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在她死後的第三天,他就將她安置在了這個別墅。
這個,曾經屬於江疏語和陸西陵的家。
夏曦懷中抱着一個大盒子,裏面全都裝着她從臥室清理出的東西。
“陸西陵。”她笑着走向他,“你看我把家裏佈置的好不好看?”
陸西陵眼神暗了幾分,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環視一眼,卻發現江疏語居然不在這裏。
他皺着眉頭道:“你來的時候,家裏沒有別人嗎?”
“當然了,還能有誰?”
夏曦一邊說一邊抱着盒子往外走:“對了,我先把這些東西扔了。”
但陸西陵瞥了一眼,認出這裏面都是江疏語的東西,下意識伸手攔住她。
“不能扔。”
脫口而出的話,令夏曦有些意外的望向他。
“爲甚麼不能扔?”她咬了咬脣,“這是我們以後的婚房,難道你要留着別人的東西嗎?”
她眼中又隱隱有淚光閃現,陸西陵一時陷入了沉默。
江疏語看着夏曦楚楚可憐的模樣,忽然有些羨慕她眼淚說來就來的本領。
夏曦自然也看出了陸西陵的動搖,再接再厲的開口。
“上次我吻你,就能感覺到你心裏還有我,我們不賭氣好不好?我以後也不跑了,我們好好過新的生活。”
但陸西陵還是皺眉,“這些東西放進雜物間就行了。”
潛臺詞還是不能扔。
可夏曦自然知道這些是江疏語的東西,無比的堅持。
她就是想徹底把江疏語趕出他的生活。
“如果我一定要扔掉呢?”她反問。
陸西陵沉默着沒有回答。
夏曦眸中含淚,一遍遍的強調:“我只是想扔掉不屬於這個家的東西!”
最終,陸西陵還是妥協了。
他移開目光,低沉道:“隨你。”
江疏語看着夏曦的臉上立刻釋放出笑容,她踮起腳在陸西陵臉頰上又落下一枚吻。
便高高興興的把盒子扔了出去。
所有東西被扔出去的那一瞬間,江疏語望着這個已經全然陌生的房子,心臟像被挖空一大片。
從今往後,無論是被他捧在手心的江疏語,還是這個家,都再也沒有屬於她的痕跡了。
這個世界,註定是屬於男女主的。
而她,只是他們感情路上的墊腳石。
夏曦就這麼住了進來。
和陸西陵的婚期也一天比一天近。
而江疏語就這麼突然消失在他的生活裏,一點蹤影都沒有。
導致陸西陵最近連工作時都有些心不在焉。
辦公室,陸西陵看着和江疏語的聊天框,上次的消息她都還沒回。
這時,助理將文件送進來給他簽字。
陸西陵按滅手機,抽出一支鋼筆在落款處簽字。
可寫完才發現,他竟然下意識寫了江疏語的名字。
他怔愣的看着那名字幾秒。
最後心裏一陣煩躁,將作廢的文件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重新打印一份來。”
助理戰戰兢兢的點頭答應。
最近陸總的脾氣不太好,他可不敢在這種時候惹他生氣。
晚上,陸西陵又有一個應酬,去了蘭悅會所。
經過某個包廂時,聽到沒關緊的門內傳來一陣熟悉的笑聲。
陸西陵記憶力十分好,從聲音就辨別出這個人自己應該認識。
下一秒,戲謔的聲音傳出來。
“江疏語你們認識吧?就陸西陵身邊那女的,她真是愛慘了陸西陵,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傻的女人。”
聽到江疏語的名字,他腳步再度停下。
“之前有個酒局,我跟她說把桌上所有酒喝光,就把一個重要項目給陸西陵,那瘋女人二話不說就對瓶喝,一下子喝了四瓶烈性酒,喝得胃出血了都不肯放棄,真是傻的可以。”男人沾沾自喜的嘲諷道:“其實我根本就是耍她玩兒的,我們跟陸氏壓根兒沒有合作往來。”
他說完,裏面哄得一聲滿是嗤笑。
門外,陸西陵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
一股怒火從心頭升起,他猛地一腳踹開了門。
助理早料到陸總會發火,連忙也跟了進去。
包廂裏的人嚇了一大跳,剛纔還在得意的男人看見陸西陵後,臉上立刻閃過一陣心虛。
他不過是個遊手好閒的二世祖,而陸西陵如今的權勢可謂說一不二。
所以他也只敢在背後議論,當着陸西陵的面,立刻就慫了起來。
“陸,陸總……”
陸西陵滿臉陰翳,所有人都害怕的看着他。
只見他隨手抄起桌上一瓶朗姆酒,照着那男人的腦袋就砸了下去。
嘭!
酒液和碎瓶渣掉在男人發顫的身軀上。
陸西陵聲音裏滿是戾氣:“你算甚麼東西,敢欺負我的人?”
從頭頂流下一行鮮血,卻半點不敢反抗,哪兒還有剛纔吹牛時的威風。
“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
沒等說完,陸西陵又是一腳將他踹到地上,冷着臉拿起一瓶烈酒往他嘴裏灌。
男人全身都在掙扎,但還是被灌完了一酒。
接着,陸西陵回頭看向助理。
涼聲開口:“看着他喝酒,甚麼時候喝到胃出血了,甚麼時候放他走。”
助理知道他想把江疏語受過的委屈都還回去。
立刻道:“好的。”
陸西陵接過助理遞來的手帕,一邊擦手一邊冷冷道。
“今後在這個圈子裏,誰再敢欺負江疏語,下場會比他慘百倍。”
其他人早就被嚇得說不出話,只敢僵硬的點頭。
江疏語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倒是沒想到陸西陵會這麼生氣。
畢竟那次她喝到胃出血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因爲夏曦怕黑,選擇了陪夏曦。
想起以前,江疏語透明的眼睛都有些黯淡起來。
遲到了這麼久的關心,又有甚麼意義呢?
陸西陵離開後,根本無心再應酬。
徑直回了家。
夜,他站在書房的窗邊,看着外面無邊的夜色出神了許久。
突然,又打開手機點進了和江疏語的聊天框。
那頭一直安安靜靜的,半點回復也沒有。
陸西陵猶豫了許久,再度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賭氣這麼多天也該夠了,難道你今天也不出現嗎?】
今天?
今天是甚麼日子?
一旁的江疏語突然想起甚麼,恍然大悟。
今天……是他的生日!
往年每天他的生日,她都會給他準備各種驚喜,還會親手給他煮一碗長壽麪。
而今天,卻連一句生日快樂都沒跟他說。
怪不得他會破天荒的再次主動找她。
估計是跟以前生日對比,今天給他的心理落差實在太大了吧。
發完這條消息,陸西陵就盯着手機看了許久。
彷彿一秒都不想錯過她的回覆。
但是等了很久,消息還是石沉大海。
陸西陵雙手收緊,終於忍不住再次給她打了電話過去。
可惜,那頭已經徹底關機,根本打不通了。
最後,他徹底放棄,冷着臉轉身離開了書房。
江疏語只能不受控制的跟着他飄動。
才發現他居然下樓去了廚房,自己開火煮了一碗長壽麪。
看着他生疏的煮麪動作,想起他今天一系列反常行爲,江疏語突然覺得。
陸西陵,可能也沒有那麼不在乎自己?
只是那點在乎,在對上夏曦的時候,不值一提罷了。
煮完面,陸西陵隨便吃了兩口,大概是因爲太難喫,很快就放了筷子。
江疏語想,他這些年被自己照顧的跟巨嬰一樣,也難怪連煮麪都不會。
陸西陵轉身準備上樓,卻正好看到夏曦從樓上下來。
見他從廚房出來,不禁問道:“你去廚房做甚麼?”
顯然,她絲毫不記得今天是陸西陵的生日。
陸西陵也並沒有提及:“有點餓,煮了碗麪。”
說罷,便要邁步上樓。
但在跟於夏曦擦肩而過時,一樣東西從口袋裏掉了出來。
夏曦低頭一看,是一個黑色的錢包。
掉在地上被打開了,她的目光立刻敏銳的看見錢包裏夾着一張女人的照片。
但還沒來得及看清,陸西陵便已經立刻彎腰撿起了錢包。
夏曦驀的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眼眶卻有些發紅。
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的照片放在錢包,這是何等曖昧的行爲。
剛纔那短暫的幾秒,足夠讓她確定上面的人不是自己。
“陸西陵,你錢包裏的女人照片是誰?”
夏曦一邊問,一邊還想要伸手去掏他的錢包。
仗着陸西陵對自己的縱容,她向來膽子極大。
尤其是在察覺到陸西陵對她還有感情之後,她更加肆無忌憚。
但這次,陸西陵卻沒有默許她的行爲。
他強硬的拽住夏曦的手腕:“你要做甚麼?”
“我要看看那究竟是誰的照片。”夏曦想掙開,卻怎麼也睜不開。
她這副緊張不已的樣子,讓江疏語都忍不住好奇起來,陸西陵沒把夏曦的照片放進錢包,那他還會放誰的?
但陸西陵並沒有滿足她們兩人的好奇心。
如今的他,渾身都是上位者的壓迫感。
“夠了。”
他稍微冷下臉來,夏曦就只能將那股驕縱收了起來。
接着,陸西陵鬆了手,一言不發的上了樓。
江疏語看見夏曦的眼裏又閃起了淚花。
可這次陸西陵也不知是不是沒看見,絲毫沒有在意。
……
那次之後,夏曦似乎是終於意識到陸西陵早已不是七年前那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少年。
爲了順利結婚,她終於收斂了一些。
很快,就快到了婚禮的日子。
婚禮前夕,陸西陵站在頂層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又給江疏語發去了消息。
【明天的婚禮,你必須出現。】
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回覆。
他神色越來越冷,終於忍不住給蘇默打了個電話。
“還在度假?有空幫我找個人。”
“嗯,就是你認識的江疏語,前幾天突然不接電話,也不回家。”
“看看她到底跑哪去了。”
哪怕至今,他仍然覺得她只是在賭氣。
而江疏語飄在一旁,看着自己透明的手,神色卻變得有些解脫。
蘇默,是陸西陵在警局工作的兄弟。
看來,她的死訊很快就要大白於天下了。
而她,也終於開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