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多謝各位對我們一家的恩情,堇娘牢記在心,日後必當湧泉相報。”
崔堇娘看着落荒而逃的李唐氏,心底冷笑連連,如果不是自己剛重生回來很多思路需要整理,也斷不會這麼輕易就讓她離開。
衙門她自然不會去,感謝了街坊們一番,大家就幫忙把李家大郎給擡回去,崔堇娘抱着失而復得的東西領着兒女進門。
看着周圍那熟悉又陌生的佈置,壓抑着的悲痛再次襲來,淚眼婆娑的撫摸着夢裏觸不可及的物件,崔堇娘只覺得這一刻充滿感激,感謝老天爺讓她能有機會回來。
“阿孃,別哭,阿耶會醒過來的。”
直到五歲的兒子踮着腳要給自己擦眼淚,崔堇娘才知道自己哭了,蹲下將孩子緊緊摟在懷裏,感受着小人兒溫暖的身體,墜入深淵的心也在慢慢漂浮上來。
“阿孃,我也要抱。”
三歲的女兒看到哥哥被抱起來,也嬌嬌軟軟的撲過來,崔堇娘同樣撈進懷裏,聞着身上淡淡的奶香氣,剛消散的淚意再次湧現,她的女兒,死的好慘。
想着前世兒子剛死沒多久,女兒就找不到了,婆婆冷眼說賣給人牙子還有活路,爲了打聽出她的下落,崔堇娘給他們當牛做馬十年,臨死前才知道原來思娘就是被那幫畜生虐S而死。
“風郎,思娘,這次娘一定會保護好你們,”崔堇娘狠狠的將兩個孩子親了又親,“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一個都別想跑。”
孩子們不懂甚麼仇恨,只是懂事的依偎在母親懷裏,有阿耶和阿孃的地方就是他們的歸宿,兩人都緊緊抱着崔堇孃的脖子甜甜的笑着。
看着他們天真無邪的臉,爲了能讓家人過好日子,崔堇娘必須打起精神。
如今丈夫昏迷不醒,蒐羅着前世的記憶,過幾個月洪災爆發全員逃難的時候,會有一個落魄的神醫出現在附近,到是隻要她多多留意,肯定能找到人。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快速的攢錢,儲備好逃難的東西,崔堇娘想到當年那些痛徹心扉的回憶,四口之家幾天之內就只剩她一人,想要避免就得提前準備。
將家裏所有的錢財都歸攏起來,除了十幾匹絹帛,就剩下幾貫銅錢,日常開銷倒是夠用一陣子,可想要逃命治病卻遠遠不夠。
而且錢匣子裏除了錢更多的反而是之前丈夫借出去週轉的欠條,加起來少說也有幾十貫,可難題就在於借出去的時候容易,想要回來就難了。
“哎,當初都和你說莫被幾句軟話哄騙,如今倒好,苦得是我和兒女,看你後不後悔。”
看着這些糟心的東西,崔堇娘嘆口氣,稍微用力的戳了戳李慕的臉。
戳了幾下發現他還在流淚,猛然想起把他擡出去之前在眼睛上抹了薑汁,就是要讓人看到他對外界有反應,順便博取點同情心引發衆怒,現在戲演完了得趕緊擦乾淨。
溫熱的手帕輕柔的擦拭着他俊俏的模樣,崔堇娘時隔十年終於再有機會好好端詳丈夫的臉,前世苦難太多,後期腦子渾渾噩噩的,就連想起他們的時候臉都是模糊的。
手指描摹着他俊朗英氣的五官,緊閉的眼皮下是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總是會溫和的看着自己和兒女;平日裏他也喜歡薄脣輕勾攬着她喊老婆。
也許是重生回來,腦子裏那些漸行漸遠的記憶再次清晰,崔堇娘冰冷空洞的心慢慢被填滿,同時想要扭轉命運的想法也越發強烈。
走神的功夫,她無意識的一直在擦李慕的臉,等反應過來時他蒼白的臉已經擦紅了,不過這麼看反而多了些精氣神。
“慕郎你安心睡吧,且看爲妻如何把你借出去的錢要回來。”
崔堇娘給李慕掖好被子就招呼着兩個孩子過來,讓他們鎖好門看好阿耶。
“阿孃出去要錢,回來給風郎買竹蛐蛐,給思娘買糖果子。”
看着一雙活蹦亂跳的兒女,崔堇娘心裏軟成一片,蹲下親了親他們的小臉蛋許諾。
“阿孃,咱們不是把絹帛要回來了麼,爲何還要去要錢?”
五歲的李夜風眨着無辜的大眼睛,五官幾乎和父親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剛纔阿孃被奶奶打的好慘,再去要錢是不是還會這樣,他不想阿孃受傷難過。
“那些錢本來就是咱們的,之前你阿耶借出去總得要回來,阿孃要給阿耶治病,要讓風郎和思娘上學堂,讓你們健健康康長大,這些都需要錢。
而且,阿孃還想帶你們去更遠的地方看看,有錢纔有底氣。”
“那樣就再也不用看到二叔和奶奶了麼,就不會有人欺負咱們麼?”
三歲的小思娘不懂甚麼學堂也不知道遠方是哪裏,只知道不用看到凶神惡煞的奶奶和猥瑣自私的二叔就非常開心。
“當然,不僅不用看到,往後思娘還有更多更多的糖果子喫,漂亮衣服穿。”
崔堇孃的話讓小姑娘笑的見牙不見眼,拉着阿兄的手讓阿孃快點去要錢,她好等着喫糖果子。
不僅如此,還懂事的走到榻前學着崔堇孃的樣子給李慕擦臉擦手,一面催促着她早去早回。
走出家門,崔堇娘從一堆借條中抽出了叫陳三郎的字據,一年前李慕借了五貫錢給他週轉,如今別說還錢,就連剛纔鬧那麼大的動靜都沒出來看看幫把手。
上輩子崔堇娘也去要債了,可是性格太軟,不僅錢沒要出來,反倒受了一通侮辱,更有甚者還對她動手動腳語言調戲,身後沒人撐腰,她一個婦道人家疲於奔命也沒要回來一文錢。
重病昏迷的丈夫加上嗷嗷待哺的一對兒女,還有惡毒的李唐氏時不時來搜刮她織好的絹帛,日子過得捉襟見肘,在半年後的洪災中,她們一家纔會淪落成魚肉任人宰割。
想着前世自己被當做畜生一樣使喚,容貌盡毀就連嗓子都被毒啞了,甚麼樣的惡毒人心都見識過,這次......就讓他們也嚐嚐甚麼叫硬的怕不要命的。
崔堇娘將手裏因爲激動捏皺的借條撫平,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便緩步往陳三郎家而去,上輩子他家態度最蠻橫無理,這次她偏要找難啃的骨頭下手,來個S雞儆猴。
“三郎在家麼?”
本來崔堇娘想來個先禮後兵,結果話剛出口,迎面就潑來一盆黑乎乎的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