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姚氏

“娘知道你沒睡。”姚氏將手中的湯藥放在一旁，溫和的同她說道。

聽到這聲音，葉蘭初心中稍安，難道，她並沒有懷疑自己？

“是娘沒有保護好你，你怨我怪我都是應該的。”姚氏溫柔又憂慮的聲音從她的耳邊傳來，“只是你切莫再去尋死了，你若是真出了事，孃親還活不活了。”

姚氏說完這句，便不再言語了，少頃，葉蘭初感覺到臉上落下幾滴溫熱的液體，睜眼一看，姚氏已是滿臉淚花。

“你哭甚麼，這事本就跟你無關，我沒怪你。”葉蘭初伸手去給她擦淚，一聲孃親，終究是沒有叫出口。

“我怪我自己，我沒照顧好你們，我對不起你爹。”姚氏想到她那一去不復還的丈夫，一時悲從心來，索性趴在葉蘭初的身上大哭了起來。

葉蘭初上輩子的娘是一個潑辣兇悍的主，她說話大聲大氣勝過男兒，記憶中，葉蘭初總是挨她的打罵，像姚氏這種說話溫柔，柔柔弱弱的孃親，她有些不太習慣。

哭了好一陣，姚氏才停止了哭泣，她看着一臉怔忪的葉蘭初，這纔想起被她放在一旁湯藥來，便連忙伸手將葉蘭初扶起來，“來，喝藥。”

她妥帖的將一個枕頭墊在葉蘭初的身後，然後拿着調羹一勺一勺的喂她，葉蘭初就呆呆地看她喂藥的樣子，她雙目的淚痕還未散去，但神情卻是無比溫柔，葉蘭初只覺得心中好像有根弦，被人輕輕地撥動了。

這三天來，姚氏一直都是這樣照顧她的，爲她端茶倒水，毫無怨言，她將一切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只怕她再去尋死。

葉蘭初不是木頭，又怎麼會感受不到她的一腔母愛呢。

她上輩子的娘對她可沒這麼好過，不但動輒打罵，記憶中，她甚至沒有抱過她，等她到十二歲的時候，她爲了給兄長湊聘禮錢，竟將她賣入了王府。

所以對於親情，她是既嚮往又畏懼的。

然而姚氏，卻用她的溫柔跟耐心，一點一點融化了她的心。

“娘。”等姚氏喂完藥，她突然叫了她一聲。

“怎麼了？”姚氏連忙問道：“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想喫甚麼了？”

“沒有，我只是想要問問娘，我剛剛那樣子是不是嚇到您了？”

“傻孩子，娘知道你也是被逼的。”姚氏搖了搖頭，卻是伸手抱住了葉蘭初，“是娘不好，是娘將你們教得太溫柔善良了，如果可以，我寧願你永遠像今天這樣，雖然會落個兇悍的名頭，但至少不會輕易被人欺負了去。”

“我知道了。”聽到姚氏這話，葉蘭初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來。

往後，那些欺負她的人，她自會一筆一筆代她討回來。

“你好好歇着，不要怕，娘就在這裏。”

姚氏怕葉蘭初着涼，又扶她躺下來，自個拿了手繃，坐在她的牀邊繡花。

家中沒田沒地的，所有的經濟來源就靠兩母女繡花所得，可家裏又有兩個讀書人，日子過得很是清貧。

這天都黑了，可姚氏卻連油燈都捨不得點，一直等到天完全黑透了，她才摸出火摺子，點燃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