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不
我聽聲辨位,一把拿捏到高富貴的狗頭,微笑撫摸:“穿我穿過的破鞋,喫我喫剩的餿飯,就是你人生的高光時刻了。”
摸着狗頭,我又衝孟詩詩嘆氣:“寶,你真傻。”
“這些年你跟着我,受了不少罪,還給我打過三次胎,那二十萬,是給你補身子的,我咋捨得要回去呢?”
話說完,我最後看向王禿子,衝他比劃了一個陰森的手勢,轉身離去。
高富貴楞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就聽啪一個大嘴巴子,後方傳來高富貴的怒罵:
“爛貨,你給他打過胎?”
孟詩詩捂着臉大哭:“他的話你也信?你?你敢打我?這婚,我不結了!”
高富貴越說越來氣:“我,我真是瞎了眼,咋看上你這個爛貨了?”
王禿子上來勸架:“富貴,瞎子的話,你也信啊?都一個村的,詩詩多幹淨的姑娘,你不知道嗎?一定是李三坡故意這麼說,氣你的。”
“今天你倆結婚,給他這麼一攪,多晦氣啊!”
高富貴沉默片刻,似乎想通了:“詩詩,我錯怪你了,別生氣。”
孟詩詩還在哭,高富貴來不及管她,這幫人嘰嘰喳喳地追上來,跟在我身後,臉色一定都很不祥。
歐陽菲扶着我,一路來到宋老歪家,見我滿頭白髮,拄着根柺杖,宋老歪可能有些詫異,但也沒說甚麼,忙扶着我進院子:
“李師傅來了。”
宋老歪拉着我說,他最近睡覺,總感覺背後有東西對着他耳朵吹氣,陰嗖嗖的。
然後他就開始倒黴了。
先是他婆娘好端端的,突然摔斷了腿。
緊接着,宋老歪開車出門,讓人給碰了瓷,對方有關係,訛他一大筆錢,說不給就坐牢。
然後呢,他兒子讓人設局,這些年辛苦打拼賺來的錢,一把全被詐騙走了。
兒子一時想不通,竟差點尋了短見。
兒媳一看情況不對,開始鬧離婚,宋家這幾天,屬實被鬧的雞飛狗跳。
前段日子,村裏來了個南方道士,宋老歪請人家來看風水,那道士先去他縣裏的房子看了看,說沒問題。
又來村裏看完,這才下定論:“你家的風水,問題出在了這套祖宅。”
“你家這祖宅,犯了八煞黃泉,此煞屬於惡煞中極陰的一種,主父子離散,家破人亡。”
“之前沒發作,是被一條龍壓着,現在龍飛走了,出事是難免的。”
那道士說了很多東西,把宋老歪都聽迷糊了,只把最重要的記了下來。
當時宋老歪也挺害怕,就讓那道士調,具體怎麼調的,宋老歪說不清楚,好像是畫了幾張符,貼到房樑上,又畫了幾張,燒成灰,讓宋老歪兌水吞服了。
誰知道士走後,宋老歪不但沒轉運,反而更倒黴了。
兒子兒媳天天打架,鬧離婚,給宋老歪的婆娘,直接氣住院了。
宋老歪弄的是焦頭爛額,火燒眉毛,這才終於想到了我。
我們正在院子理說着,高富貴那幫人跟了進來,王禿子指着我大喊:“宋叔,你好糊塗!怎麼請來個瞎子看風水啊?”
“李三坡都瞎好幾個月了,連東西南北他都不認,他咋看?”
宋老歪還不知道我失明的事,有些困惑,王禿子上前衝我比劃手指:
“你不信?那你讓他說,這是幾?”
“是三。”一旁的歐陽薇提醒我道。
我搖頭,這個其實沒作弊的必要,你信,我就給你看,不信拉倒。
“最近是染了些眼疾,但不妨礙我看風水。”我如實對宋老歪道。
衆人聽了,紛紛鬨堂大笑,高富貴笑的差點當場去世:“李三坡,你能看風水?豬都要上樹!”
“以前你也許懂點風水,但現在你都瞎了,還擱這裝啥高人呢?你騙騙外人也就算了,同村的你也騙?你特麼還是人嗎?”
孟詩詩也跟着潑髒水:“其實吧,這事以前我不好意思說,李三坡本來就是個江湖騙子,他根本不懂風水,全靠一張嘴忽悠。”
“這可不是我瞎編的,是李三坡親口告訴我的,好多被他騙過的人,這會還在到處找他呢。”
面對這些人的誣陷,我並沒有辯解。
他們認爲,我此生再無翻身可能了,他們還知道我奶奶瘋了,我徹底失去了靠山。
我所謂的好兄弟,跟我的女人合起夥來,騙我的錢,當着我的面做骯髒事。
這些還不過癮,他們又來砸我喫飯的招牌。
只因爲他們篤定,我是個可以任人宰割的殘廢!
此刻,我並沒有表現出絲毫怒意,相反,我內心靜如湖泊,一旁的歐陽菲提醒我:
“給這些人一鬧,宋老歪看你的眼神不對了。”
我緩緩道:“宋叔,你信我,還是信他們,隨你。”
那幫人還在嘰嘰歪歪,宋老歪略一猶豫:“進屋說吧。”
高富貴他們也要跟進來,宋老歪攔了下,沒攔住,索性也不管了。
我一進屋,就有種很不好的感覺。
很多人對風水有誤解,認爲風水的好壞,是“看”出來的。
小時候爺爺教我風水,要求“三不”。
哪三不?
不看,不聽,不聞。
最頂級的風水師,就算眼,口,鼻皆封死,也能判讀出現場“氣”的走勢。
這種靈魂與氣之間的聯繫,很難言語形容,就好像人在水中,不用看,也能通過皮膚感受出水流的急緩和方向。
我來到客廳,稍作停留,就對宋老歪說:“你家好久沒住人了。”
宋老歪連忙說是,宋家早在縣裏買了房,村裏這套祖屋,常年空着。
我點頭:“搬回來住吧。”
宋老歪楞了楞:“那李師傅,這這八煞黃泉?你有法子破解嗎?”
我無神的雙眼看向宋老歪:“搬回來住幾天,自然就破解了。”
宋老歪不吱聲了,他活這麼大歲數,可能都沒見過我這樣的風水師,當場傻眼了。
連那幫看熱鬧的,都呆住了。
王禿子嘖嘖搖頭,一個勁地衝我冷笑:“就這?”
“進屋不到三秒,啥都沒幹,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