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前世，這事就是刀家落沒的開端。
刀大舅被打入大獄，刀老爺子幾乎花掉全部家產才保住刀大舅一條命，最後還是被髮配邊疆活活凍死，落了個人財兩空。
爲了一門老小，一把年紀的刀老爺子，不得不遠走西域與胡人做買賣，正因如此，被誣陷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滿門抄斬！
刀氏聽到這話，嚇得魂飛魄散，微微驚呼一聲，身子都顫抖起來。
王氏不明所以，“妹妹，你這臉色怎麼越來越差了，簡直一點血色也無。”
連忙吩咐貼身丫鬟，“雀兒，快回去，把我收藏的那根百年參拿來，給你姑奶奶補補氣血。”
刀氏驚魂甫定，趕忙抓住王氏手臂，擠出一絲笑容故作鎮定：
“大嫂這麼一說，我還真想大哥了，大哥有三年沒回來了吧？”
王氏掐掐手指，“是有三年了，妹妹想大哥了？這好辦，我再給他去一封信，就說我病了，快死了，看他回不回來！”
饒是心情煩悶，刀氏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這主意好。仕途公務再重要，沒有大嫂重要，大哥只怕要跑死兩匹馬趕回來。”
王氏有些得意，“這話我信，你大哥對我確實沒話說，否則我也不願這般支持他，說起來，他也不是爲了功名利祿，他是心疼老爹這麼辛苦做買賣，饒是富可敵國還是叫人瞧不起出身，想給老爹掙個臉。”
姑嫂倆正說着體己話，周巧巧又在心裏開口了：
【讓大舅把李太醫帶回來，燕王妃得了隱疾，急需一名婦科聖手醫治。】
刀氏聞言，立即懂了大胖閨女的意思——
大夏施行藩王制，這燕城便是燕王的屬地，說直白點，燕王就是燕城的土皇帝。
燕王夫婦管鰈情深，若能治好燕王妃的隱疾，就是在燕王面前刷了個大臉，多大的人情啊！
刀氏便道，“大嫂，我這次生產，只覺身子虛浮得很，走路都頭昏眼花，能不能麻煩大哥把李太醫請回來，給我調理調理？”
王氏大手一揮，“這有甚麼麻煩的，你大哥跟李太醫交情甚篤，一句話的事兒。”
刀氏突然想起甚麼，問道，“二嫂怎麼沒和您一同來？”
王氏面露難色，“你二哥二嫂......算了，不提也罷，他倆不管誰來，遲早要來一個看你，到時你自己問吧，我不好嚼舌根。”
刀氏也就沒多問，兩人又拉了一會家常，掌燈時分，王氏才走。
夜幕降臨，看着搖曳的燭火，刀氏的心，難免又痛起來。
一日之間，她原本安穩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打得她猝不及防。
想到這十八年來，與周謙的點點滴滴，曾引以爲傲的幸福，竟全是騙局，刀氏幾乎要把銀牙咬碎。
好在，有巧巧。
這麼弱小可憐的閨女需要保護，刀氏從心底生出一股勇氣！
......
轉眼，周巧巧已經是個出生十天的嬰兒。
這天，周長安回來了。
瞧着周長安挺拔穩重的模樣，刀氏心裏五味雜陳。
自己耗盡心血一手培養出來的兒子，卻是仇人之子。
刀氏怎能不恨？
那柳霜霜，當真下得一手好棋！
周長安並未察覺刀氏臉上的糾結，走到牀前，恭恭敬敬給刀氏行了個禮，“母親，您辛苦了。”
又抱起周巧巧輕吻了吻臉頰，眼底盡是溫柔，“妹妹好漂亮，只是胖了些，母親一定吃了好多苦。”
這一刻，刀氏彷彿得到些許慰藉。
柳霜霜固然不是東西，可週長安是無辜的，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掉包的，這些年的母子之情，至少沒摻假。
正想着，刀氏不由關切道：“書院的伙食不好嗎？你怎麼瘦了這麼些？”
周長安淡淡一笑，“書院的伙食是好的，只是......”
“只是甚麼？”
刀氏急忙追問，這些年，對周長安的關懷，已經成爲她的習慣。
“只是書院的飯食，是要另出錢買的，我讀書已經花了母親好些體己錢，沒必要在喫食上那麼鋪張。”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當父母的，巴不得孩子肯唸書，多少人想給孩子花這筆錢還花不出去呢！”
刀氏心中苦澀不堪，周天寶自打說要念書，她給請了最好的夫子，那孩子勁頭倒是足，可這些天過去，連三字經都背不下來，夫子都氣得請辭好幾次了。
想到此處，不由更加不捨周長安受委屈。
畢竟，周長安可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大不了，就當自己兒子養一輩子！
“是娘每個月給你的月錢不夠用嗎？”
周長安猶豫了一下，才道，“夠是夠了，不過最近有人從京城的應天書院搞來一批歷年考卷，學生們爭相購買，竟然炒到五千兩一份，還得排隊預約。我也想買來練練，就找人借了錢，已經給了賣卷子的人，說三天後就給我卷子。此事沒經過母親同意，希望母親不要怪罪，我會從每個月月錢省下來，一點點還......”
說着，周長安跪到牀前，滿臉都是不安。
看着周長安這副可憐樣，刀氏的心頓時就軟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說跪就跪，快起來！買考卷是正經事，又不是亂花錢，娘怎麼會怪你。端月......”
刀氏正想喊端月開庫房，拿五千兩給周長安把窟窿補了，畢竟，他一個文弱書生，又沒差事，靠從月錢裏省，一輩子也還不完這筆賬。
忽的聽到周巧巧心聲道：
【幹啥啥不行，裝可憐第一名！】
【考卷只要五兩，自己謄抄連一分錢都不要！】
【他要五千兩，是因爲他娘嫉妒渣爹給了孃親翡翠頭面和鋪子，想哄他娘開心呢！】
刀氏眉頭猛地一跳，她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合着周長安根本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親孃啊？
細一回想，各種蛛絲馬跡便驗證了周巧巧的話——
周長安打小就和自己不那麼親近，不管嘴巴上喊得多膩歪，那眼神總是冷冰冰的甚至帶着排斥，倒是往柳霜霜住的柳苑跑得勤。
小時候柳霜霜就愛抱他，他也每次都親暱地勾着她脖子，像親母子一般。
刀氏爲此還反省過很多次，是不是自己對孩子管束嚴厲，而柳氏作爲庶房嬸母多討好着他纔會這樣。
現在，她全明白了。
柳霜霜不是東西，周長安也不無辜！
這母子倆，這麼多年把自己當傻子，騙她錢就算了，還騙她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