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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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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宿舍約三四百米遠的哨所裏,燈光燦然,在這荒無人煙的高原上,比夏日夜裏的螢火蟲還要耀眼,還要奪目。

那個被馬曉東說成是倔子倔臣的新兵蛋子成衝,正警惕地矗立在哨所之內。

不過對於別人說他倔說他犟說他蠻,他是從來都不承認的,他時常臉紅脖子粗地反駁道:那叫執着,懂不懂?執着。

他面容俊朗,身材結實,體態勻稱,眸子深邃如海,雙眼堅毅如鋼。

哨所修建在視野開闊的高坡之上,四周無任何遮擋,哨所側壁鑲嵌着大塊玻璃,便於哨兵觀察。

這時候北風颳得正烈,刮在哨所的玻璃之上,隱隱作響。哨所四周的玻璃雖然可以擋風沙,奈何並不能保暖。

成衝每站立一會兒,就不得不跺跺腳,搓搓手,小範圍內活動活動,暖暖身子,以免全身被凍僵。好在夜晚上哨較爲隨便,不像白天那樣,一動不動,站得直條條的跟雕塑比定力。

荒無人煙的高原之上,放眼所及,全是茫茫夜色,以及皚皚白雪所泛出的微弱之光。天地之間,只有成衝一人還靜靜地矗立在那孤零零的哨所內,那份遠離衆生的孤獨,那份彷彿被世間拋棄似的寂寞,環繞着他,死纏着他,幾乎令他窒息。

已是午夜時分,漸漸困勁上來,成衝但覺眼前一花,遠處黑暗中,不知甚麼時候出現了一連串藍綠色的點狀光芒。如夜半的幽靈,似午夜的鬼魅,陰冷可怖,讓人猛不丁一見,就禁不住寒顫連連,驚悚萬分。

成衝剛開始還以爲自己看花了眼,連忙揉了揉自己疲倦的雙眼,心裏咯噔一下,猛然一怔,隨即反應過來。

糟糕!是狼——

狼,是狼,還是他媽該死的羣狼。

成衝確信自己猜測無誤,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的這羣動物,斷然不會是狗,儘管它們長得十分像狗。

成衝不禁打了個寒顫,使勁甩了甩頭,迫使自己徹底清醒過來,下意識地將肩在後背的八一步槍迅速反轉過來,緊緊地抱在胸前,肩槍換持槍,做好隨時開槍射擊的準備。

成衝出生在南方,雖然也出生在農村,狼這種畜生經常聽人說起過,但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狼的真容。在他腦海裏,狼大概是類似於狗一樣的動物,不過,當然比狗要兇猛得多,邪惡得多。

高原上能碰見的活物少極,這裏幾乎是生命的禁區。徒然出現這麼一羣狼,當真是百年難得一遇。高原上的狼不比別的地方的狼,高原狼俗稱雪狼,惡劣的生存壞境,迫使它們比別的地方的狼更加兇猛,更爲兇殘。

孤單置身於野外,遇見狼是件恐怖的事情,遇見餓狼更是件恐怖的事情,而遇見一羣餓狼,那簡直恐怖至極。

徹底回過神來的成衝,面色緊張,心跳如鼓,身子情不自禁地微微打顫。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來到高原哨所近兩個月來,老兵們也有跟他說起過狼的事情,但成衝當時壓根就不信,還以爲老兵是故意用狼來嚇唬自己的。

可隨機一想,大雪封山,高原上的食物原本就極度匱乏,漫長的冬天更是如此,這羣高原狼一定了餓極了。而餓極了的高原羣狼兇悍無比,別說是人了,恐怕正面遭遇老虎獅子,它們也會毫不猶豫地發起攻擊。

怎麼辦?該怎麼辦?電光火石間,成衝不停地追問自己。雙眼緊張地環掃之下,猛然發現了哨位登記本旁的對講機。

就靠你了,對講機兄弟。成衝慌忙把對講機抓在手裏,甚至有種想親吻對講機的衝動。然而,當他按住發射鍵就連忙向班長報告時,對講機兄弟卻鬧脾氣了。成衝連續報告兩三次,卻沒聽見一丁點回音。

怎麼回事兒?成衝這才仔細打量了一番手裏的這個可發射無線電的黑傢伙。

靠!真是暈了頭,蒙了圈了,對講機居然還沒打開。成衝暗罵自己一句,一把將對講機扭開。隨即便聽見一連串“滋滋滋”的忙音。

成衝這纔想起來,對講機早就壞了好幾天了。

和平年代,哨位上極少有異常情況,哨位登記本上,從頭到尾,清一色地全部登記着“一切正常”四個字。故而對講機壞了,也沒人上心,橫豎無事兒。反而將對講機開着,總是忙音,擾得人心煩,所以,索性將其關閉了,這大概也算得上是無線電靜默了。

成衝一着急,恨不能抓住對講機就往外面扔出去:真是關鍵時刻掉鏈子,平常總是吱吱呀呀的響過不停。因爲平時無聊的哨兵常常會拿着對講機跟班裏的戰友扯閒淡,聊閒天,時常吵鬧得人心煩。

眼瞧着狼羣漸漸逼近,成衝越發着急,總不能一直待在哨所內坐以待斃吧!哨所四周那脆弱的玻璃可抵擋不住這羣餓狼的連環進攻。

沒辦法!那隻能開槍了。但無論如何,開槍總不能在哨所裏面開吧!到時候,狼沒打到,倒是把個好端端的哨所打了千瘡百孔。

想到這裏,成衝連吸幾口涼氣,頓了頓,總算鎮定了許多。然後他熟練的打開八一步槍的保險,拉槍機,推子彈上膛。可是這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彈夾裏統共只有五發子彈,而且前面三發居然還是空包彈。

這三發空包彈是哨兵遇到敵情時,起警示敵人的作用的。可現在警示這羣餓極了的畜生恐怕不會有甚麼大的作用。

操蛋的空包彈!我去它大爺!

成衝暗罵一聲,伺機察看了一下四周情況,發現狼羣離自己尚了十多米遠,數目不是很清楚,但是至少有七八頭。他鼓足了勇氣,輕輕拉開了門栓,冒險打開了哨所的大門。

外面電閃雷鳴,北風如刀,儘管成衝放下了棉帽的兩邊護耳,護住了臉蛋與耳朵,但是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是被疾風颳來的砂石雪粒抽打的生痛。

這樣的天氣,狼羣集體出擊,它們可真會挑時機啊!

成衝出得門來,後背依託哨所,端槍鎖定目標,然後迅速瞄準。

可這羣狼好像並不怎麼懼怕他,依舊一副漠不關心若無其事的神情,只是在成衝出門的片刻,整體稍稍退後了幾步。

它們在幹甚麼?它們要幹甚麼?狗可不是這樣的。成衝見過狗攻擊人,一上來就直接攻擊,連抓帶咬,全無章法。可這羣狼是怎麼啦!是害怕了麼?既然害怕了,那爲甚麼又不逃走呢?

成衝不知道,這正是狼與狗的區別,也正是爲甚麼狼走千里喫肉,而狗走千里喫屎的主要原因。

成衝雖然瞄準了正前方的一頭毛色雪白的大狼,卻沒有立馬扣動扳機。他知道,空包彈的殺傷力只在四五米以內有效,距離太遠了,空包彈就只能當炮仗,聽聽響還行。

他不想浪費任何一顆子彈,哪怕是顆操蛋的空包彈。

成衝就這樣死死地瞄準這頭白狼,一動也不動。那白狼則對他的瞄準似乎熟視無睹,視而不見,原地轉了兩三圈,忽然之間居然若無其事地蹲在了雪地上,雙眼冷峻地盯着成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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