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叔
穿過小區，冷楓停在了一棟看起來頗爲老舊的雙層小樓前。
小樓外面的石灰牆體已經脫落不少，坑坑窪窪的如同老太太的麻子臉，看樣子起碼也有三十年的樓齡了，而且總體面積並不大，頂多也只能勉強的規劃個兩房一廳而已。
看了看門牌上的號碼，跟自己要找的一致，冷楓走了上去，按響了門鈴。
“誰啊？”
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了出來，裏面的木門應聲而開。
只見裏面出來了一個年約十八、九的少女倚在門邊，一頭烏黑的秀髮隨意的披在肩膀上，剪水雙瞳盈盈惺惺，瑤鼻挺秀，纖巧端莊；小嘴櫻桃，不點而朱；臉上肌膚未曾敷粉，卻足以欺霜賽雪，靈秀中又夾雜幾分知性美。
因爲在家的緣故，少女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淡灰色的毛線衣，將玲瓏浮突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的的同時，卻又保留了幾分這學生年紀應有的青澀味道，再加上一件白色的休閒褲，看起來青純中又夾雜了幾分淡雅出塵的氣息。
好一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看到門外是個生面人，少女瞪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疑惑道：“請問……您找誰？”
冷楓微微一笑：“你是趙茗吧？”
少女微微愕然道：“我是趙茗，請問你是？”
冷楓笑道：“我是你爸爸趙海川的好朋友，他託我帶了東西給你們！”
趙茗這才“哦”了一下，把門打開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請進！”
說着側身一邊，把冷楓讓進了屋裏，又把外面的門給關上，指引着冷楓來到大廳，恬靜一笑柔聲道：“你請坐，我給你倒杯水！”
冷楓忙道：“謝謝！”
隨即一屁股坐在了那雖然有點舊，但依然保養得很好的沙發上。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屋裏，非常的儉樸簡潔，值錢的傢俱並不多，除了一個半舊的冰箱和一臺彩電外，好象連空調都沒有。
很快，趙茗接了一杯水回來，端到了冷楓前面，冷楓再次謝過，端起杯子喝了兩口。
趙茗才微笑道：“對了，您是我爸爸的同事嗎？”
冷楓點了點頭表示默認。
趙茗笑道：“那我……該怎麼稱呼你？”
“你叫我冷叔叔就可以了！”
冷楓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以前每當老趙有事沒事跟他談起自己的兩個女兒時，總愛把兩女的照片拿出來曬一曬，而且那照片一看就是幾年前照的，那時的趙茗可能都還在讀初中，十足一個稚氣未脫的青澀小丫頭。
冷楓在老趙面前，自然口口聲聲以兩個丫頭的叔叔自居，本來就是嘛！他跟老趙是兄弟，這輩分沒錯的！
“冷……叔叔？”
趙茗表情怪異的確定道，身上……卻沒來由的感覺一冷。
冷楓這才發現，眼前的少女確實已經不是照片裏的青澀小丫頭了，而是一個大姑娘了，心中也微微有點赧然，表面卻不動聲色的清了清嗓子道：“沒錯！我跟你爸爸是好兄弟，而且……我年紀比你大多了，當你叔叔絕對不是想佔你便宜！”
說到後面那句時，突然覺得有點不是味，聲音小了很多，臉上頗有點不自然。
好在單純的趙茗可沒有這麼多歪歪心思，她只是疑惑眼前這個自稱是自己爸爸朋友的人，怎麼看都不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比自己大很多的樣子。
其實本來就沒有，冷楓今年二十六歲，滿打滿算也只比她大七歲而已，叫聲哥哥還綽綽有餘，當個叔叔嘛……就有點略顯不足了。
不過，既然對方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哪裏還好意思去爭辯，頓時微微羞糗的問道：“那……冷叔叔，我爸爸他沒空回來呢？”
冷楓以前沒少在老趙面前自稱兩女叔叔，如今還是第一次聽到對方口中叫出來，心中那種感覺別提多爽了。同時又暗中提醒自己，作爲一個叔叔要有一個叔叔的樣子，當下清了清嗓子故作老沉道：“你爸爸……他要跑一趟遠洋，估計起碼要個一年半載才能回來吧！”
他跟老趙隸屬的部門，是爲華夏國中最神祕的部門。除了從傳說中聽到的人外，只有少部分的人確切的知道他們的存在。
組織上對於成員的要求是非常嚴格的，其中一條就是高度保密性，尤其是他們這些出勤人員，更是嚴格要求得近乎苛刻。哪怕就是自己最親密的人，都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就連探親、交友、談戀愛，都沒有甚麼自主的權力，甚至有時候，就連自己怎麼犧牲的，都不能公佈……
所以冷楓的同事中，大部分都還是是單身，只有少數幾個是例外，如同老趙，他是在進入這個部門前就已經結婚有了孩子的。
而老趙給家裏人的藉口就是跑船，這是除了坐牢外可以長時間不回家又不能打電話的藉口。
而付出的代價就是，老趙那身體虛弱的妻子，在幾年前重病一場後，拋下了兩個女兒撒手人寰，而當時的老趙居然還在出任務，就連妻子的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這種事情，自冷楓加入這個部門前，已經被打了高強度預防針，見得太多了，也就麻木了。
多年的高強度訓練，給了他一副鋼鐵般的軀體，同時也鑄就了他那鋼鐵般的意志。在那崇高無比的信仰支持下，他們對於自己的付出無怨無悔。
很多時候，他們並不怕如狼一般的敵人，不怕上刀山，不怕下油鍋，他們最怕的就是親人的不理解。
可是……親人們連你做甚麼都不知道，談何理解你？
還好的是，趙茗在這一方面表現出了她過人的善良和包容，一聽還要這麼久才見到自己爸爸，頓時忍不住一臉失落的“哦”了一聲。
冷楓想了想，從內袋裏掏出了兩沓百元大鈔，遞到了趙茗面前道：“這是你爸爸叫我帶給你的！”
趙茗接了過去拿在手裏問道：“那爸爸有沒有信件交給你轉交給我們？”
冷楓搖了搖頭笑道：“沒有！當時他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寫吧！”
心中卻是微微一抽：老趙，你是真的走得太匆忙了……
一個月前的今天，組織上得到消息，將會有一夥大約八、九名的罪人由華緬邊境帶着大量的貨物潛入華夏，因爲其中涉及外國人，執法部門處理起來有點麻煩，於是由華夏安全部門出面跟國際執法部門部門交涉後，決定將這夥罪人全殲在邊境的叢林中……
但是，等冷楓帶着老趙還有另一名同事趕到，準備進行伏擊時才發現，那哪裏是大約八、九個，那簡直就是一個加強連，火力強悍得堪比特種武校。原來是對方事先也聽到了一點風聲，卻不準備退避，而是請了一隊身經百戰的僞裝者前來保駕護航。
本來是一場伏擊戰，結果變成了反伏擊，以四人面對數十武裝到牙齒，殺人不眨眼的窮兇極惡之徒，實力的落差大家可想而知，還好老趙是組織上最頂尖的詭雷設計專家，炸死炸傷了將近一半的敵人，但是終究因爲寡不敵衆，眼睜睜的看着另一位同事被被敵人的密集火力網打成了蜂窩……
冷楓帶着負傷的老趙退卻，在逃亡的過程中老趙再次被狙擊手擊中，飲恨在即……
在犧牲前的一分鐘，老趙強撐着摸出了自己身上珍藏的兩個女兒的照片，交到了冷楓的手裏，拜託他方便的話，對於自己的兩個幼女予以照拂！
試問冷楓怎麼能拒絕這樣的請求的？
於是，在一個月後的今天，他來到了沙市……
趙茗聽說爸爸就連信件也沒有，頓時更是失落，勉強笑道：“那……謝謝您了！”
她心中認爲爸爸既然敢於交兩萬塊給對方帶回來的，那對方一定是他很信得過的朋友。一時間，對於冷楓的微微戒備也都拋到了九宵雲外。
她不知道的是，這兩萬塊其實是冷楓的積蓄，而組織上私下頒發給老趙的撫卹金，還在冷楓的包包裏。
冷楓笑道：“你不用謝我，我是你叔叔嘛！而且……我可能要在沙市居住下來，你爸爸託付我照顧你們一下，所以……你有甚麼事情可以儘管來找我，我明天找到住的地方後再告訴你地址！”
趙茗也不再排斥他那叔叔的稱謂，聞言微微一笑笑道：“真的謝謝您！其實我跟妹妹也不小了，我們已經可以照顧自己……”
話音未落，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門一下被打開，冷楓扭頭一瞥，眉頭頓時微微一皺。
只見門口進來了一個十六、七歲左右的少女，一頭不長不短的頭髮亂蓬蓬的，還染成了嚇人的黃褐色，一張原本清秀的小臉，硬是塗抹得跟個鬼一般。
少女一看有外人，頓時有點納悶的指着冷楓朝趙茗問道：“嘿——姐姐，他是誰啊？”
不用問，這肯定是老趙的小女兒趙琪無疑了！不過，冷楓實在無法把對方跟照片上那個笑得跟花兒一樣燦爛的小丫頭聯繫在一起。
趙茗微微板了一下臉呵斥道：“沒禮貌，這是爸爸的朋友……冷叔叔！”
說完朝冷楓歉意的一笑。
“哈——冷叔叔？”
趙琪忍不住打了個哈哈，指着冷楓一臉怪異的朝姐姐問道。
趙茗心中也是無比尷尬，不過……自從媽媽過去後，爸爸又經常不在家，照顧妹妹的重任就落在了她身上。雖然處在叛逆時期的趙琪可沒那麼好管教，但是姐妹多年來相依爲命，感情倒是極好，只是性格方面差異有點大罷了。
冷楓雖然平時行事也是不拘一格，但是在某些方面還是保留了華夏人民比較傳統的一面。看到趙琪那個樣子，正想端出自己叔叔的身份來壓一下她的威風，但是想想才第一次見面，還是算了吧！先留個好印象再說，於是微微一笑道：“你是小琪吧？”
趙琪又是一個怪笑，指着自己疑惑道：“小……小琪？”
就在冷楓納悶自己到底哪裏說錯話時，趙琪似乎有點痛苦的捂着額頭呻吟一聲，一屁股坐在姐姐身邊，朝姐姐無力的問道：“姐！這位……大叔真的是爸爸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