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含恨而死
臘月十四,大雪。
清平侯府四小姐虞玦,時隔三年後在其胞弟襲承爵位之日終於回到了家中。
三年前,清平侯府式微,祁王府欲聘她爲妾,虞玦的親生母親在她面前跪着哭訴嫡姐的親事艱難、胞弟的前途無望,求她應下此事。
看着母親憔悴灰敗的面容,她一時心軟應下了。
未曾想到素來疼愛她的父親,卻誤以爲她是貪慕富貴,自甘下賤成爲一名姬妾,在她進祁王府當日與她斷絕父女關係,有生之年不許她踏入虞家半步。
她之所以回虞家,是因爲今天除了是胞弟襲承爵位之日,也是父親的頭七。
父親突然咳血暴斃,死的不明不白,她從王府帶來了仵作驗屍。
前院張燈結綵觥籌交錯,後院的靈堂冷冷清清滿目素白。
虞玦披頭散髮的被兩個粗使的婆子壓着跪在棺木前,靈堂前還有一灘血跡,那是虞玦帶來的仵作和侍女的,全部被虞家的侍衛殺了……
虞玦紅腫着眼睛,凌厲的目光瞪向一旁站着的錦衣女子,聲音淒厲道:“虞詩薇,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竟敢毒殺自己的親生父親!”
虞詩薇,虞玦的嫡親姐姐,曾經如虞家最爲出色的嫡長女,如今的衛王世子妃。
依舊如同記憶裏一樣姿態高雅,穿着錦衣華服,看着被僕婦按在地上披頭散髮卑微的她,像是看一隻螻蟻,嘴角帶着漠然譏誚的笑:“那個頑固的老傢伙一直不肯支持太子,他若不死,弟弟又怎能順利的繼承爵位,衛王府、清平侯府又哪裏來的大好前程呢。”
動彈不得的虞玦咬牙:“你爲了榮華富貴毒殺親生父親,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
虞詩薇彎腰,眼神輕蔑的看着她,在笑她的天真:“那又如何,爲了衛王府和侯府的利益,阻擋太子登基的人只能死。父親該死,祁王燕宸曦……也該死!”
聽到燕宸曦的名字,虞玦心中忽然一顫……
還未曾說話,忽然聽到門口一聲慘叫,一個人跌跌撞撞的撞破門進來道:“小姐,小姐快跑……”
“奶孃!”虞玦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甩開了鉗制她的兩個僕婦的手,扶住那跌進來的老婦人,哭着道:“奶孃,你怎麼了……”
“祁王逼宮謀反,被太子……被太子當場誅殺在宣武門,太子府的人來虞家捉拿反賊的女眷,小姐你快跑啊……”奶孃趙氏斷斷續續的聲音說道,胸口的的血不斷溢出,染紅了虞玦素白的孝衣。
燕宸曦死了……
那一刻虞玦的心像是被甚麼抽空了。
三年時間,她和燕宸曦之間相敬如賓。
自她得知燕宸曦心中裝着的是寧湘郡主,她便守住了自己的心,對燕宸曦態度冷淡,但三年燕宸曦對她的好卻是實實在在的。
沒想到,那樣一個驚才絕豔的男子,竟然……死了……
一瞬間,涼意不斷的從指尖蔓延,直到心裏,虞玦整個魂魄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呵,我就說虞玦怎麼想到回府驗屍,原來是你這個老傢伙告的密。”虞詩薇踢了一腳癱倒在地上垂死的老婦人。
厭惡的眼神,像是看甚麼髒東西,而不是曾用母乳哺育過的奶孃。
趙氏用沾着血的手顫顫巍巍的指着虞詩薇:“毒婦,你們母女都不是東西。你們在梅園陷害四小姐失去清白在先,又毒殺侯爺在後,你們會遭報應的!”
“梅園”的時候虞玦如遭雷擊,宛若當年噩夢重現,她面色蒼白的看着虞詩薇:“當年在梅園,我爲了救你險些被醉酒的龐國舅欺辱,所有賞花的女眷都看到了我衣衫不整的模樣。從此我在上京的名聲一落千丈,父親用鞭子差點將我打了個半死……”
“我可憐的小姐啊,那龐國舅是這個毒婦引到梅園,故意毀你清白!”奶孃虛弱的聲音道,“這些年你們母女勾結宮裏人做的那些骯髒事,死一千次一萬次都死不足……”“惜”字還沒說出口,一把利刃再次的戳在了她的胸口上。
拿着匕首的人是素來被人稱讚爲菩薩心腸的衛王世子妃!
“奶孃……”溫熱的鮮血濺在虞玦的臉上,她撕心裂肺的喊道,卻被那兩個健壯的僕婦死死的按着,動彈不得。
見虞玦如此肝膽欲裂的樣子,虞詩薇輕蔑的用沾着鮮血的匕首挑着虞玦的下巴道:“哭甚麼哭,很快你便能下去見到她了。”
虞詩薇臉上的笑意越發粲然,道:“哦,對了,不只是這個老傢伙。還有父親、燕宸曦,他們可都在九泉之下等着你呢……”
父親、燕宸曦、奶孃,這世間,唯一牽掛她的、她所牽掛的人都已經死了,虞詩薇卻不肯給她一個痛快。
她被兩個強壯的婆子死死的按住跪地上,鋒利的匕首劃過她的臉頰,鮮血順着匕首汩汩流下,倒影着虞詩薇扭曲的面容。
虞詩薇發泄一般用鋒利的匕首,在她的臉頰上劃過一道道的口子,她死死的咬住下脣不肯發出一絲聲音。
待見她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血人,臉上變得血肉模糊,虞詩薇方纔讓婆子將早就準備好的毒酒給她灌了下去。
鴆酒入喉,是灼心的疼痛……
在她意識快要消散的時候,她聽見虞詩薇得意的聲音:“到了死也應該讓你死個明白。多虧了你每日的甜湯,誘發了燕宸曦身上的餘毒,太子的人才能輕而易舉的在宣武門殺了毒發時的他……”
怎麼會這樣?每日她做給燕宸曦的甜湯,是一年前母親手把手的教她的,她爲甚麼要害燕宸曦?是和奶孃口中所說的宮中人有關係嗎?
可是隨着鮮血的流逝她的,意識逐漸消散,她心中的疑問已經無人可解答。
在最後一絲意識消逝的時候,她以血爲誓,若有來世,她定要保護好身邊的人,讓這些算計她、吸她的血、喫他的肉最後卻要了她性命的畜生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