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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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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顧不上腦子裏叮叮噹噹銅板入賬的聲音,白露小跑着過去,發現不止這一叢,往前過去一大片都是。

木番薯這東西原屬於熱帶物種,照理說不應該出現在這乾旱的高原地帶。

不過魂穿這種事都發生了,也沒甚麼不可能的。

當然,也可能是候鳥遷移帶來的也說不定。這東西既耐旱又耐熱,很容易適應周圍的環境,且長勢霸道,給點水給點陽光就能活。

但這麼大片大片的也沒人動,很顯然這裏的人還不知道這東西能喫。

白露的目光瞬間變得灼熱,這麼多木番薯,單煮着喫都夠他們家喫十天半個月了。更別說還能做成木薯豬肉丸、紅糖麻薯,哪怕簡單攤個雞蛋煎餅都比昨天的野菜糊糊來得好喫。

她抹了抹嘴邊的水漬,放下揹簍就幹了起來。

還別說,這裏沒別的植物跟它爭養分,木番薯個個長得滾圓,光一棵就挖出了六七個。

白露甩了甩上面的泥,這時,俞小寒找了過來,一見她手裏的東西就臉色大變,“阿姐,這東西不能要!”

“咋啦?”白露疑惑抬頭。

俞小寒衝過來,搶過她手裏的木薯就丟得遠遠的,像是甚麼可怕的東西一樣,“你忘了,鐵蛋哥他阿爹就是給這東西喫死的。”

白露扒拉出原身的記憶,還真有這麼回事兒。

去年大旱,趙鐵蛋家餘糧不夠,瓜娃子們餓得嗷嗷叫,趙鐵蛋他爹遭不住,去山上挖了兩根木番薯回來。

其實木番薯喫死人的事隔幾年就會出現一次,尤其降天災的時候,人喫不飽,與其餓死不如當個飽死鬼。

喫的時候,也是趙鐵蛋他爹先喫,想着沒事了再讓娃子們喫,可還沒喫幾口,人兩眼一翻就這麼斷了氣。

“相信我,小寒,阿姐有辦法吃了沒事兒。”白露跑過去撿。

俞小寒追上去一把抱住她胳膊,“別,阿姐。我去挖野菜,挖很多很多的野菜回來,你別要這東西了。”

他是見過鐵蛋爹死時的模樣的,眼珠子外突發白,嘴巴里不停地吐出白沫,一會兒的功夫人就沒了動靜。

哪怕過了一年,俞小寒回想起來,整個人都還會忍不住發抖。

白露蹲下來扶住他胳膊,“小寒,你好好想,地裏的秫米要一個多月才能秋收,家裏的存糧本就不夠喫,到時候還要交糧稅。如果木番薯能喫,阿爹阿孃也不用愁了,我們也不用餓肚子了。”

俞小寒年紀雖然小,但哪裏不懂這個道理。

他眼睛通紅,淚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是阿姐,木番薯真的會喫死人。”

他不想阿姐出事。

“那是他們不會煮。”白露拍拍他的背安慰,“小寒,你信阿姐一次。”

“那,那要是出事了咋辦?”

白露想了想,“這樣,你看着阿姐弄,要是有一點不對勁,你就立馬去找老魯叔。”

俞小寒這才點點頭。

白露沒多弄,就把挖出來的七個木薯丟進了揹簍裏,又砍了一些艾草,兩人才往回走。

快走到山腳下的時候,碰到了個熟人,是村裏的張寡婦。

就住在老俞家隔壁,挎着籃子領着最小的娃子木頭正往山上來。

“是白露啊,這麼早上山,採着甚麼好東西了?”張寡婦笑着上前,一根脖子伸得老長,直往姐弟兩身後的揹簍裏瞧。

白露對這樣的行爲有些反感。

但除了這點外,張寡婦倒也沒別的壞心思,性子很是直爽潑辣。

昨天他們二房鬧分家,這張寡婦站在門口瞧熱鬧,沒少給他們幫腔。

白露壓下那點子情緒,笑着說道:“就挖了幾根艾草,夜裏蚊子咬得實在受不了,拿來燻一燻。”

那豎在簍子裏的艾草那般顯眼,張寡婦一眼就瞧明白了,問的自然不是艾草。不過這會兒,她也瞧見了躺在揹簍裏的東西,臉色霎時一變,“白露,你咋弄了這玩意兒?”

“聽嬸子的,把它們扔了,這東西不能喫。”

“沒事兒張嬸,我心裏頭有數。”白露掂了掂簍子,“天兒不早了,嬸快些上山吧。”

說完,拉起俞小寒就快步下了山。

身後,張寡婦急得直跺腳,“這兩孩子咋不聽勸呢!不行,得把這事兒告訴她爹孃。”

“走,木頭。”

白露跟俞小寒山腳剛進屋,後腳得到消息的俞老二跟宋氏就匆匆忙忙從地裏趕了回來。

“白露,聽阿孃的,這東西咱不喫。”

說着,宋氏就上手,打算把木番薯扔的遠遠的。

也不怪他們這麼如臨大敵,生的木番薯裏面含有亞麻仁苦甘毒素,食用超過一定的量就會呼吸麻痹而死。

放在醫學知識匱乏的黑石溝,可不就是談薯色變嗎。

不過,既然木番薯能有“澱粉之王”的美譽,這毒也不是不能解。

“阿爹阿孃,你們就信我一次。”白露把跟俞小寒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關乎糧食的事都是大事,更別說他們家現在尤其缺糧。

俞老二跟宋氏看着自家的三個兒女,半大的年紀卻瘦得跟皮包骨頭似的。

要是這事真的能成,那他們家還愁啥。

但他們也沒失了理智,鬆口的同時依舊不放心地囑咐,“但你得聽阿爹跟阿孃的,一發現不對勁就停下來,千萬別逞能。”

白露摩拳擦掌,正準備大幹一場。

俞小雪在此時從竈臺後面走了出來,“阿爹阿孃,阿姐小弟,喫早飯了。”

她手裏端着個粗瓦罐,還是豁了口的。

俞小雪把碗一字排開,把野菜糊糊分在五個小碗裏面,跟昨晚上白露喫的一樣,卻要稀薄的多。

年成不好,一天喫兩頓就對付了。

這一碗秫米湯就是一天的口糧,要撐到晚上纔會有下一頓。

秫米的味道在空氣中散開,肚子誠實地發出抗議。白露還在發愣的功夫,俞老二他們已經呼嚕嚕把整碗糊糊灌進了肚子裏。

見她不動,俞小雪把碗裏還剩的糊糊倒出一半分給她,隨後衝她笑了笑,“阿姐,快喫吧。”

白露搖搖頭,把糊糊又倒了回去,“我不怎麼餓,你喫。”

這是原身的二妹,小兩歲,卻從小就懂事,裏裏外外一把好手。剛纔她跟俞小寒上山的功夫,她就已經去村東頭的井裏打了兩桶水回來。

俞小雪訝異地睜大雙眼,還想說甚麼,白露先一步張開嘴巴仰頭把米糊糊灌下,而後把粗瓷碗一放,忍着割喉的痛感說道:“我喫完了。”

而後站起身,把割回來的艾草鋪在屋頂上晾曬,就去處理帶回來的木番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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