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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事起聽風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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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夏初,一個陰雨霏霏的上午。

隨着一場猝不及防的倒春寒突然來襲,湘北重鎮德城的大街小巷,相比往日冷清蕭條了簡直不是一星半點。

空曠的街道上,除了偶爾挎槍巡邏的國民黨兵和一些挑着籮筐吆喝叫賣謀取生計的行商走販,平日人來人往的街面上,已經難得看到幾個扎堆上街的街坊和老百姓。

有時候零零散散出現幾個身影,大都只爲上街買點小菜或打瓶醬油。

這些人不是老頭兒就是老太太,雖然不怕冷,但一個個縮着身子,嘴裏呵出一股股冷氣,也都來去匆匆,不想過多的在街面上停留。

不過,有那麼一個地方,卻是個例外,不僅高朋滿座,賓客如雲,還披紅掛綠,籠罩着一層濃厚的喜慶氣氛。

這個地方,就是德城十分有名的一家大型餐飲場所,叫做聽風樓。

這座酒樓本不叫這個名字。

因爲坐落在城中一座自然湖泊邊上,每年的夏秋季節,只要風起的時候,湖中的蘆葦新老交替,相互**,就會不時發出窸窣悅耳的聲音。

有人附庸風雅,給老闆贈送了一塊聽風樓的牌匾。老闆覺得這牌匾不錯,就主動把酒樓的名字給改成了聽風樓。

聽風樓建於民國早期,是德城商會會長鄧湘侯先生的私人財產。

據說,這座樓當初也是由他本人設計,並親自主持修建而成。

可以說,雖然鄧家的產業衆多,唯獨這聽風樓凝聚了鄧老闆不少的心血。

整幢樓只有兩層,主體部分呈回字形佈局,幾乎全是木質結構,中間的廳堂寬敞高大,通風和採光效果都非常不錯,平時除了用來接納散客,還可以供客人操辦喜事,舉辦各種儀式。

圍繞廳堂四周,是一圈迴廊,擺些假山奇石和紅花綠草,用來裝點場面,烘托氣氛。

而樓上樓下,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都有轉角扶梯和迴廊相互連通,並設置若干包廂和雅座,便於客人在此喫飯喝酒、打牌玩樂的同時,還能在樓上一覽湖光春色,欣賞到不一樣的大好風景。

聽風樓從開張到如今,已經經營了近三十餘年,因爲老闆強大的家庭背景支撐,生意一直長久不衰,是整個德城口碑最佳,也是最能拿得出手的一個設宴集會、招待親朋好友的理想場所。

不過,花無千日好,人如百日紅。因爲整個局勢的關係,最近聽風樓的生意也有些滑坡,不太景氣。

最大的不利因素,當屬國共兩軍在長江以北廣袤的土地上縱橫捭闔,持續決戰。

經過幾場聲勢浩大的大兵團戰役之後,曾經手握數百萬重兵的國民黨反動集團已是節節敗退,只能試圖憑藉長江天險,苟延殘喘,繼續其腐朽統治。

然而,據可靠消息,已經橫掃北方的解放軍如今騰出手來,在一千多公里的長江北線沿岸陳兵百萬,並且躍躍欲試,隨時可能渡江南下,向整個南方殘餘的國民黨反動派發起最後的總攻。

眼看形勢不妙,國民黨湘鄂川黔綏靖公署主任兼第十四兵團總指揮宋希濂經過苦心經營,在德城分期分批召開大會,拉攏收編了一批土匪民團和散兵遊勇,組成了五個所謂的暫編軍和十幾個暫編師,一路招兵買馬搖旗吶喊,給自己壯膽助威。

儘管如此,宋希濂仍不敢掉以輕心,不僅每天關心時勢,並嚴令手下部隊加強防範。

同時,國民黨保密局和國防部下屬的其它特務機構,也活動猖獗,以免各地的**地下組織配合解放軍渡江南下,瓦解其最後的根基。

在這風聲鶴唳的敏感時刻,若非雄霸一方大有來頭的重量級人物,誰敢這麼招搖,在聽風樓拋頭露面大擺宴席,豈不是吃了豹子膽,活得不耐煩了?

還是老話說得好,沒有金剛鑽,攬不了瓷器活。

今天這個設宴的東家,確實是門檻上吹嗩吶,名(鳴)聲在外,非同凡響。

他就是聽風樓的創始人鄧湘侯,是德城有頭有臉的風雲人物,祖上世代經商,所涉產業幾乎佔據了德城的半壁江山。

說到鄧湘侯這個人,就不得不提起他的傳奇經歷。

只有十幾歲時,一身是膽的鄧湘侯就曾背井離鄉,遠赴東洋留學,先在日本接觸了同盟會,受到先進思想的影響,隨之投身革命,成了孫中山的狂熱追隨者。

1911年的冬天,革命軍在武昌發動起義,掀起了辛亥革命的浪潮。

年僅22歲的鄧湘侯爲了投身革命,專程回國,爲起義軍籌措軍響,輸送後勤保障物資,做出了不少貢獻。

也正因如此,幾十年後,雖然鄧湘侯不在國民政府中擔任一官半職,卻依然擁有很強的號召力,是一名別人不敢忽視而又舉足輕重的幕後**。

如今在位的許多國民黨高官政要,不管平時有多趾高氣揚,瞧不起人,只要見了鄧湘侯,都會恭恭敬敬地上前給他施個禮,請個安,不敢有半點怠慢。

這樣的人物,別說在德城,就是在整個湖南乃至全國,也可以說是無人不知,沒人不曉,沒幾個人得罪得起。

今天正好是鄧湘侯六十大壽,加上又趕上聽風樓三十年店慶,可謂交相輝映,雙喜臨門。

遇到這種大事,作爲老闆的鄧湘侯自然是春風得意,廣發喜帖,取六六大順之意,在聽風樓開席六十六桌,好酒好菜,熱熱鬧鬧操辦一番。

鄧老闆不爲別的,只爲讓最近生意受到影響的聽風樓再次人氣爆棚。

儘管時局有些緊張,但上到德城的軍政大員,下到商會跑腿辦事的普通夥計,加上各路親朋好友,紛紛受邀前來捧場恭賀。

一時間,聽風樓真個是談笑皆鴻儒,往來無白丁。濟濟一堂,熱鬧非凡,幾乎搶走了德城所有頭面人物的風頭。

臨近中午,前來賀喜的客人大都已經落座。今天是東家親自舉辦宴席,一羣跑堂的夥計也都特別賣力,一個個推着送餐的小車,託着上菜的盤子,來來往往穿梭在廳堂的幾十張餐桌之間,動作非常麻利。

壽宴的主角鄧湘侯身穿長袍,外罩一件絳紅色的緞面馬褂,鼻樑上架一副金絲邊的圓框眼鏡,新修剪過的頭髮梳理得油光水亮,面帶微笑,顯出一臉斯文。

“各位,先靜一靜!”

坐在主桌的鄧湘侯站起身來,表情端正,雙手抱拳,朝在座的客人施了個禮,聲音洪亮,自帶氣場。

“今天,是鄙人的六十壽宴,也是我的母苦之日。鄧某少小離家,遠赴東瀛,接觸了同盟會,也見證了武昌首義和中華民國的誕生。但是,幾十年過去,如今風雲突變,**解放軍氣勢正盛,大有席捲全國之勢。國民黨大廈將傾,形勢危急。

“近日,有國府要員親自登門,希望老朽能帶個頭,攜家眷離開大陸,前往臺灣。可我鄧某人雖活了一個甲子,現在已是耳順之年,但老家雙親依然健在,且年事已高,需要贍養。老朽平時事務繁忙,疏於照應,未盡孝道,心中多有愧疚。此時,作爲家中長子,鄧某若一心只顧自己逃命,拋棄雙親,必然遭人唾棄,有辱斯文。

“所以,經過連日來的深思熟慮,老朽決定暫時不去臺灣,留在大陸陪年邁的父母雙親頤養天年,共克時艱……”

鄧湘侯的話尚未說完,卻無異於向在座的賓客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頓時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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