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歷史軍事 > 明末封疆 > 第3章 第三章 兄弟隔閡

第3章 第三章 兄弟隔閡

目錄 下一章

魏興周用茶杯蓋壓了壓正在上升的茶氣,輕輕抿了一口語重心長道:

“淵兒啊,考生員的日子就要到了。爲父希望你能同你二哥一樣博取個功名,將來也好光宗耀祖。”

“天天都是這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魏淵心裏想着,這幾句話他早就聽得耳朵出糨子。

魏興周說罷頓了頓,看了一眼魏淵繼續道:

“我今日聽下人說你又去了那南郊校場了?此事以後要多加註意,凡是要以學業爲重。”

說罷魏興周又輕輕喝了口茶。

果然自己的行蹤會有人時刻向父親彙報,但魏淵也明白眼前這老頭兒的訓話到這裏應該就差不多了,想着他起身施禮道:“謹記父親教誨,這就回書房讀書去。”

魏興周輕輕點點頭以示同意。

魏淵起身向父親和那老道各行了一禮便轉身大踏步的離開了。在走出大廳前他用眼睛的餘光又瞧了瞧在一旁端坐,微笑不語的老道,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看着魏淵的身影消失於視線之內,魏興周略帶擔憂的語氣向面前的道士詢問道

“真人您看犬子有何異樣否?”

老道簡單的詢問了一下魏淵的生辰八字,當魏興周說出魏淵的八字後,老道不覺皺了皺眉頭。只見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各個手指間輕點了幾下。

片刻工夫道士攆着鬍鬚平靜的答道:“賢弟多慮了,令郎並無甚異樣之處。”

“那。。。那犬子會不會是撞上甚麼不乾淨的東西了?”魏興周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

“哈哈,賢弟說笑了!說笑了!魏淵公子精力鼎盛,百無禁忌!不淨之物躲着他還來不及呢!怎會再去主動招惹呢。”道士笑起來聲如洪鐘,笑聲在整個大廳裏久久迴盪。

“可犬子自三個月前跌落山澗後便性情大變,彷彿換了個人一般。我這個做爹的很是擔心啊!”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古楚有言‘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三年不飛,一飛沖天!’貧道觀令郎言行得體;儀表堂堂。行事雖不按常理但舉止卻頗有章法。八字嘛。。。也很是不錯!貧道斷言令郎日後必定會爲貴府光耀門廳的。”

道士捋着鬍鬚信心滿滿的說道。

魏興周這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兒子們能飛黃騰達,光宗耀祖。以彌補自己未能金榜題名的遺憾,聽到道長如此說,便連忙應聲道“倘若真能如此那便是極好了,極好了!”

“道長您第一次來寒舍,今天一定要賞臉留下來。也好讓魏某人盡一下地主之誼。”這句話魏興周是發自心底的,眼前這位道長可是貴客。

“哈哈,賢弟見外了。貧道此番乃是奉了天師之命前往南陽府,碰巧路過賢弟的大宅院;特地進來開開眼界啊!”

“說笑了,說笑了!今日寒舍因道長而蓬蓽生輝啊!”

這二人又在大廳中寒暄客套了幾句。

此時的魏淵仰臥在楠木的躺椅上漫無目的翻看着一本本“四書五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看的順序是否正確。不過在魏淵看來倒也不傷大雅,畢竟裏面的字兒他也不認識多少。

目光不自覺的被窗外鳥兒的鳴叫聲吸引了過去。竹子在微風中將清雅的影子籠罩在幽靜的窗戶上,海棠凋謝、柳絮飛盡。成雙成對的鳥兒正在陰涼處下盡情地喧噪鳴叫。初夏的暖風已經使人有了悶熱的感覺。

此時竹簾一條,一系倩影走進房中。

“少爺請用些茶水吧。”這女子說話聲如銀鈴一般,甚是好聽。

魏淵懶懶的抬起頭朝門邊望去,說話人正是自己的貼身丫鬟月娥,她身子嬌小,皮膚略黑,一雙大眼睛透着靈氣;說話時總是習慣性的掛着笑。第一眼魏淵看到她時倒也沒有甚麼印象,可這月娥屬於相處時間越長越發現美的不行的類型。

“月娥啊!茶水放那就行了。”

魏淵說話間又將頭仰了過去,繼續懶懶的翻着書。

這月娥原姓蘇,月娥是被魏府買來後給起的名字;她是打小就被買來做丫鬟的,當年月娥的父母爲了躲避湖北張獻忠的亂兵,逃荒進入了河南。

後來因爲實在是窮的喫不起飯了,於是就將女兒賣了出去,以期望不至於受凍餓而死。月娥在進入魏府後也就跟父母失去了聯繫。

當初在給幾位公子選貼身丫鬟的時候,由於月娥生的其貌不揚而且很是瘦弱,於是就被剩下指給了地位最低的魏淵爲奴。

可誰曾想這女大十八變,真的是越變越好看。幾年的光景下來,月娥已經完全出落成了另外的一副模樣。嬌俏玲瓏裏透着秀氣,美麗清純中又不失文靜典雅。

更爲難得的是這女孩長成了一幅窕窈的好身材,肌膚柔軟充滿了青春的氣息,青紗外衣下胸前的凸起,又昭示着成熟女子的芳香。

由於出落的秀色可餐,家裏的傭人們都傳言說二公子魏狄有意要納她爲妾。只是礙於月娥是魏淵丫鬟的身份,遲遲不見動靜。

月娥看着自己的主子漫無目的地隨意翻着書,不由得輕輕嘆了聲氣,將茶水放下後準備離開。可走到門前後她又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魏淵善於觀察,自然看到了月娥這一系列動作。

“怎麼了月娥?是不是有事?”

魏淵微笑的問道,對於女人他都是很客氣的,尤其是美女。

月娥顯得有一些遲疑,片刻的猶豫。她低聲的說道:

“恩,奴婢卻是有話想對公子講。”

“有甚麼事你直說就行了。”

魏淵從楠木躺椅上稍稍坐正了些身子,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

看到公子如此的正式,月娥反倒是不好意思了起來,過了半晌她說道:

“奴婢總是感覺公子哪裏變了…變的跟以前不同了。”

“變了?哪裏變了?”

魏淵雖然已經擁有了新的身份,然而在接近三個月的時間裏,整個魏府裏的傭人們跟他說話都顯得十分小心;而魏淵自己又沒個說知心話的人。

所以他對自己這副身子原來的主人有着怎樣的脾氣秉性和性格特徵,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今天見月娥主動提起了此事,他便饒有興致的問了起來。

“以前的公子是很少出門的,與下人們也很少交流;平日裏公子你也多是以學業爲重日日刻苦攻讀,可如今…”

月娥突然意識到自己講的話已經超越了主僕之間的關係,有些僭越失禮之處便突然停下了口。

魏淵打趣的接過話頭道:

“可如今天天不務正業,同下人們說話也是滿嘴胡話;而且也不看書了是吧。”

月娥低下頭輕輕的“嗯”了一聲,臉羞得通紅。要知道對於主人的言行舉止下人們是沒有資格過問的,更不用說品頭論足了。

雖然魏淵一直是笑着臉同自己交談的,但她還是感覺到了自己的無禮,像是犯了大錯般,此時的月娥像個小孩一般低着頭呆站在原地等待着主人的處罰。在魏淵看起來,那模樣倒是有幾分讓人憐愛。

魏淵並不在意這些,他端坐着注視着這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在她的身上魏淵隱約看到了現代少女的性格,也許這就是青春的原因吧。

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就意味着對制度和規矩的藐視與挑戰。可時間一長月娥被看的更加不好意思起來,臉色顯得更加紅潤。最終這屋內充滿尷尬又略帶一點**的空氣被魏淵打破了。

“恩,那你感覺爲甚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呢?”

魏淵依舊是嬉笑的口吻問道。

月娥本來以爲自己會受到責罵,沒想到公子又反問起自己來了。她突然抬起頭,臉上依舊掛着紅暈。

“月娥不知道,但月娥知道肯定與公子跌落山澗有關!跌落山澗與…”突然她猛地止住了聲音,小心的向四周看了看。小聲的說道:

“有句話不是月娥該說的,但公子今天問了;月娥就把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月娥覺得這都要怪二公子”

這一句話倒是讓魏淵很是喫驚。

“信息量這麼大,我可得好好聽聽!”想着他翻身從楠木躺椅上起來端過茶杯喝了口茶水故作淡定的問道:

“怎麼又會跟我二哥產生瓜葛呢?”

月娥看了魏淵一眼嘆息了一聲說道:

“哎,看來公子你對以前發生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於是月娥便對魏淵詳細的講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魏淵由於母親早亡加之自己的出身很是低賤,在整個魏府裏受盡了白眼與無視;可以說是整個府中最不受待見的公子。

平日裏在魏興周面前受寵的管家以及府內的主要管事都不怎麼把他放在眼裏,在這金碧輝煌的魏府,他更是飽受家人的欺凌和歧視。

之前的魏淵性格孤僻自卑很少與人交流,一個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自己悲慘的身世造就的。魏淵一直想着通過自己的努力在科舉之路上能夠有所建樹,一朝金榜提名以洗去自己這麼多年所受的欺辱。

他在學業上是很刻苦的,與二公子魏狄都是縣學鄉試中很受器重的考生。可偏偏在鄉試的頭一天他害了病,導致在鄉試中狀態不佳以至於名落孫山。

本來此次鄉試落地並沒有甚麼大不了的,來年可以再考。可鄉試歸來之後的魏淵就因爲自己因病發揮失常沒能中第而倍感失落,一想到自己如此努力可竟然連小小的鄉試都難以通過。心裏就有着無限的落差與失望,即感嘆命運的不公又看不到未來的方向。

而此時考中秀才的二公子魏狄卻滿面春風的回到家中與自己的生母正室李夫人暗示自己想納月娥爲妾這一醞釀許久的想法。

就在正室李夫人派人徵詢魏淵意見時,一向沉默寡言壓抑許久的魏淵卻將來人痛斥了一番而後拂袖而去。此事傳到了二公子魏狄的耳中讓他大爲不快,想那魏淵原本就是魏府裏的一塊軟柿子;任誰都可以上去踩一腳捏一把,今天他魏淵竟然膽敢如此剝自己的面子這還得了。

於是二公子魏狄便想找個機會好好羞辱一下自己的這個弟弟。正巧幾天後在魏府專門爲二公子魏狄舉辦了一場慶祝考中秀才的宴會,魏狄藉着酒勁在宴會上將魏淵好好的奚落挖苦了一番。

從丫鬟母親的低下出身到刻苦求學卻鄉試不中的失敗經歷。別看這魏淵雖敢跟下人發怒,卻不敢在二哥面前拍桌子。在衆人的嬉笑聲中魏淵默默的忍受這這一切。

雖然後來魏興周出面制止了魏狄的胡言亂語,但直到傭人們將魏狄攙下酒席,他依然沒有停止對魏淵的羞辱。就在當天夜裏,心灰意冷的魏淵登山了南郊十字坡上的一處高地,帶着對自己的無線失望和對一家的憎恨跳下了山澗…

這一切卻都被擔心少爺安危,緊跟在後的月娥看在了眼裏,可作爲下人的她很多事是不能說的。魏府上下都以爲這魏淵是酒後失足跌落山澗,這其中滋味可能只有那魏淵本人才知道吧。

聽了月娥對之前事情的講述,魏淵終於明白了月娥口中的那句“都是二公子的錯”是怎麼回事了。也弄明白了這魏狄爲何如此的敵視自己的原因了。

哎!沒想到這身子以前的主人竟然如此悲催窩囊,魏淵想到這不禁爲這一副好身子感到可悲可嘆。堂堂一個七尺男兒,最後竟然在寒冷的夜裏選擇自裁去了結自己屈辱的一生。

何其可哀,何其可悲。

也好!今天自己成了這幅身子的主人;定要活出個樣子來,還那個受盡欺凌的靈魂一絲絲安慰。

月娥看自己講完後公子出神的望着窗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好還是壞;半晌她小心的說道:“少爺,要沒甚麼事情月娥就告退了。今天的事還望少爺您不要放在心上”

魏淵猛的回過神來答道:

“哦哦,你去忙吧。”

捲簾一挑,伊人遠去;可魏淵仍然出神的望着窗外。天空中漸漸聚起了烏雲。入夏後是河南府多雨的季節。此時的秋平鄉被一團撥不開的濃雲所籠罩,黑壓壓的烏雲堆積下壓,猛的一聲炸雷從雲中鑽出來了。

烏雲籠罩下的人們紛紛加快了行走的腳步,人們匆忙的身影更預示一場暴雨即將來臨。又是一聲驚雷!雨勢乘風而來,雨水之大宛如杯中斟滿的酒溢出了杯麪,雨水之急,彷彿羯鼓被千枝鼓杖趕着打擊,充滿敲鏗之聲。

魏府門前的三顆桂樹被陣陣狂風吹得左右搖擺,然而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從魏府側門閃出。那花白鬍子的老道正了正頭上的斗笠消失在了風雨交下的秋平鄉大道上。

目錄 下一章
返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