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牧雲廉話到嘴邊，卻猛地止住，聞言瞳孔驟縮，抬頭看向沈瑤。
沈瑤的神色依舊平靜：“她說她不喜歡那件紫色綢緞的花裙子跟那串銀色的項鍊，她喜歡黃色，你買對了嗎？”
牧雲廉的神色隨着沈瑤的話變得越來越痛苦，眼中是難掩的哀傷。
那件紫色綴花裙子跟項鍊，是他與女兒的祕密。
這件事情，甚至就連他的妻子都不曾知曉。
“你見到她了？”牧雲廉脫口而出，話畢卻又遲疑：“......不，不對，你能看到她？”
“嗯。”
“她已經......對嗎？”
沈瑤原先平靜的眼神稍微出現了些裂痕，轉瞬卻又散去，隨後點了點頭。
牧雲廉的神色更加痛苦，直至跪坐在地哀傷捂臉，聲音哽咽：
“可她才四歲啊！”
“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我不該只專注於自己的事情。”
“我該好好陪她長大的......”
之後的話，牧雲廉已經哽咽到說不下去了。
包間中一片安謐，只聽見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壓抑的哭聲。
“父親......？”此時的牧清城，只剩下了一臉懵逼。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會哭成這樣。
過了許久，牧雲廉的情緒才終於平復下來：“瑤瑤，你可以告訴我，她在哪裏嗎？”
沈瑤剛準備開口，抬眼卻看見了牧雲廉與牧清城父子臉上的黑霧，不由眉頭一皺。
“牧伯伯，您妻子臥病了？”
牧雲廉愣了下，遲緩地點頭：“家妻最近身體不好，前些時日臥病不起了。”
“如果你現在回家，說不定還能救她一命。”沈瑤聲音淡淡，說出的話卻讓兩個人如遭重創。
“如果再晚一點，就怕是要沒命了。”
“......”
“！”牧清城頓時睜大眼睛，反應很快聞言立馬向外衝去，一邊走一邊還不忘警告出聲：“沈瑤，我姑且信你一回，你要是敢騙我你就完蛋了！”
話音未落，兩個人的身影就已經消失了。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伯母呢。牧伯父與伯母恩愛非常人人皆知，這下牧伯父定是要氣你了。”沈玖看似關心的勸沈瑤道。
“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府了。”沈瑤卻直接忽略了沈玖的話，衝沈簫硯與宋雅行了禮，之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沈玖見狀，默默站在一旁，拉着宋雅的衣襬傷心落淚。
宋雅見狀，連忙心疼地擦去她臉上的淚珠，安慰沈玖的話中也帶着對沈瑤的不滿：“瑤瑤的脾氣真的該好好改改了，若是再這樣下去，之後一定會招惹到仇家的。”
沈簫硯心中也是這般想法，聞言贊同的點了點頭。
“不能再讓她跟那些世家子弟胡鬧了。”
“往後該讓她禁足一段時間了。”
隔天早晨，一家人聚在主屋用早膳。
期間沈簫硯與宋雅多次想要開口，卻都未能將話宣之於口。
不過，令沈瑤意外地是，她的另外兩個哥哥，沈洛與沈斛，此刻也都坐在座前。
還記得沈瑤剛回到沈府那日，這兩個人分別一人送給她一句話。
沈洛：“你與小玖同爲姐妹，平時要好好相處，別欺負了她。”
沈斛則更加直白：“小玖永遠是我妹妹，不論是誰來了都別想趕走她！”
這兩個人警告完她之後，就去關心沈玖了。
自那時候，這兩個人就沒在回來過。
就連前日沈瑤的接風宴，這兩個哥哥都未曾出席。
不過沈瑤視若無睹，直接落了座。
“看見兄長也不行禮問安？沈瑤你可真是學好了規矩。”本就愛挑處處挑刺的沈斛見狀頓時不悅，張口就挑起了沈瑤的毛病。
沈瑤微微抬眼，看向沈斛的眼神有些戲謔。
“原來是兄長們。”她笑笑：“不過我與二位只有一面之緣，現在也擔不上算我兄長吧？”
“給兄長行禮問安的話，還是恕難從命。”
沈瑤的語氣淡淡，字裏行間卻讓人無法反駁。
見她如此淡漠，沈斛的臉色更沉，將碗筷一摔，興師問罪道：“聽說你前日的接風宴上搶了小玖的衣服？”
“對，是我。”
“你還敢這麼理直氣壯？沈家缺你喫喝了嗎？你爲何要去偷穿小玖的衣服！”
聞言，沈瑤也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座上衆人眼中的寒氣更甚。
這些人，不是冷着臉，就是皺着眉，顯然都很不滿她的行爲。
“我沒有一條用一萬兩一尺的水紗綢織就的裙子。”
“那你去買不就行了。”沈斛不以爲意。
沈瑤反嘲道：“可這市面上，我上哪才能買夠能織就一條裙子的水紗綢？皇宮嗎？”
“再者，即便能夠弄得到，我又該上哪找好的織女幫我做裙子？”
沈玖做裙子的材料要麼是皇上賞賜下來的，要麼是沈玖幾個哥哥從不同的渠道一點點搜找的。而她請的織女與繡工更是整個皇城中手藝頂尖的人。
前日她所穿的那條裙子，若到了市面上，至少要一百萬白銀。
這還不是沈玖衣服中最貴的一件。
而她一個剛恢復沈家嫡女身份的人，就算有錢也根本不知道該上哪去找這麼多珍貴的綢緞，上哪找那樣頂級的秀女。
很明顯，沈家衆人也想到了這一點，臉上神色皆有了些細微的變化。
“那你也不能搶別人的裙子，這就是你的不對！”沈簫臉上掛不住，卻依舊不願善罷甘休，語氣甚至有了些惱羞成怒的意味。
“明明是我的節分眼，憑甚麼我穿的是一萬兩就能買一條的裙子，而她穿價值一百萬兩的裙子！”
這對比，實在是過於慘烈。
沈簫沈斛臉上的表情皆是一僵，一時間氛圍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瑤瑤，是母親的錯。”見氛圍太過僵硬，一旁的宋雅出聲打圓場道：“我應該替你準備好服飾的。”
本身她已經習慣了。
自從孩子們長大，有了自己的喜好之後，宋雅就再沒有插手過孩子們的穿搭。
每次有宴席或是需要，她都是直接給銀票。
卻忘了沈瑤。
沈玖一掃衆人的神色，伸手拉了拉一旁沈簫的衣袖，輕聲道：“算了吧哥哥。姐姐若是喜歡就都給她，反正這些東西也不是我應得的。”
沈簫一向見不得沈玖這個妹妹受委屈，聞言立馬高聲辯駁：“小玖你怎麼能這麼說！不管誰來了，你都永遠是沈家的人。”
他撇了一眼沈瑤，神色不善：“你也永遠是我唯一的妹妹。”
“不論是誰欺負你，我都不會放過她。”
說罷，他瞪了一眼沈瑤：“尤其是你。”
“沈簫！還不住嘴！”一旁一直不作聲的沈洛，終於出聲呵止了他。
“你的意思是，沈玖是沈府的大小姐，而我是她的丫鬟嗎？”沈瑤開口，目光直直盯着沈簫。
沈簫啞言。
在經歷了一串變故，再加上去異世界生活了這麼多年，沈瑤的心早已堅固如寒鐵了。
她現在早已清晰地明白，父母家人這種親緣，她無論如何求，都求不來的。
沈玖卻雙眼一紅，一副無辜的模樣：“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父親母親與兄長們都是很愛你的。”
沈瑤卻根本不屑得搭理她，而是依舊盯着沈簫：“如果我不是，那你就應該告訴她，讓她別欺負我。”
“小玖怎麼可能欺負人？我這麼瞭解小玖，你不要挑撥我們兩個的關係！”沈簫下意識反駁。
“那你瞭解我嗎？”沈瑤冷笑：“你又憑甚麼認爲我會欺負她？”
“我也是沈家的女兒，我也是你們的妹妹，血濃於水。”
“我不奢求你們對我能比對她更好，但一視同仁總要做到吧？”
不等沈簫開口，沈瑤又繼續說道：“如果你們做不到，就不要用兄長的口氣教育我，因爲你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