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男孩女孩

“小章，錢包得手後注意半轉身，微抬頭看門外，我要捕捉小偷成功後的那種得意表情，眼神可以表現出些許挑釁！”

小章的耳麥裏傳來導演的指令，此時，雲水市電視臺的一個法制欄目組，正在拍攝一個公共區域防竊的短片，在一家小麪館，演員已經就位，攝像機位於馬路對面的麪包車內，相對隱蔽，一是讓演員有更好自由發揮的環境，二是要讓短片視覺上更有真實性。

麪館位於一條小路中間段，東面二百米，就是雲水市著名的四A風景區--天山水自然園，因爲是署假，遊客絡繹不絕，但時常出現公共場所遊客財物失竊事件，錢包、手機等貴重物品被竊，片區派出所報案頻發，除了加大警力，市宣傳部門要求電視臺拍攝幾部防竊短片，以各種場景來提醒人們做好防範，要求短片視覺上更有真實性，實行隱蔽拍攝，對演職人員要求也挺高，已經進行了好幾天的演練。

小章演小偷，黑色鴨舌帽，淡黃色短衫，左上臂搭件薄外套，此時扮羣衆的兩名演員正在靠近門邊的位置上吃麪，女士的揹包掛在椅子背上。

按情節排練，小章此時吃完麪結賬，自然地從裏面出來，眼光不時斜瞟着中年夫婦掛在椅子背上的包包，走過時利用右手臂衣服做掩護，左手快速劃開包皮，得手裏面的錢包後離開。

除了三個演員，麪館裏還有一家三口在用餐，他們並不知情，欄目組也沒有告知他們拍攝計劃，這讓整個環境看起來更自然真實。

就在小章得到導演指令，剛要起身時，門外突然走進來一對小年輕，像是學生情侶，他們在門口張望了一番，走到裏面找了個位置落座，男生就站在小章邊上，仰頭看着牆上的菜單，女生則正對面坐在小章前一排的位置上等候。

導演讓小章暫時不動，等他們點好面落座後再行動。

看兩人也是遊客，拖着一個行李箱，因爲天氣較熱，女孩的面龐紅撲撲的，微汗，她一邊環顧四周，一邊用紙巾擦臉，掃了一眼小章，並沒有停留，從包裏拿出一張宣傳圖紙，低頭仔細地看了起來。

男孩點好面，落座前把行李箱往桌子內推了一下，方便客人行走，然後抽了一張紙巾遞給女孩，抽出筷子，細心地用紙巾擦拭後，放在女孩面前。

老闆端上面，兩人埋頭喫起來。

“小章，按計劃進行！”導演對小章下了命令，拍攝繼續開始。

只見小章慢慢起身，拿起邊上椅子上放着的外套，搭在手臂上，在走過兩個年輕人邊上時，忍不住看了一眼女孩，只見女孩子雖然長得嬌小，但皮膚白皙，五官精緻細膩，扎個丸子髮型，可愛中顯些嬌美。

男孩雖然沒抬頭，但餘光還是注意到了小章的眼光，他放緩了吃麪的速度，有些警惕地坐直身子。

走到門口時，小章故意腳下一滑，人傾斜時右手扶在了中年夫婦的椅子背上，手臂上搭着的衣服剛好蓋住掛包，另一隻手很自然在用夾在中食指之間的刀片劃開皮包，將裏面的錢包夾出後順勢握在手中用衣服遮掩。

吃麪的婦女還很關心地詢問小章有沒有事，小章連連說沒事，站直身子，面向街道對面的一輛麪包車，略仰頭，露出得意的微笑。

“不錯，繼續往外走，到門外右轉小跑進弄堂即可！”導演對小章的表演非常滿意，動作自然一氣呵成。

還沒到門口，那個吃麪的男孩突然從座位上起身，飛奔過來，一個滑鏟，將毫無留意的小章鏟翻在地，錢包從小章手中滑出，小章痛得哇哇叫。

小章剛要解釋，耳麥裏傳來導演的指令，“別暴露，見機行事！”

男孩從地上撿起錢包，狠狠地瞪着小章，揮起拳頭要打，小章嚇得尖叫，自然地用雙手護住腦袋，但男孩的拳頭並沒有落下，只是嚇唬一下他而已，站起來，把錢包遞給嚇得目瞪口呆的婦女，不知所措地接過錢包，一時無語。

這個婦女完全沒想到，半路里會殺出個程咬金，好戲竄臺，計劃之外，竟不知如何應對，輕聲地說了聲謝謝，要想去扶她的同事小章，又不敢，甚是尷尬。

好在男孩並沒有進一步攻擊小章，等他從地上狼狽地爬起逃出門外，男孩纔回到座位，好像在安慰對面的女孩，然後兩人繼續吃麪。

繞了好大一圈，小章才從對面遛進攝像車內，責怪導演沒有及時制止突發事件的發生，害得他差點被拷。

“噓”導演將手指放在脣邊，示意小章別出聲，他正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而攝像頭正盯着還在吃麪的男孩女孩。

導演的臉上，透着捉摸不透的興奮和詭異，小章不明白，爲何導演對這個意外出現的男孩會如此感興趣，甚至完全不顧他的安危和傷痛。

“小李，你跟上，別被他們發現，有情況隨時跟我彙報！”

見吃完麪的男孩和女孩起身，導演命令小李盯梢兩人，他眯起高深莫測的眼神，右手食指輕輕推了推鏡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個男孩不簡單，有故事，有必要挖一下！”

“挖個屁！”小章沒好氣地攤坐在椅子上，拿過一瓶水擰開猛灌，本來他是這次小短片的主角，精心的準備和出色的表演讓他在臺裏爭個面子，爲以後欄目組裏升職打個基礎，沒想到一切被這小子搞砸了，現在導演的心裏已經完全沒有了他，嫉妒加上失望，還有右手肘上的擦痛，讓他隱隱感到焦慮不安，不知導演接下來要演的甚麼戲。

女孩緊緊跟在男孩後面，兩人出門右拐，沿着街道向東走去，小李此時已經下車，站在一家店門口，佯裝路人，不遠不近地跟着對面的兩個年輕人。

兩人走得很慢，邊走邊聊，判斷得出，他們的目的地並不遠，沒有要打車或坐公交的計劃，導演讓車子啓動，在小李身後五十米左右緩慢移動，攝像一直保持工作狀態，繼續拍攝着這對年輕人。

走了五六十米，前面是一個廣場，此時陽光正烈，氣溫偏高，正值中午，小李看到男孩和女孩走到一處陰涼處，落坐在臺階上，他們準備在這裏小憩。

廣場上人並不多，三三兩兩的遊客，散落在廣場的角落，或樹蔭下，或屋檐邊，要是在晚上，這裏可熱鬧了，嬉鬧的小孩，跳廣場舞的大媽，各種小販的叫賣聲，要到九十點鐘纔會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