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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大廈將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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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湊到脣邊,常嫣頓了一下。

她好歹重生了一次,這酒裏有甚麼,她還是心知肚明的。

那日她不曾參與比試,但府中出了人命,聽說有人中了劇毒,一夕斃命。

毒從何處來,無從得知,那時她被江錦白迷得暈頭轉向,哪裏還顧得上這些?

常家是醫學世家吶,只救人,不涉毒,可偏生是比試自救後,發生了這檔子事。

常嫣不大篤定毒就在這酒裏,但卻還是留了個心眼。

她就這麼僵持着,香壇裏的香支已經燃過半指,灰白的香灰如同將傾的大廈,坍塌落下。

常月懸着一顆心,一瞬不瞬盯着陽光下的常嫣。

常嫣生得很美,皎白如玉的肌膚,明眸大眼,精雕玉琢,彷彿天生就是千金小姐,令人望塵莫及!

大姐越是優秀,常月就愈發不甘!

從小到大,常嫣就處處壓她一頭,好容易大姐昏了頭,要跟那不受寵的王爺長相廝守,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又殺了出來!

常嫣必須死!

喝啊!趕緊喝下那杯斷腸酒!

常月焦灼的祈禱着,往前走出一步,緊掐着手心刺激常嫣,“大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不敢了?”

常嫣在等,等的就是常月沉不住氣。

她愈發肯定,那家丁之死,與這杯酒脫不了干係。

常理來說,試煉的毒酒,最終關卡,往裏加的東西絕不會致死,不過是考驗醫者的功力。

既然常月這麼急,常嫣斜睨過去,手中的酒分了一半在另一個杯子裏,“明人不說暗話,這協助家業的事,也就我和你,不如我倆都喝下這杯酒,看誰解得更快,分出個勝負如何?”

常月陡然一僵,眼裏明顯掠過一絲慌亂,“你的試煉與我何干!大姐,你是輸不起吧!”

“是我輸不起,還是你怕跟我比?”常嫣眯了眯眼,銳利的目光,似要洞穿常月的心思。

常月驟然啞言,老伯見她騎虎難下,幫襯着喝道,“大小姐,半盞茶已過,是你輸了!”

“嫣兒……”

柳氏緊張的揪着常父的袖擺,眉頭都擰成了麻花。

常嫣深諳爹孃期盼着,但她要真如他們的願喝下這杯酒,或許就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她不慌不忙,晃了晃杯子,“我是不可能輸的。”

說完,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常嫣蹲下了身,衝着趴在桌角的大黃狗勾了勾手,“旺財,你來。”

大黃狗搖着尾巴湊上來,蹭着常嫣的手背。

這會兒又有人諷刺道,“都甚麼時候了,還有閒心逗狗,二小姐的努力有目共睹,總比有些人仗着自己嫡出,遊手好閒要好的!”

常嫣罔若未聞,蘸着酒水的指尖冷不丁塞進了旺財嘴裏。

旺財只是一隻狗而已,它知道甚麼,熱情的舔舐着常嫣指端,這下常月腦子一片空白,大姐她是怎麼曉得酒水裏動過手腳的?

常月面色煞白,遠親叔伯還不明就理,催促道,“依老朽之見,大小姐已無心試煉,家主,該宣佈結果了吧?”

常父看了看柳氏,柳氏搖了搖頭。

一旦宣佈結果,家業必然落在二房手中,日後府中怕是再無她和常嫣容身之地!

常父無可奈何,既是以比試爲奠定常家繼承人的規矩,他若不能服衆,失了人心,日後如何管理龐大的醫藥世家。

雖他對常嫣偏頗,然,常月也是他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至少家業不會落入旁系手中。

常父深吸一口氣站起,遺憾的聲音有氣無力,“此次比試以常月勝出,他日,常月主賬簿,照看常家的……”

“嗷嗚,嗷嗚……”

就在這時,大黃狗倒地不起,蹬着四隻腿,眼睛,耳朵,嘴巴,都流出了鮮血。

剛剛常父頒佈結果,常月如墜冰窖。

而今,眼見着大黃狗嗚呼哀哉,更是生了怯意,萌發退意。

她做得很隱蔽,誰也沒串通,未曾透出任何風聲!

常嫣,她莫不是已經達到了嗅藥味而辨毒物的能耐麼!

突如其來的一幕打斷了常父的發言,衆人皆往旺財看去。

瞧着旺財痛苦的樣子,常嫣嘆了口氣,爲了保命,她只能委屈了這看門狗。

方纔那拔劍弩張的氛圍,根本不容許她偵變。

且,她也只是猜測這酒裏有貓膩,待試煉結束後,她必然厚葬了旺財。

心頭沉重,常嫣站起身,一手端着酒,直勾勾盯着旁系叔伯,“阿伯,這酒有問題的,您迫不及待催我飲下,莫不是您做的手腳?”

叔伯老臉由白轉青,唾沫橫飛道,“你休要胡言,老夫行的端,坐得正,絕不做此等卑劣手段!”

“哦?那會是誰呢?”常嫣皮笑肉不笑,餘光掃到常月身上。

常月與常嫣四目相對,當即一個哆嗦。

然而,常嫣卻不曾點破,而是行禮道,“爹,這藥不能用,是否說,最後的一項,女兒可以重新來過?”

常父早已目瞪口呆,哪能料到常嫣險些慘死當場!

“還試甚麼啊!嫣兒,你快把毒酒放下,去洗洗手!”

柳氏焦灼地喊着,常父面如鍋黑,“放肆,膽敢有人子暗算我常家兒女,來人啊,給我查!我倒是要看看,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家僕,侍衛團團將來參與試煉的叔叔阿姨圍住,常月藏在寬袖下的手,禁不住微微顫抖。

功虧一簣,好在他們沒有證據,而且這場試煉不作數,她還有機會的。

常月心存僥倖,常嫣卻異常堅持,“爹,先給女兒配上一杯毒酒再說。”

對於常嫣的執拗,常父也無可奈何。

他教人去重新斟了杯酒水,常嫣一飲而盡,緊接着心口就是一陣鈍痛。

她事不宜遲,輾轉到桌旁,將方纔認過的白附子泡了水服下,又幹嚼了些忍冬藤。

做完這些,她嫣然一笑,“入以天仙子之毒,白附子浸水可解,忍冬清熱血痢,疏風通絡,父親,女兒所言可有差池?”

衆人如鯁在喉,她方十六歲,腦子裏到底有多少藥理知識?

將才二小姐從頭到尾的三項,約莫一炷香,就算險些遇害,她所用的時長,都比二小姐要少很多!

常嫣見他們一個個啞口無言,笑意不減,眼底卻是深深冷意,“算是,我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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