒就把人捲進去。
嚇得一哆嗦。
她扯了扯脣角,語氣僵硬,“江先生,你來了。”
江硯腳步不緊不慢,走過來,在沈清身前停下,漫不經心地說道,“不來怎麼知道,你對我這麼不滿。”
“哈,我沒有不滿,江先生你肯定誤會了。”沈清狗腿地湊過去。
她轉着腦子,拼命想辦法給自己找補。
果然人不能飄。
只是在外面小小吐槽一下老闆馬上就被抓了,真倒黴。
“江先生,你可是我遇到過最大方的老闆。”
沈清豎着拇指,脣角揚着笑。
“又帥又有錢,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上,都很嚴謹,很講究又有品味。”
江硯聽着沈清一連串的彩虹屁,神情始終淡淡。
他輕哼一聲,繞過沈清,來到那位老人前。
江硯客氣地開口,“寧老先生,好久不見。”
寧志業抬起眼皮,看向江硯,看清他面容時,愣了一下,陷入到回憶裏。
半晌,寧志業緩緩開口,“是你,都長那麼大了。”
江硯順勢坐下,他看着魚塘,眼神漫不經心,“您應該知道,我來這裏的目的。”
兩人之間陷入沉默。
許久。
寧志業站起身,收回魚竿,他一邊整理一邊說道。
“你要建甚麼,做甚麼項目,都與我無關。”
“我想在我的家住一輩子,這沒有錯。”
江硯隨之起身。
“寧老先生,人都是往前走的,一直沉溺於過去,會活得太累。”
“你說的道理,我懂。”
寧志業把漁具都收整齊,放到一旁擺正。
他看向江硯,“道理懂是一回,但真做選擇的時候,只想順從內心。”
他話語頓了頓,歪頭看向沈清,朝她招手。
“小姑娘。”
“喊我嗎?”沈清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問道。
剛纔她看見江硯和老人聊了起來,作爲傭人,自然不能聽先生和客人的對話,她便自動地往後退。
寧志業點頭,“就是喊你。”
沈清走過去。
寧志業指着水桶裏的鯽魚。
“你不是說想買一條我的魚嗎?十塊錢,這條你拿去。”
沈清看向水桶,那條魚目測有個三斤。
十塊錢並不貴。
她從兜裏掏出錢,遞了過去,一臉肉疼。
本來也沒甚麼錢,剛纔買了一堆食物,江硯不喫,只能又買。
寧志業收了錢,轉身離開。
沈清用袋子去裝水桶裏的鯽魚。
這時,江硯不痛不癢地開口,“怎麼十塊錢也摳摳搜搜。”
“你!”沈清雙目瞪圓,下意識地想回懟。
下一秒。
她又弱下氣勢,縮一下肩膀。
“十塊錢也是錢啊。”
江硯輕哼一聲。
他從身上錢包裏取出一小沓百元大鈔,朝她遞了過去。
“拿去。”
“江先生,大氣!”沈清瞬間揚起笑容,一邊誇,一邊接過。
這疊百元大鈔目測有個小一千。
沈清一摸厚度,笑容越發燦爛,果然,她摸出來,這疊錢能有個一千三左右。
“這錢是留着你買菜的,免得你一直摳摳搜搜。”江硯留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先生說得對。”
沈清連忙跟上他的腳步。
回到村長家。
沈清從村長家菜地裏摘了些蔥花,又用村長家廚房做了道清蒸魚。
這裏沒有食材,她發揮受限,只能這種簡單的菜式了。
沈清見菜地裏還有小白菜,又從地裏摘了些小白菜,做道清炒白菜。
很快,她把菜擺好在餐桌,又抬頭看一眼江硯,輕聲解釋,“食材有限,只有兩道菜,江先生將就喫吧。”
江硯語氣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加了一塊魚肉,送入口中。
沈清見他吃了,不由得緊張。
印象中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給江硯做飯喫。
小時候也有做過,不過是那種家家酒一樣的形式,小孩子鬧着玩的。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用路邊的野草炒了一盤“菜”,連哄帶騙,讓江硯吃了幾口。
江硯察覺到女孩的視線,抬眸望她一眼,語氣不鹹不淡。
“味道還行,比小時候好多了。”
沈清:!
她嚇得後退一步。
這男人真記仇,都過去那麼多年,還記得,她不就是哄他吃了幾口野草,害他拉了一晚肚子而已嗎。
她扯着嘴角,笑容僵硬,“江先生,喜歡就好。”
“沒事的話,我先退下了。”
沈清低頭,轉身想離開。
江硯抬眸淡淡看她一眼,“跑甚麼?不喫飯了嗎?”
“我出去喫。”
沈清又繼續說道,“剛纔打包回來的麪條還沒喫,我去解決了。”
“江先生,浪費食物也不好,你說對吧。”
江硯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地喫着菜,他喫相很斯文,舉手投足間,皆是清冷矜貴。
沈清見狀,退下離開。
——
夜裏。
沈清煩躁地揉了揉頭髮,她睡不着,已經在牀上翻來覆去快一小時。
她心底還記掛着醫院的妹妹。
這趟出差,不知道要多久。
沈清又在牀上躺了一會。
始終睡不着。
她便起身,走出房間,想着去樓下廚房找水喝。
在廚房一陣翻箱倒櫃,纔在一個櫃子裏找到沒開的礦泉水,只有一瓶。
她拿出來,擰開瓶蓋喝了幾口。
終於沒那麼渴了。
沈清轉身,打算回房間接着睡。
明天還要早起幹活,還是得趕緊睡覺。
心裏想着事,沈清走路一時沒留意到前方的黑影,她一頭撞了上去。
“啊!”沈清喫痛地驚呼,她抬手捂着自己額頭。
“大晚上出房間,沒帶眼睛一起嗎?”江硯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沈清抬頭望去。
昏暗的光線裏,她看見男人若隱若現地半邊臉,他那雙眼眸在夜裏亮得驚人,直勾勾地眼神,讓她感到渾身發燙。
她下意識後退一步。
剛纔爲了圖方便,下樓的時候,她沒有開燈,而是就着窗外的月光一路走到廚房,在廚房找到水之後,又關了廚房的燈離開。
江硯垂眸看着身前的女孩,她穿着新買的睡衣,淡粉色的雪紡睡衣襯得她肌膚雪白,一頭黑髮披肩,白與黑,刺激着他的眼球。
讓他不由得想起那晚。
在牀上,也是這樣昏暗的光線,糾纏的身體,白與黑的碰撞。
他忍不住上下滑動一下喉結,聲音微啞。
“還是不扎頭髮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