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沂蒙母親

這段時間真忙，感覺腰痠背疼。喫過午飯，外面下着雨，難得休息，我喊張大偉幫我按摩一下。剛纔我說了他兩句，這小子沒好氣的，把我按得直叫。

小孫看見了，說是幫我按摩一下。張大偉樂得輕鬆一點，臨出門還不忘說我，你就是重色輕友。小孫的手果然溫柔多了。一會兒上窪村的李**來了。我趕緊起身，問，**大人，啥風把你給吹過來了？李**是復員軍人，說話辦事都痛快利索，對我說，先把藥盒收了再說。

招待所門口，一輛自行車後面栓着一輛平板車，上面用雨布蓋着不算很多的一堆藥盒。我和張大偉幫着小孫和表妹把車卸了，請李**去我房間喝茶。都是軍人出身，張大偉與李**也很談得來。我問李**，藥盒又不是很多，怎麼下雨天送過來了？李**告訴我，是替村裏劉大娘來交的。劉大娘今年八十多歲了，丈夫解放戰爭時支前，被國民黨的子彈打死了。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兒子與李**一起當的兵，對越自衛還擊戰時犧牲了，兒媳改嫁，只留下一個孫子。前幾年女兒又得病死了，孫子出去幹建築摔壞了腿，也幹不了重活。一家人只能靠那幾個撫卹金過日子。我聽了心裏真難受，一門兩代忠烈，竟然是這樣的日子。表妹和小孫進來了，遞給李**一百多塊錢。表妹孃家是上窪村，知道的事比較多。告訴我們，劉大娘一家多虧了李**，不然這家人不知道會是怎麼樣。我握着李**的手，眼睛有些溼潤，說不出話來。我對李**說，李**，今晚你住下，兄弟陪你喫飯。明天一早，你帶我去看看劉大娘。李**是爽快人，看我這麼真誠，答應了。我讓張大偉給下窪村的王**打電話，晚上一起過來喫飯，正好在一起商量一下幫扶貧困戶的事情。那天下午，我和李**談了好多，整天在鎮上待著，哪知道還有這麼多事情？哪還知道老區人民還有這麼困苦？

晚上，下窪村的王**也來了。王**也是復員軍人，三十多歲，挺精明的一個人。我讓廚房大姐去買了幾斤羊肉，酒還是上次女局長給我們捎來的。李**知道小孫和表妹的關係，所以也叫上了她們。席間，我讓李**和王**回村統計一下貧困戶，先找最困難的，我想找局裏幫扶一下。李**和王**都很感動，紛紛端起酒杯與我和張大偉喝酒。時間不長，我和鐵嘴張已經醉眼朦朧。

小孫把我扶回房間，給我倒上一杯水。我躺在牀上，問小孫，你咋不再找個婆家？小孫苦笑了一下，說，我是結過一次婚的人，還欠着銀行好幾萬塊錢，誰人要我啊？我告訴小孫，丈夫已經去世了，貸款誰還找你要？小孫怔了一下，說，哥，咱不能昧良心啊。人家銀行以前幫咱，咱不能因爲攤了事就不認賬了。我就是再困難，也要把錢還上。我對小孫多了一層尊重，也是對老區人民百折不撓的性格的尊重。

第二天一早，我在鎮上買了一箱奶、一桶油，還想買點別的東西，李**把我攔住了。說，買多了東西劉大娘也不收。就是這些東西，也只能說是政府送的，劉大娘才能收下。

我和張大偉來到劉大娘的門口，矮矮的石頭院牆，不大的院落很乾淨，兩間土胚房子，看來已經好多年了。聽到我們來了，劉大娘踮着小腳跑了出來。劉大娘身體還結實，臉上透着沂蒙人的淳樸的神氣。握着劉大娘的手，我彷彿看到了當年的沂蒙紅嫂。進到屋裏，沒有啥傢俱，只有一張歪歪扭扭的桌子和兩把椅子，牀上坐着她腿腳不好的孫子在疊藥盒。看到此景，我的心裏在流淚。大娘，我喊了一聲，不知道該再說甚麼。劉大娘一個勁的道歉，說家裏髒，讓政府也沒地方坐。默默的放下手裏的東西，我從屋裏走了出來，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來到街上，李**看到我心情很沉重，也沒有說話。劉大娘從後面趕了過來，把兩塊紅薯交到了我的手裏。

劉大娘走後，我掏出二百塊錢交給李**，告訴他給劉大娘買點東西。張大偉也掏出了二百塊錢。李**握着我的手說，他這個**不稱職，對不起去世的烈士和戰友。我告訴李**，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別自責，我會想辦法的。

回到鎮上，我把這件事給局長在電話裏說了。局長告訴我，由局裏負責，把劉大娘孫子的腿治好。我很是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