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死他們
“店家，來三碗麪。”朱允熥帶着梁振和馬三寶走進街邊一家麪館。
“公子，三碗麪三十錢，請公子先付錢。”夥計並沒有着急去煮麪，而是先走到朱允熥面前一臉笑容地說道。
“你這店家是怎麼回事，誰家喫東西先結賬。”馬三寶一臉不滿地說道。
“客官見諒，小店原本也是先喫後結，可現在河南大部受災，小店小本買賣，要是幾位客官有甚麼急事，忘了付賬，小的不也是怕耽誤幾位客官嗎。”夥計一臉我是爲了你們好的樣子說道。
“三寶給錢。”朱允熥彷彿被夥計說通了一樣。
馬三寶氣哄哄地拿出一張一百文的寶鈔摔在桌子上，夥計看了看，一臉爲難，“客官，小店只收銅錢。”
“甚麼！咱這寶鈔是假的不成！”馬三寶一臉怒氣地說道。
“不敢不敢，客官您幾位一看就是外鄉人，現在咱們河南正在遭災，寶鈔不易保存。”
“哼！”馬三寶氣哄哄地拿出錢袋，數出三十文錢，沒好氣地丟在桌子上。
“寶鈔賞給你了。”朱允熥沒等馬三寶收回寶鈔開口說道。
馬三寶和夥計的手同時頓住了，夥計最先反應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寶鈔揣入懷裏，然後大聲喊着，生怕朱允熥反悔，“謝客官賞！面三碗！”
“店家，你們這糧價如何啊？”朱允熥開口問道。
“客官你們是外地來做生意的吧，我勸你們啊還是儘早回去吧。”
“哦？我們聽說河南遭遇水災，準備往這運些糧食，難道這也？”朱允熥一臉疑惑地問道。
“那就更不行了。”夥計說完左右看了看，然後湊到朱允熥近前神祕地說道，“客官，你應該不是經常做生意，不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外地的糧食越運不進來！”
“此話怎講啊？”朱允熥一臉茫然地問道。
“這個，”夥計有點爲難。
馬三寶見狀，這次倒是很有眼力地又是一張百文的寶鈔甩出，夥計看了看沒拿！
馬三寶見狀無語，雖說寶鈔貶值，但是他這可是全新的寶鈔，在應天百文面額起碼能兌換五十文錢，就算是在這，兌換三四十文也沒問題，這個夥計竟然不拿！
可是看到朱允熥的眼神後，馬三寶只好無奈地拿出一百文銅錢丟在桌子上。
夥計見狀，快速將寶鈔和銅錢收入懷中，然後才小聲說道。
“公子，這種有災荒的年景，正是那些大戶人家低價收地的時候，以前十幾兩銀子一畝的好地，現在只要幾鬥糧食就行了。”
“我又不和他們爭地，我要的是錢。”朱允熥好像更加疑惑了。
“哎，漫說公子運不進糧食，就算是運進來，也賣不出去。”
“爲何？”
“那些大戶人家可是和官府關係好極了，你說他們會不會讓你們把糧食運進來！到時候，官府一句‘徵用’，你們運來多少，都是被他們徵調了。
他們拿出一點來賑濟災民，剩下的他們轉賣給那些大戶人家，既得了官聲，又得了實惠，等到災情過去，朝廷賑災的糧食到了，再把徵用的糧食一還。”
“上面！”此時後廚喊着上面，夥計對着朱允熥三人一笑，心滿意足地轉身去端面了。
“殿下！”梁振強壓怒火，似乎在等朱允熥爲百姓做主。
“不着急，現在還不是時候，先吃麪。”
當天傍晚，他們一行三人來到開封城外，此時城外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災民，他們扶老攜幼，聚集在城牆外邊，幸好現在是初夏，要是冬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活下來。
“開粥了！”此時一聲大喊，開封城外原本死氣沉沉的災民，彷彿一下復活了一樣，他們快速朝着城門處聚集，排起幾條長長的隊伍，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個破碗。
“你們是幹嘛的，趕緊離開！”朱允熥幾人湊到粥棚附近，準備看看，不成想被一個家僕給攔住了。
朱允熥見狀眉頭不由得微皺。
朝廷賑災，應該是官吏負責，現在怎麼換成一羣家僕了。
朱允熥也不爭辯，和配合地離開粥棚，他看到災民領到的粥還算濃稠，心中也算稍稍安心一些。
“老爺，求求您，收下咱的閨女吧，她甚麼都能幹的！”此時，一個枯瘦的婦人拉着兩個衣着破爛的孩子，跪在朱允熥身前哭着說道。
梁振見狀先是一驚，然後下意識地擋在朱允熥近前，被人接近到如此距離，對他這個護衛來說，簡直就是恥辱！
“老人家快起來，三寶乾糧！”朱允熥撥開梁振，上前扶起老婦人，對着馬三寶吩咐道。
“老人家，官府開了粥棚，你們”朱允熥正準備詢問一下。
“李婆子，想得如何了？”此時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從後邊傳來。
朱允熥轉身，看到一個衣着華麗的胖子，帶着一羣僕役正看着他們。
“王老爺，閨女我不賣！”婦人看着胖子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但語氣卻異乎尋常地堅定。
“我也是爲你好，你閨女進了咱們王家，那可是享不盡的榮華，跟着你早晚得餓死。”胖子一副我爲你好的說道。
“王老爺，我真的不賣！”婦人語氣更加堅定地哀求道。
婦人守候一個乾瘦的小女孩害怕地往後躲，另外一個同樣乾瘦的男孩，則是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擋在婦人面前。
“滾一邊去！”胖子一腳將男孩踹開，然後走到婦人跟前。
“你可想好了，現在城中的善人們還有些餘糧，開設粥棚，等道咱們沒有那麼多糧食施捨你們這些窮鬼的時候，你難道指望着朝廷的粥棚活下去！
你們孤兒寡母的，別說朝廷派發的粥糧本就不多，就算是足夠多，你覺得那些清湯寡水的粥水能讓你們活下去！
再者，現在活下去了，將來呢，你沒有土地，帶着兩個拖油瓶，難道帶着兩個孩子乞討爲生嗎，李書恆可是老李家的獨苗啊！”
婦人聽完胖子的話，原本堅定的目光，此時出現了鬆動！
沉吟片刻，婦人轉頭看向朱允熥，眼神中充滿了複雜，有懇求，有希冀，有絕望。
“喲呵，沒看出來，這是哪冒出來的小雜種，敢在開封地界鬧事！”胖子此時也注意到了在一旁一直不說話的朱允熥三人。
顯然，他也注意到了李婆子的眼神，看了看不認輸朱允熥三人，輕蔑地看着三人。
“梁振，這個別打死。”朱允熥似乎不願意和胖子說話，隨口說道。
“哈哈哈，今天我還真是開眼了，你們知不知道我”
“啊！”
沒等胖子放完狠話，梁振如同離弦的箭矢一樣，衝到胖子近前，一腳將胖子踹出去一丈多。
“給我弄死他們！”胖子哎哎喲喲地掙扎了半天，纔在僕役的攙扶下勉強起身，然後指着朱允熥三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