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姓席，和父皇您一個姓
夜深如墨。
四月的夜裏，還是很冷的。
大暴君走在前頭，頎長的身姿在月光的照射下，被拉的很長。
而席苗苗的小身板則被縮的很短。
原本她還能跟在大暴君的後頭，踩着他的影子頭。
沒過多久，倆人的距離就被拉開了。
大暴君像是在想事情，壓根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大暴君周身散發的氣息很壓抑，像是被一層烏雲給籠罩着。
這寂靜的黑夜，就像是被他所感染，昏暗又無聲。
想來也是，一直以來對大女主言聽計從的大暴君，別說看大女主哭的這麼厲害了，平日裏光看到她皺一下眉頭，他都心疼的不得了，想發設法的哄她開心。
見大女主哭的這麼難過，大暴君這是抑鬱了。
席苗苗原地站了會兒，發現大暴君都快走遠了還沒有發現她。
席苗苗從袖子裏掏出一隻大雞腿啃着，嗶嗶。
然後——
突然的。
席苗苗發現，大暴君竟然回頭了。
沒有防備的席苗苗，就這麼一口撕咬着手中的大雞腿，油膩膩的嘴巴咀嚼着嘴裏的食物。
最過於震驚驚訝的莫過於就是古安了，只見他左瞅瞅右瞄瞄，前後左右都看了一眼，這一路走來，他好像並沒有看到端着食物走來的宮女太監啊？
況且，這麼晚了，即便是各位宮中的主子們餓了想要喫點晚膳，也絕不可能點這麼油膩的大雞腿。
他記得，方纔在如意殿的時候，小公主的手中還是乾淨的，甚麼都沒有的吧？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
小公主手中的大雞腿是從哪來的？
席慕雲黑沉沉的眸子落在席苗苗的身上。
席苗苗下意識的有些心虛的嚥了口唾沫。
大暴君這眼神……
是發現自己偷了昭陽的大雞腿？
席苗苗當着大暴君的面，將吃了一半的大雞腿給塞回袖子裏。
就像是剛纔甚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古安：“……”
席慕雲：“……”
“你叫甚麼名字？”
席苗苗也不知道被眼前的男人盯着看了多久，盯的她腦門直髮涼。
礙於大暴君的威嚴，席苗苗只能選擇低下頭，讓自己的後腦勺發涼。
聽到大暴君問她，席苗苗用袖子擦着自己油膩膩的小爪子：“回父皇的話，我叫苗苗。”
末了，又不忘補充一句：“姓席，和父皇您一個姓。”
古安：“……”
席慕雲：“……”
“皇上，苗苗公主是二品柳妃所出，現居關雎宮。不過早在三年前，因爲貴……”在提及貴妃名字的時候，古安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英俊帝王的臉色，果然，在看到帝王平靜冷漠的一張臉，在聽到自己心愛女人的名字時，陡然間，彷彿讓人置身在冰天雪地一般。
皇上對已故的柳貴妃用情至深這件事，是衆所周知的事，早就不足爲奇了。
哪怕柳貴妃已去世多年，可是在皇上的心中，貴妃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仍舊無人能及。
而柳貴妃的名字，在皇帝面前，就像是一根刺。
古安懷揣着不安，弓着身子，實則整個後背都溼了一大片：“因爲貴妃娘娘的事，皇上當年震怒之下關閉了關雎宮的宮門……”
古安看着面前面黃肌瘦的席苗苗。
顯然，後宮之中，除了一個昭陽公主能被皇上放在心上，這後宮之中所有的公主和皇子們，能被皇上記住的，還真沒有幾個，又更何況是一個被關在關雎宮三年，不受待見的公主。
只怕皇上早就忘了她的存在了。
聽到古安提到柳無雙席苗苗就來氣。
當年要不是因爲她家美人孃親撞破柳無雙和姦夫的私情，她可憐的年輕也不會被那個惡毒的女人給毒害成植物人！
每天躺在牀上生不如死！
眼前所浮現的，是柳無雙在世時，二人無比恩愛的一幕。
如今聽到席苗苗心裏的話，席慕雲神色一凜，還是難以相信，昔日那個愛自己如命的女人，竟然會背叛自己，和別的男人私通……
他深愛柳無雙，對於她的話，言聽計從，深信不疑。
她在向自己哭訴，說柳無煙對自己有二心的時候，自己甚至連命人查都沒有查一下，直接便相信了她的說詞，將柳無煙交由她處置。
那個時候他還欣慰柳無雙爲了自己的大義滅親之舉……
正在古安擔心，皇上要將席苗苗給就地正法的時候……
畢竟，犯錯是的柳妃，席苗苗還是個孩子……
加上又被關在關雎宮這麼多年，每天只能喫發餿的飯菜，昔日柳妃還對自己十分的尊重，不像貴妃，一直以來都看不起自己是個閹人。
“皇上，小公主還……”“你母妃近來可好？”
對於大暴君的問話，不僅席苗苗，就連古安都差點驚掉了下巴。
席苗苗難以置信的抬起自己的小腦袋，揚着下巴看着面前這個高大俊美的男人。
哈？
大暴君吃錯藥了？
竟然問她母妃好不好？
成天躺在牀上半死不活，動都不能動一下，就一雙眼能轉個圈，每日連發餿的飯菜都喫不飽，好個屁啊好！
席苗苗未語淚先流，小爪子使勁的擦着臉上的淚珠：“父皇，母妃她一點也不好！母妃很想念父皇，雖然母妃不能說話，但是每天晚上，我都能看到母妃一個人睜着眼睛偷偷的哭。”
如果不是聽到席苗苗心裏咒罵自己，席慕雲差點就要被席苗苗這副哭的可憐兮兮的瘦弱無助樣給迷惑了。
若是她說的都是真的。。。。。
儘管席慕雲這些年從未懷疑過柳無雙對自己的深情，可是……
他抿了抿脣，垂眸看着眼前面黃肌瘦的席苗苗：“古安。”
“皇上。”
“擺駕關雎宮。”
“是，皇上。”
……
關雎宮殿外。
青兒來回的踱步，左右張望。
黑漆漆一片，時不時的伴隨着昆蟲鳴叫的聲音，就連那深夜的冷風吹拂在臉上，也像是刀子一樣，刮的她小臉生疼。
青兒一邊擔心着席苗苗，一邊又要照顧着大殿裏的娘娘。
娘娘雖然不能說話，但是從小公主被皇上傳喚過去後，娘娘的眼睛就一直是紅腫的，始終不曾閉上，她看得出來娘娘對小公主的擔心。
只要小公主不回來，娘娘那雙眼，即便是瞪的流血，也絕對不會閉上的。
“娘娘您放心，小公主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況且，公主畢竟是皇上的親生女兒，皇上也已有三年不曾見過小公主了，今夜見了小公主，許是驚詫小公主這三年都長這麼高了……”
要是換作平常，青兒的這些話柳無煙是聽的進去的，可是在聽到了席苗苗心裏說的那些話後，柳無煙深知席慕雲心狠手辣的程度，後宮之中，他的子女衆多，可唯一一個深得他喜歡和看重的，自始至終，也就只有一個席慕依。
她可憐的苗苗……
即便是他的親生女兒又能如何？
他若是真的在意，這三年來，又怎麼會對她不管不顧，就連她差點死了，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沒有派人過來過問一句……
柳無煙痛苦的閉上雙眼，兩行清淚貼着她蒼白的面頰流下來。
這些年，她的眼淚，都快流乾了。
多年深情，終究是……錯付了。
很快，她就聽到青兒驚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娘娘，娘娘小公主回來了！小公主平安回來了！”
似乎看到了席苗苗身後高大偉岸的男人，夜色很重，她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敢確定。
只是嘴巴用力的哆嗦顫抖着：“娘……娘娘，皇上，皇上好像也來了……”
一句皇上也來了，讓柳無煙方纔閉上的雙眸猛然間睜開，若不是不能動彈，她試探的想要扭動自己多年來僵硬不聽使喚的身體，想要看向青兒的方向。
皇……皇上，來了嗎？
這麼多年了，整整三年來了，這三年來，她一直抱着最後的希望，她相信皇上不會那麼絕情，到底他們多年的夫妻情誼，她又拼死爲他生下苗苗，他不可能真的做到對自己絕情到這種地步，不管不顧，任由她自生自滅。
轉眼間，她抱着這份期待與希望，已經過去了三年。
三年了……
莫說等他過來看他一眼，他甚至連過問一句她關雎宮的情況都沒有，儼然，就像是忘記了，這個後宮之中，還有一個叫柳無煙的存在，也忘記了，他那早已四歲，聽話懂事的令人心疼的親生女兒的存在……
夜色重，隔得遠，加上青兒也不敢相信，三年來對關雎宮不管不顧的皇上，竟然會真的屈尊來到關雎宮，還是在這大晚上的，青兒揉着自己的雙眼，一雙眼眶都快揉紅了，確定來的人就是皇上，她激動的喜極而泣：“娘娘，奴婢看清楚了，就是皇上，就是皇上！小公主把皇上給領過來了！”
……
關雎宮不是冷宮。
昔日也是後宮裏頭華麗的寢宮之一。
席慕雲雖說不常來關雎宮，但畢竟柳無煙是無雙的姐姐，看在無雙的面子上，他也會每個月來看柳無煙幾次。
關雎宮不比如意殿奢華不菲，卻也不次於宮中的任何一個宮殿。
如今——
到處一片凋零的場景，庭院破敗，院內長滿雜草，老鼠成羣亂竄，絲毫不畏懼人羣。
與昔日熱鬧，人聲鼎沸的關雎宮相比，如今到處一片死寂凋零的氣息，沒有半點的人氣。
許是就連席慕雲自己都沒有想到，昔日的關雎宮，竟然會淪落到如今這副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