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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中秋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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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7月7日,駐北平近郊的日軍藉口在盧溝橋龍王廟一帶進行軍事演習時一名士兵失蹤,要求入宛平城搜索,被當地中國守軍第二十九軍拒絕。

當天晚上8時,日軍突然炮轟宛平城和盧溝橋,向中國守軍第二十九軍發起攻擊,第二十九軍官兵忍無可忍奮起抵抗,中國人民全面反抗日本**侵略的抗日戰爭就此拉開了序幕。

7月29日,北平失陷。

7月30日,侵華日軍攻佔天津。

8月上旬,日本中國駐屯軍制定第二期作戰計劃,爲配合其他戰場行動,決定把主戰場放在河北北部的平漢線沿線,待國內援兵到達後,命令日軍第一軍分三路從平津地區出發,第六、第二十師團向保定推進,第十師團沿津浦線向徐州推進,計劃於9月下旬或10月上旬在保定、滄縣一線和中國軍隊決戰。

9月14日 日軍沿平漢線兩側南下向中國軍隊攻擊,當下兵鋒直指保定。國民革命軍東北軍第五十三軍負責平漢線以北永定河及大清河一線的防守,在日軍強大陸空火力猛烈攻擊下,防線相繼失守,我的故事就從這裏開始。

1937年9月19日,這一天正好是農曆丁丑年的中秋節,原本應是衆人賞月品酒之時,可現在卻是無酒,無月,日軍的炮火把華北大地轟得是一片黑暗。

平漢線上。

夜空中看不到明月和相伴她的羣星,只有那淅瀝瀝的小雨在不停的下着,鐵軌上的雨珠震顫着——有火車來了。

一束雪白的燈光照了過來,雨珠在鐵軌上的震顫更加劇烈,承載着一列沉重的火車正在緩緩向南行進。

國民革命軍東北軍第53軍第116師第346旅692團三營八連八十多人擠在一節悶罐車裏,車廂地板上鋪了一層枯草,大部士兵們或臥或蜷,伴隨着車輪與鐵軌清脆的碰撞聲休息着。

車廂裏,頂棚**掛有一盞馬燈,隨着列車的行駛有節奏的晃動,整節車廂內血腥味、酒味、菸草味、臭腳味和枯草潮溼味**在一起,要多難聞有多難聞,可車廂內絕大部分人都呼呼地大睡。

在悶罐車的車門處,晦暗的光線下,一個二十多歲微瘦,中等身材漢子的佇立近前,不知爲啥,同樣灰色的舊軍裝同樣有褶皺,穿在這位的身上卻格外挺拔冷峻。

再順着他的右手望去,他的右手中握着一支遼十三式七九步槍,這是東北軍士兵的標配步槍,儘管光線很暗,你也能看到在這支槍所有金屬凸起的位置都磨的錚亮,微微泛着幽光,護木和槍托也因抓握得多而變得平滑貼手,有經驗的老兵一看,就會知道這支槍是經過它主人精心餵養出來的,那平滑的槍托處,還清晰地用刺刀刻出了一個於字。

如果你再往下看,在他的腰間竟然掛着兩隻軍用水壺,其中的一隻水壺塞子是用紅布包裹着的。

這時,從車外一閃一閃透進了一些亮光,照亮了他那張清秀臉,一雙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眉毛下那是一對不大卻明亮而有神的眼睛正緊緊盯着車廂外面,他就是八連二排中尉排長於思洋。

于思洋是九一八後隨着難民一同逃進關內的東北流亡學生,在北京馮庸大學完成學業,響應其校長馮庸的號召,參加了東北軍。1933年參加過長城保衛戰,因他有文化,還作戰勇敢、槍法出衆當年就升任班長,隨後很快就升任了排長。

此刻,于思洋正通過門縫,雙眼努力地向外看去,藉助站臺上的燈光,他終於看清了經過車站的站名後,于思洋嘆了一口氣,將左手拳頭在車廂牆壁上砸了一下,這纔將目光收回,小心的挪動腳步,從擁擠的士兵腿叢中經過,來到車廂一個角落。

于思洋抱着自己的步槍來到角落,靠着一名三十多歲,頭上打着繃帶軍官身邊,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的彈藥箱上,自言自語地說了句:“哎!離東北又越來越遠了。”

“東北?!”這軍官那佈滿風霜溝壑的臉龐便立刻劇烈的抽搐起來,儘管已經過去整整六年,可是隻要一回想起那一刻,他的眼前便立刻又浮現起那讓人無限愧悔的一幕,而且景象還無比的清晰,他怎麼也忘不了臨行前,東北的父老鄉親們看着他們離開時的樣子。

良久,那軍官頭靠着車廂,腦袋隨着列車的行進微微的晃動,聽到于思洋的嘆氣聲,這才微微的睜開眼睛,淡淡地問道:“洋子,這是到哪疙瘩了?”

“連長,剛過保定車站。”于思洋嘆口氣回答道,然後將身體再向那軍官身旁湊了湊,掏出一盒香菸,自己嘴裏先叼上一根,又抽出兩根,隨手遞上了一根菸:“連長,來一顆。”然後又扔向他的連長右邊的那名左臂掛着中尉一根。

這被稱爲連長的漢子就是這節車廂內連隊的軍事主官,三營八連上尉連長,姓張,叫萬和,一個又黑又瘦一臉褶子的東北漢子,只看他那張臉,就知道這是一名久經戰火的老兵,此刻他正靠坐在車廂的一角眯着雙眼。

張萬和微微睜開眼睛,斜瞟了于思洋一眼,伸手接過香菸說道:“我說小洋子,還不趕緊眯一會,這又是想幹嘛,想家了。”

由於在東北軍中,于姓很多,所以到部隊後,上級或同級別的都稱呼于思洋爲洋子或小洋子,而那些手下和士兵則尊稱他爲洋哥。

“嗯!今天可是中秋啊,每逢佳節倍思親,可是這陰雨天,連個月亮也看不着。”于思洋點點頭,然後接着問道:“連長,俺們這是要開到哪去?”

張萬和伸手從衣兜裏**,掏出乾癟的火柴盒狠擦了一下,點燃了于思洋遞來的煙抽了一口,眯了眯眼又問道:“你問這個幹嘛?俺估計應該是到石門休整,並在那建立新的防線。小洋子,又在琢磨甚麼事?”

于思洋從張萬和手中接過那燃燒的火柴,點燃了自己的煙,隨手在車廂牆壁上按滅火柴,抽了一口說道:“心煩,這不是沒事瞎琢磨嘛。”

張萬和將頭靠在車廂上,吐出了一口煙說道:“別瞎琢磨了,俺倒是希望到石門後好好休整一下,並也俺們連好好補充補充。”

于思洋想了想,又看了一眼悶罐車上方的一個小窗外說道:“照這車的速度,俺看這車還得坐三五個鐘頭。”

張萬和看着北方說道:“原以爲這全面抗戰了,俺們能向北打了,這下打回東北就有希望了,可誰曾想,這他孃的是各打各的,連個援兵都沒有看到,這又是撤退,也不知道啥時能回俺們東北呀。”

于思洋說道:“是啊!六年了!六年前的這天,我們開始向關內開拔,這要到甚麼時候才能打回去呀。”

這時,張萬和另一邊的一位開口道:“姥姥的,回東北?就這種打法,等到猴年馬月吧!洋子,你水壺裏還有嗎?”

于思洋將自己的那有紅布塞子的水壺拿起來搖了搖說道:“這壺早沒了,要不給你那一壺,那裏還有一小半。”

那位只吐出一個字:“滾!”

于思洋嘿嘿一笑將水壺放下說道:“鬍子,那就等到了石門再說吧。”

那位衝車廂中喊了一嗓子道:“媽拉個巴子!你們誰還有?”

中部一個聲音回應道:“鬍子哥,俺這還有半壺,接着!”

話音剛落,一個黑乎乎的物體就飛了過來,張萬和伸手接着,直接用牙將用紅布包裹着的壺塞子咬開,往嘴裏灌了一口,這纔將水壺遞給右邊那人,低聲地笑着說道:“鬍子,你小子還能想家?你不是在西安找了個小美人嗎,對了!鬍子,你那小美人呢?你應該想她纔對。”

于思洋也跟着說道:“鬍子,你在西安找那女學生怎麼樣了?啥時讓俺改口叫嫂子啊?”

旁邊的那位是八連三排長鬍大義,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可他是個老兵油子,從十六歲就參加了東北軍,因爲他姓胡,父輩又幹過土匪,他還喜歡留個八字鬍,所以大夥都稱呼他爲鬍子,這真名倒很少有人提起,胡大義嘆口氣,用右手拇指習慣性的摸了摸那標誌性的八字鬍,嘴對着壺口喝了一口說道:“哎,這仗一開打,還提這事幹啥,那不是害人家姑娘嗎,咱們開拔的時候俺沒有告訴她,就給她留下了一封信和五塊大洋,讓她忘記俺算了。”

說完,胡大義將水壺遞給了于思洋,于思洋將水壺接過,將手中的香菸按熄,也喝了一口後,又將水壺遞給了張萬和。

張萬和沒有接,而是猛吸了一口煙,隨後將菸頭在地板上按熄,掏出懷錶輕輕一按機鈕,啪地一聲錶殼跳起,藉着車廂內昏暗燈光看了錶盤一眼說道:“這時間不早了,俺得睡一會。”

在那有節奏的咣噹咣噹聲中,車廂內很快就傳來了一陣陣的呼嚕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車身感覺一陣劇烈地晃盪,很快,整個車身就平穩不動了。

隨之驚醒的張萬和一下子從彈藥箱上站起來,邊向車廂門走邊說道:“媽拉個巴子!這車咋停了?又是怎麼回事。”

胡大義和于思洋二人各自拿起自己的步槍也同時站起來,胡大義一邊向車廂邊走,一邊像似自言自語,又像似對於思洋說道:“該不會到石門了吧?”

“不會!這外面黑咕隆咚的,這還沒到車站。”于思洋同樣跟了過來,看了一眼黑咕隆咚的小窗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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