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家有老母

一路上練習馬術用了四五天的時間，好在謝勇慶也不急，一路都“陪着”景雲。

一路上，景雲跟謝勇慶聊了很多，也弄清他所在的時代。現在是明武宗正德四年，也就是公元1509年，這個時候最有名的人物不是正德，而是權傾朝野的大太監——劉瑾。

這傢伙是個猛人，依靠權勢大肆**，朝中一半官員都依附於他，甚至連內閣那幾人都懼怕他，景雲覺得自己來到了一個不好的時代。

回到南京城，景雲的心情就更復雜起來。謝勇慶說過，景雲的家就在南京城中，家中老母健在，見到自己的母親該說些甚麼呢？會不會被她認出來自己是假的？！

“景大人，我們現在是回鎮撫司見鎮撫大人，還是去千戶所見千戶大人？”一進城謝勇慶便問道。

景雲想了想道：“我打算先回家見我孃親一面，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謝勇慶楞了一下，隨即點頭一笑：“自然可以，大人請。”

景雲點了點頭，跟在謝勇慶身後朝着未知的街道前行，心中越發忐忑。

“大人，到了”，謝勇慶在一處破舊的宅子前停了下來。

景雲眼睛瞪得老大，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前面的一處民宅，且不說裏面如何，光就是那破舊的快要倒塌的院門就讓他難以理解，好歹也是錦衣衛百戶，怎麼住的房屋如此破舊？

“大人，您先去見您母親，我們先回千戶所向千戶大人交差”，謝勇慶說道。

“好，你們去吧”，景雲隨意揮了揮手，從馬上跳了下來，朝着院門一步一步走去。

謝勇慶滿含深意的看了景雲一眼，一揮馬鞭，揚長而去。

景雲敲了敲門，沒敢用太大的力氣，生怕一用力這門就會倒了。

“誰啊？”裏面傳來了一位婦人的聲音。

景雲沒說話，只是又敲了敲門。很快，院門被打開了，一位四十多歲、穿着破舊的婦人出現在了景雲面前。

“是雲兒回來了？！”

婦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彆扭，有那麼一絲興奮，更多的卻是懼意。

景雲並沒有多想，下人怕主人是很正常的事，看這婦人的穿着跟那疲憊的臉色就知道她在這裏過的並不好。

景雲點了點頭，踏步走了進去，院子並不大，卻很乾淨，院子中有一顆老樹，樹旁邊是一口井，在往裏便是兩間屋舍，很破舊，窗戶紙都破了，外面還掛了一些生活用具，怎麼看這都不像是一位錦衣衛百戶的家。

景雲徑直朝正前方的屋子走去，想來自己這具身體的母親應該就在裏面吧，不知她見到自己的兒子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推門而入，裏面卻空空如也，別說是人了，連傢俱都少得可憐，一方圓桌，四條木凳，桌子上有一個茶壺跟幾個茶杯，除此外再無其它。

旁邊是內室，景雲走了進去，一張樸素的牀榻橫臥在牆邊，牀上的被子被疊得整整齊齊的，雖然簡陋，卻很整潔。

沒有找到人，景雲轉身便要出去，剛轉過身，就聽到一聲驚呼，隨即感覺胸口一熱。

“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擦擦吧”，婦人握着手帕的雙手都在不斷的顫抖，看樣子平時她在這裏沒少被懲罰。

“沒事，我自己來吧”，景雲對她笑了笑，接過手帕自己擦拭起來。

那婦人愣住了，看向景雲的眼神有些困惑。

“對了，我娘在哪裏？”景雲問道。

婦人伸手摸了摸景雲的額頭，仰頭看着景雲，臉色有些慌亂：“雲兒，你是不是病了？爲娘不就在這裏麼？”

景雲身體一顫，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這有他自己思想上的原因，還有就是這具身體的反應。

景雲有些難以相信眼前的婦人就是這具身體的母親，堂堂一位錦衣衛百戶的母親，居然穿得如此破舊，一雙手也佈滿了老繭，特別是看自己的眼神，根本就跟一位奴隸看自己的主人似的，好像隨時都會被打一樣，戰戰兢兢。

景雲看了看她的面龐，這才發覺她是那麼的消瘦，原本只有四十左右的年紀，可頭髮已然花白，面色憔悴，一雙眼睛毫無生氣，這是遭受了怎樣的折磨纔會有這樣的面容？

“娘…”

婦人聽到這稱呼，渾身一顫。多少年了？多少年沒聽到雲兒喊自己娘了？這一刻，她的眼中迸出激動的光，含着淚看着眼前的兒子。

“雲兒，你是不是餓了？娘給你弄喫的去”，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轉身朝外走，景雲沒有攔着她，也許此刻兩人都還有些尷尬。

千戶所，謝勇慶此時正跪在一間寬大的屋子當中。他的正前方，一錦衣男子坐在一椅子上喝着茶水，神情冷漠。

錢寧，錦衣衛千戶，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的犬牙，當今正德皇帝的義子，權勢滔天。

“你說景百戶失憶了？”錢寧語氣森嚴的問道。

“是的，千戶大人，小的一路陪着他回來的”，謝勇慶道。

“真是奇怪，早不失憶晚不失憶，卻在這個時候失憶，你說他是裝的還是真失憶了？”

“大人，景百戶到底是不是裝的屬下不敢妄言，不過他不僅不記得我是誰了，甚至連他自己的身份都忘記了。這一路，屬下發覺他居然連馬都不會騎了，說的一些話也莫名其妙，好多我都聽不懂，最重要的是，回到南京城以後，他居然連自己的家在哪裏都不知道，還要屬下給帶路，屬下覺得景百戶似乎真的失憶了”謝勇慶說道。

錢寧端起茶杯輕抿着茶，良久道：“回頭你帶他來見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裝的，如果他真是失憶了還好，要是裝的，哼！”

感受到千戶大人的殺意，謝勇慶連忙低下了頭，諾諾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