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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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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兒的男人口中隨着一陣陣的喘.息聲撲出了濃烈的酒氣,加上牀頭正燃着薰香,濃郁的很,這些味兒亂七八糟的夾雜在一起,幾乎讓郭碧玉喘不過氣來。

她胡亂的哼哼了幾聲,將胳膊從身上的人赤.裸的後背上移了下來,按住那男人的肩膀推了推,道:“哎!你壓死我啦!”

那人抬了頭,兩隻眼睛因爲飲了酒,透出幾分紅意來,頗有幾分瀲灩的邪勁兒,他嘴角歪歪的挑起,邪笑着道:“爺的身量可和他差不多,怎地你沒被他壓死?”

“休提他。”郭碧玉不屑的撇了撇嘴,又有些害羞的道:“我是乾乾淨淨給了你、跟了你的,再提我可跟你翻臉。”

說完便抬了腰,兩隻修長的腿環了起來,那人便一隻手撐了牀,另一隻卻向下摸去。

郭碧玉一陣陣雞皮疙瘩從後背竄了起來,“啪”的一下打在那手上,柳眉倒豎道:“休把老孃當堂子裏的小倌兒玩,再起這樣的心思剁掉你的狗爪子。”

那人喫喫的笑起來,道:“摸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爺就愛你這潑辣勁兒。”

雖然如此,那隻不老實的手到底停了下來,他又着實有了酒,沒多久便一瀉千里,伏在郭碧玉身子上發出長短不一的鼾聲來。

郭碧玉將那人推開,就聽他嘴裏模模糊糊的在嘟囔着甚麼,她便湊過去小聲道:“揚羽,揚羽。”

那人迷瞪瞪的抓住了郭碧玉的手。

郭碧玉輕輕地問道:“揚羽好麼?”

“再好……爺也沒嘗着……鄔黑子……真是暴殄天物……竟生生……玩死了……”

郭碧玉便呆了呆。

過了一會兒,她將手掙了出來,連衣服都顧不得穿上一件,赤裸裸的走到牀旁邊。

那裏安置着一件半人高的雕着連枝桃花紋的紫檀櫥櫃,上面精緻的紫銅香爐裏還在散發着甜膩的香氣。

她厭惡的用手遮住鼻子,熄了裏面的香,這才蹲了下來,打開櫥櫃。

再起身時,一把閃着寒光的短匕已經握在了她手裏。

她重新回到牀邊兒上,將短匕放下,在旁邊一堆被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裏翻出了裙帶,從那人脖子下面掏了過去,打了個活結兒之後纔將兩頭緊緊的握在手裏。

想了想,她又爬上了牀,跨坐在那人背上,那人似乎感到背上一陣溼滑的涼意,口齒不清的道:“小妖精,爺是真不行了,改天……”

郭碧玉恍若未聞,她伸手拿了匕首,兩隻手交握住了匕首的柄兒,高高舉起,臉色木然的紮了下去。

“噗”的一聲悶響,身下的男人頓時掙扎了起來,幾乎要將郭碧玉掀翻了下去!

郭碧玉只死死的夾緊了腿坐在他背上,又將那裙帶在手掌上纏了幾圈兒死死的往後狠命勒住,男人的呼喝聲只開了個頭兒就被扼死在了嗓子眼兒。

待男人掙扎的力氣漸小,郭碧玉才握住匕首猛力往外一拔,“呲”的一聲,血便噴了她一身,而男人隨着這血的噴湧,身子也一陣陣的抽搐着。

郭碧玉毫不猶豫的又紮下去,拔起來,紮下去,拔起來。

那雕着五子登科、石榴枝花紋鑲邊兒的黃檀大牀上,錦被漸漸地被血浸得透溼,從牀沿邊上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

郭碧玉這才下了牀,她原本膚白如玉,現在如同血缸裏泡過的一般,她也沒想着要擦擦,反正已經不乾淨了。

她厭惡的靠近了那屍體,將那屍體翻了個個兒,又拿起刀,一把手攥了那男人的物件兒,手起刀落的割斷了,丟在一旁。

想到剛纔那軟塌塌的又沾了粘稠血液的觸感,郭碧玉心裏一陣陣的噁心,她再也不看一眼,轉身走到衣櫥旁,從裏面挑了一件兒薄綢斗篷披在了身上。

拿這斗篷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避開了最裏面那件白的耀眼的白貂毛連帽大絨斗篷,生怕沾上一丁點兒血跡。

郭碧玉最後看了一眼,合上了衣櫃,衣櫃的鎖是並蒂蓮的式樣,小巧的鑰匙柄兒是個蓮蓬荷葉,多好的寓意啊。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手扶在那櫃門上。

“揚羽,這輩子算你倒黴,我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可我也替你報了仇了,咱們就當兩清了吧。”她臉上露出了乾脆的、果決的笑意:“下輩子別再遇見姑奶奶了。”

大雪初停的清早,郭家長房大娘子無聲無息的吊死在了錦鄉侯府大門口,雖然發現以後馬上解了下來,但是圍觀的人全都看見了!

郭大娘子除了一個薄綢斗篷裏面兒甚麼都沒穿,竟是赤身露體、渾身血淋淋的!

又有小道消息說,錦鄉侯府的安世子死在了郭大娘子住的客房裏,確切的說,是赤身露體的死在了郭大娘子的牀上!那玩意兒還被剪了!

錦鄉侯府的世子妃、郭家二房——戶部尚書郭義的嫡女郭美玉哭的昏天黑地,又說是郭大娘子勾.引的世子,又說是世子被人陷害喝多了酒、走錯了房門。

這些爆炸性的消息和重又被人們回憶起來的舊聞不出一個上午就傳遍了京城!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人們說的都是郭家長房已經倒了,郭大娘子守了寡無處可去,暫且住到妹妹這兒安身,卻被世子藉着酒勁兒用了強,錦鄉侯府哪還能洗白了去?

郭碧玉原先那個夫君,本來就是個沒身份、沒地位、無父無母的單蹦兒漢子,犯了事兒死在了牢裏,屍身都不知道丟在了何處,更不要說墳塋。

她死成這副不體面的樣兒,郭家二房早就發了話,出嫁從夫,萬萬沒有再葬回郭家祖墳的道理,因此竟然就這樣擱置在了一旁。

到了中午,天又飄下洋洋灑灑的大雪來,郭碧玉的屍體只蓋了那件斗篷,身軀凍的邦邦硬,臉上泛出青紫色來。

雪粒子一陣陣的跟鹽面兒似的隨着風捲了過來,不多時,那屍首的頭髮上、嘴脣上、眼窩裏就積了不少,慢慢的,變成了大雪中模糊的一個鼓包兒,再也沒人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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