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相信有人天生壞種嗎?
我的弟弟是超雄綜合徵患者。
藝考前夕,他趁我睡覺時把我的頭髮剪的亂七八糟,甚至還往我臉上潑了硫酸。
家人得知卻只顧着安撫弟弟,轉頭對我大吼道:“你弟弟脾氣不好,你作爲姐姐,讓着點你弟弟怎麼了?”
不好意思,超雄不是脾氣不好,是純有病。
我不慣着這個惡魔。
1
高三藝考前一週,當晚,我正睡覺時感覺頭皮一陣陣的發疼。
睜開眼,就看見一小瓶的液體衝我潑來。
我下意識偏頭,但還是避無可避的被潑到了下巴。
火辣辣的,好痛。
隨後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好玩嗎,竇婕。”
是我的弟弟竇文彬,他手上正拿着一個空的小瓶子站在我牀邊。
“你幹嘛?那是甚麼?”我皺眉問。
隨後火速衝到衛生間,拿起水沖洗。
一抬頭,我被鏡子裏的自己嚇到了。
本來一頭保養的漂亮的長髮此刻被剪的亂七八糟。
“啊啊啊啊”我尖叫出聲。
旁邊的竇文彬正捂着肚子笑的合不攏嘴。
“哈哈哈,真好玩,這回我看你怎麼考!”
我的尖叫聲引來了爸爸媽媽。
2
他們踹開我的房門,大聲問道:“怎麼了?怎麼了?”
我爸皺着眉頭打量着我的頭髮:“怎麼搞成這樣?”
我捂着嘴,氣的發抖的指着竇文彬。
竇文彬此刻卻換了一副面孔。
他嗚咽着說:“我只是想和姐姐開個玩笑,我和她鬧着玩呢。”
愛子心切的媽媽當即摟住自己心愛的膀大腰圓的兒子,安慰着他:“沒事啊兒子,姐姐知道你和她鬧着玩呢,別哭了。”
我爸也幫腔:“對,大晚上你和你弟弟還鬧甚麼,明天還上不上學了。”
我看着他們的態度,不可置信道:“爸,媽,他拿硫酸潑我,還把我的頭髮剪成這樣。”
我爸我媽互相看了一眼,我媽開口道:“怎麼能玩硫酸呢,多危險,燒到自己該怎麼辦?”
我爸看了我一眼又說“你下回可不能玩了啊,姐姐都受傷了,你是大寶寶了,要注意知道嗎?”
“就是就是,你想玩別的玩具,爸爸媽媽給你買啊。”
“姐姐也別生氣了,明天買點藥,頭髮還會長回來的嘛。”
竇文彬衝我得意的笑。
看着他們偏心的恨不得把竇文彬供起來,我忍無可忍,終於爆發:“你倆能不能別偏向他了?我毀容了!我他媽下週藝考了!我藝考了我頭髮這樣該怎麼辦?”
“你跟誰他媽他媽的呢?”我爸語氣一下子變了,戳着我的腦袋。“好喫好喝的供着你,弟弟跟你鬧着玩,你能不能別無理取鬧?”
“是他有病,你們不關心自己女兒,反倒數落起我來了,你們怎麼想的?”
“行了,你弟弟就是脾氣不好,你作爲姐姐讓着他點怎麼了?”我爸不耐煩的說道。
我咬着牙,已經氣到發不出聲音。
“早點睡吧,明天你去剪個短髮。”隨後,兩人帶着巨嬰一樣的竇文彬出了門。
關門的一剎那,竇文彬回頭望向我,眼裏是藏不住的狠毒與得意。
3
我無助的坐在牀上。
想着父母的偏心和冷漠,看着自己的臉失聲痛哭。
從我出生起,我就是在爲竇文彬的到來做準備。
竇婕,竇姐。
我的身份證上叫竇姐。
直到高三才改了名字。
母親生下我後,又接連懷孕,醫院遵守國家規定,不肯告知性別,他們就每次都偷偷摸摸找能掐會算的老神棍算性別,如果是女孩就做掉,是男孩才留下。
接連幾次,都是他們失望的結果。
終於,第四次時,迎來了好消息—這胎是個男孩。
歡天喜地去醫院檢查,被告知胎兒有問題,嚴重懷疑患有超雄綜合徵。
我爸我媽如當頭一棒,萎靡不振了好幾天。
但還是毅然決然的奔赴醫院,不顧醫生的好心勸阻“生!”
“爲甚麼不生,我們老竇家三代單傳,香火絕不能在我這斷了!”我爸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爆起了,還質問醫生是不是要S死他已經成型的孩子。
我媽哭的撕心裂肺:“我的兒啊,誰敢動你我和她拼命。”
“這也不是病,可能就是脾氣不好而已,咱的孩子咱們好好培養,還怕他學習不好嗎?”我媽寬慰着我爸。
就這樣,在我爸和我媽在醫院作天作地的影響下,我的弟弟—一個惡魔,出生了。
在他的名字上就能看出我爸媽對他的重大期望,文彬,文質彬彬。
可惜讓他們失望了。
作爲老李家唯一的男丁,一家老小對他視若珍寶,已經到達了溺愛的程度。
除了我。
從小他就愛惡劣的捉弄我,把排泄物抹在我的牀上,拿針藏在我的毛巾裏。
乾的噁心事數不勝數。
我不喜歡他。
但迫於父母的壓力,我又不得不天天照顧他。
所以他從小就處處和我作對,稍不順意就更加惡劣的捉弄我。
4
我初二那年,竇文彬已經達到令人髮指的程度。
家人的溺愛已經讓他無所顧忌。
他拿着刀直接砍向我爸,呲牙咧嘴的威脅,還一次次的扇我媽巴掌,一個膀大腰圓的小夥子,把我媽扇的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我扶起爸媽,衝上去和他理論,卻被爸媽教訓不懂事,不知道讓着弟弟。
隨後老兩口又是一頓哄。
我痛恨他們的愚腐觀念,兒子大過天。
要不是他們執意生下竇文彬,我們家怎麼會每天都過的雞飛狗跳。
“養兒防老,等你嫁人,還不是你弟弟贍養我們,你喫這麼些年白飯,養你有甚麼用啊?”這是我父母最常說的一句話。
“將來家產都是你弟弟的,不要想着和你弟弟爭。”
每當這時,竇文彬都會像一個打了勝仗的熊,趾高氣揚的罵我。
我父母也不會說一個字。
但那次嚴重的衝突過後,我父母好像有點覺醒,意識到可能竇文彬性格過於極端,所以又要了一個孩子。
但那個老神棍早就聽說我們家這麼多年的傳奇事蹟,死活不給算男女。
沒辦法,他們生下來了。
但,是個女孩。
我媽的身體也大受損害,從此不能生育。
他們大失所望,但還是歡迎了這個小生命的到來。
彼時,我已經懂事,望着嬰兒牀上的軟軟糯糯的妹妹,我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我打心眼兒裏喜歡這個漂亮的小娃娃。
5
爸媽給她取名,竇妹。
簡單好記,竇文彬的妹妹,和我一樣,我是竇文彬的姐姐。
我絕食反抗無果後,偷偷給妹妹取了名字,竇安安。
希望她平安健康的長大。
可是,在妹妹三歲生日當天,我用自己攢了很久錢買了個小熊蛋糕。
拿到蛋糕跑回家時,我還在幻想妹妹看見蛋糕會多麼開心,笑的彎彎的眼睛,撲到我的懷裏撒嬌。
我進屋時,父親正在一盒一盒的抽菸,母親在唉聲嘆氣。
整個屋子裏烏煙瘴氣,卻不見了妹妹的蹤影。
“妹妹呢?”我疑惑的問。
他們抬頭看我,卻無人應答我。
“死了。”竇文彬從旁邊竄過,賊眉鼠眼的笑“終於清靜了,吵死了,舒坦。”
死了?
我不可置信,拼命搖着爸媽,他們卻告知我妹妹失足從陽臺下掉了下去。
我家在十樓,妹妹摔下去,粉身碎骨,當場死亡。
父母立刻就將妹妹火化,我連見她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我不相信,妹妹被我教育的聰明懂事,我一直告誡她遠離窗戶,她也一直很乖很聽話。
倒是竇文彬,在大家不注意時將妹妹舉起狠狠的摔向地上,甚至還要把她從樓梯扔下去。
要不是我及時搶回妹妹,後果不堪設想。
我望向臉上寫滿得意的竇文彬,憤怒的要和他拼命。
卻再一次被父母怒喝住,說竇文彬是無辜的,讓我不要撒潑。
看向竇文彬邪惡的笑,滿臉寫着‘你能拿我怎麼樣?’
但我只是個高中生,我跑去警察局,被告知沒有證據,無法立案。
妹妹的死,我無能爲力。
我暗暗發誓,一定要竇文彬付出應有的代價。
所以我拼命努力,就是想跳出這個家。
但,藝考在即,竇文彬根本就打算毀了我。
父母的不作爲,弟弟的作惡,多年來的積怨正一步步的壓垮我。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暗暗下了決心。
一夜未眠。
6
第二天,不想被人看到窘境,我起了個大早,跑去了一家離家很遠的理髮店。
“我理髮。”我揚聲對着屋裏喊道,隨後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從裏屋走出來一個年輕小夥子,看着很眼熟“剪甚麼樣的?”
隨後他的目光移到了我摘下帽子的頭髮,大爲喫驚“嚯,你這怎麼弄的啊?”
“沒甚麼,剪短髮,你快點行嗎我着急。”我還要去上早自習。
男生見狀猶豫了一下,隨後拿起工具來幫我理髮。
望着鏡子裏一縷縷的長髮掉落,我內心說不出的難受。
“你這頭髮層次太亂了,我盡力只能給你剪個齊耳短髮,但是你要藝考,你看可以嗎?”男生道。
“可以。”我道。
等一下,似乎有點不對勁。
“你怎麼知道我要藝考?”我疑惑的問。
“我認識你,你不是代表學校去比賽了嗎,大美女一個,大家都認識你。”男生嘿嘿傻樂。
得,特地跑這麼遠就是爲了躲熟人,還是被碰見了。
丟人。
見我半天沒說話,男生補充道。
“我是江安,二班的。”
我抬頭打量着他,這才記起來,二班有個超級學神,早早就拿到了清北的保送名額,就叫江安。
“學霸啊,久仰大名,不過,理髮是學霸的第二產業嗎?”我懷疑的看着他“你別給我剪毀了啊。”
“放心吧,我爸媽出門了,這店讓我看,我怕你着急才剪的。”男生猶豫一下後說“我手藝很好的,不是拿你練手。”
看着江安臉上可疑地紅暈,我不禁想這小子還真容易害羞。
江安的手藝確實不錯,不一會兒,一個漂亮的短髮就剪成了。
“剪的不錯嘛,江同學。”
“謝了啊,拜託你件事,能不能別告訴同學們我頭髮的事,你幫我保密唄。”我懇求道。
我不想這麼丟人的事被別人知道。
“當然,這算我們兩的祕密吧。”江安抿嘴笑,又害羞的撇過了頭。
得,這小子還真不禁逗。
7
我剛趕到學校,還沒等我坐下喘一口氣,竇文彬的班主任就把我叫去了初中部辦公室。
從小到大,竇文彬都是個問題學生,不是打架把同學頭打到流血,就是故意損壞學校的物件。
我們學校又是當地最好的學校,我父母就塞錢把竇文彬這個半吊子水平給硬塞了進來。
九年義務教育讓竇文彬一次次僥倖逃脫,我爸媽甚至砸錢給鬧事的學生家長讓竇文彬繼續讀書。
後來他們就不管了,讓老師直接找我,反正也不能真開除竇文彬。
這次事情不一樣了,竇文彬趁早操回來時故意藏在在廁所偷拍女同學的下體。
他班主任聯繫不上我爸媽,只能來找我。
“這個事情,非常嚴重,非常惡劣。”他班主任極其憤怒,將桌子拍的砰砰響。
“竇文彬同學屢教不改,甚至變本加厲去拍女同學的私密照,校方肯定會做出嚴重懲罰。”
他抬頭看向我平靜的臉,有點心疼的說:“竇婕,我知道你高三了,但你弟弟這樣,我無能爲力,你打電話把你父母喊來。”
我沒打電話,假裝爲竇文彬求情,卻遭到老師的連連拒絕,執意要嚴懲他。
竇文彬在我旁邊沒出聲,低頭呲着牙,拳頭狠狠的攥起。
這是他要發瘋的前兆。
我瞧見了,心裏醞釀着。
這時,那個女孩的家長趕到了,語氣不善的強烈要報警,讓竇文彬立刻開除。
也是,誰能忍受自家姑娘遭受這樣的羞辱呢。
是個人都忍不了。
8
那女孩家長喋喋不休的吵着,夾雜着難聽的話,手指尖都杵到竇文彬鼻子上了。
我沒像以前那樣替竇文彬低三下四的道歉,而是默默的退後,站到了離他們好幾米遠的位置。
我怕血濺當場。
我搭腔道:“文彬,快給人家道個歉。”
我拼命說一直刺激着竇文斌。
果然,竇文彬此刻是忍無可忍的一個極限,隨手拿起教師用的水杯狠狠的砸在了他班主任的頭上。
班主任正在安撫女孩家長呢,當時就砸昏了,一個字都沒說出來,額頭滲出血來。
女孩家長見竇文彬突然這樣嚇壞了,竇文彬正呲牙咧嘴的搜尋着武器,惡狠狠的向女孩家長大打出手。
鬧大了好啊。
竇文彬跟瘋了一樣,連帶着將辦公室砸的亂七八糟。
我默默站在一旁,嘴角咧開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讓人立刻去喊保安,竇文彬該死是該死,不能讓人家爲此喪命。
竇文彬此刻眼睛充血,累的氣喘如牛。
保安來了很多人,才制止住竇文彬,隨後把人扭送去公安局。
混亂之中,我悄無聲息的跑走,去了學校的排練室。
馬上藝考了,我不能掉以輕心。
竇文彬這把作的有點大,要不是他還未成年,估計在劫難逃了。
9
跟着專業老師學了一天藝考知識,我收穫滿滿,當晚我回家後,我父母還沒回來。
唯一的大兒子進了看守所,他們正急的團團轉,加班加點的打點關係。
家裏沒有人,我樂的自在。
夫妻二人守在警察局等着,讓我去送卡。
行吧,正好我想看看竇文彬的慘樣子。
我到時看見我父母正和女孩家長吵得不可開交,那女孩家討要說法,加上竇文彬打人,罪責已是板上釘釘。
見我來了,我爸媽迅速的拿出我手中的卡,“說吧,要多少錢。”
還是一貫的作風。
“你們兒子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以後也是個社會的敗類,多少錢能買他那個髒心。”家長喊的極大聲,竇文彬蹲在裏面肯定能聽見。
我爸媽臉色不善,但還是沒繼續爭吵,忍了下來。
那女孩家裏不依不饒,索賠了一大筆錢,還要求讓竇文彬必須蹲幾天看守所,這事纔算平息。
看着我父母喫土一樣的臉色,我心裏劃過一絲不忍,但是,想起竇文彬的處境,我又十分痛快。
毒瘤終究要拔出的。
竇文彬越來越危險,像個行走的Z彈。
“別難過,當心傷到身子,還有我在呢。”我淡淡的勸慰道。
我父母抬頭對視了一眼,久久無言。
10
過了兩天,我父母想了點法子,弄出了一張竇文彬染色體異常的單子,又找了點人,把他保釋了出來。
學校已經下達了勒令退學的處分,我父母怎麼鬧怎麼求都沒用,畢竟竇文彬還砸了他班主任的腦袋呢,這回送禮也不好使了。
呆在家裏他也不消停,每天把家裏攪和的烏煙瘴氣。
還叫囂着他沒有學上,也不讓我去考試。
天天纏着父母不知道要幹甚麼事。
我沒理他,一心一意準備藝考。
藝考前一天,我父母卻突然把我叫到客廳,語重心長的對我說:“竇婕,我們不想你去參加藝考,你聽爸爸媽媽的話,明天哪也別去,就在家待著。”
我不敢相信這是我父母說出來的話。
“爲甚麼?你們不知道我爲了藝考付出多少努力嗎?”
爲了實現模特的夢想,我從一年前就開始沒日沒夜的練習,累到虛脫也不放棄。
即使被竇文彬攪和,剪我的頭髮,潑我硫酸,我也沒想過放棄這條路。
“本來想着藝考能成大明星,讓你出人頭地掙錢扶持你弟弟,現在看來,哪那麼容易啊。”我爸長嘆一口氣。
“女孩子家家,就留在家考個師範吧,好找工作,你弟弟現在沒學上,也出不去打拼了,你還能陪着你弟弟。”我媽說。
我此刻目光裏都是不解和震驚。
我本以爲我父母只是有點嚴重的重男輕女,卻沒想到他們不顧我的意願要葬送我的前程。
“我不要,當模特是我的夢想,你兩想讓我當一輩子的伏地魔嗎?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嗎?”我大聲質問道。
“你這說的甚麼話,我們好喫好喝的養你十多年,這是你應該的!你出去了,你弟弟怎麼辦!你怎麼那麼自私!”我爸惱羞成怒。
見識了他們的嘴臉,我想要奪門而出。
卻被竇文彬攔了下來,被他拽到了房間。
我死命掙扎,卻不是膀大腰圓的竇文彬的對手。
“好姐姐,你看爸媽多向着我,我動動嘴皮子,你就沒學上了呢。”他惡劣的笑,臉色閃着噁心的油光。
“你惡不噁心?你真以爲我以後會給你一分錢?”我恨恨的盯着他。
“反正我閒人一個,我以後就纏着你,纏你到死,不要臉的賠錢貨。”說着,他拽着我的頭髮
“你日記裏不是瞧不起我嗎?我倒是要看看我這個蛀蟲是怎麼蛀空你的。”
他居然還偷看我日記。
卑鄙,無恥。
11
竇文彬寸步不離的守在門邊,我無法出門。
那種無力的窒息感又傳遍了我的全身。
在一週前竇文彬往我臉上潑硫酸時我就該認清我父母冷漠的嘴臉的。
可我居然還對他們保留本心。
我奢望着親情的關愛。
我太天真了。
我家不是沒有錢供我,可他們明明知道竇文彬是個怎樣的人,卻還是要硬把我綁在他的身邊。
兒子就這麼重要嗎。
我煩躁的抓着頭髮,眼睜睜的看着時間流逝,我就這樣錯過了我的藝考,難道我就這樣放棄嗎?
視線不經意間掃過桌邊,那是妹妹送我的畫。
稚嫩的畫筆畫着我和妹妹笑容滿面的在田野裏奔跑。
妹妹的一顰一笑還在我的腦海裏。
“姐姐,你跳舞好好看,我長大也要和姐姐一起!”
現實看來,我現在只能考580多分,不能藝考,我的分數只夠一所211,留在家裏當教師就等於被捆住了翅膀,我還怎麼實現我的夢想,我還怎麼強大到爲妹妹報仇血恨。
人到絕境,定會生出勇氣。
我咬咬牙,決定爲自己拼一把。
思來想去,我想到一個人。
12
我去理髮店找了江安。
見到我後,江安很喫驚:“你怎麼放棄了藝考?你知道你有多麼大的優勢嗎?”
的確,我漂亮,專業能力強又獲過獎,任誰看都覺得藝考是我天生就該走的一步路。
可誰讓我有這麼愚弄的父母呢?
“因爲我家裏的緣故,他們不讓我考試。”我面色平靜的敘述了過程。
“啊?竇文彬是你弟弟啊?我現在帶你去找老師,看看有沒有甚麼辦法。”此刻江安白淨的臉氣的通紅。
“當然沒用,我來找你不是來敘述我的苦難的。”我緩緩道。“你認識竇文彬?”
“算是吧,那你來找我…”
我沒在意前半句,只當是竇文彬的無法無天都出了名。
“我希望你幫我把成績提上去,但是我現在沒錢,付不起你的補課費,等我考完試我付你市場價的十倍,可以嗎?”我希冀的抬頭看向他。
我本來今天就是來搏一把的,上次見過他之後,他總會給我發消息,找我聊天,純情小男生的心思一覽無餘。
加上他家開個小小的理髮店,肯定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十倍補課費當然會心動。
江安沉靜的目光看着我,良久。
“好啊”他開口道“不過我不僅要十倍補課費,我還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想我當你女朋友?”我猶疑的直接問了出來,這不是常見套路嗎?
“甚麼啊,不是這個,到時候在告訴你。”江安立刻說道,但是耳朵上還是染上了可疑地紅暈。
約定就這樣順利達成了。
13
從那以後,我每天都去江安家的理髮店。
我偏科很嚴重,最薄弱的地方就是數學和物理,這兩科相較於其他的科目非常拉胯。
江安就不厭其煩的從最基本開始講。
還傳授給了我很多老師都沒講過的獨門算法。
大神就是大神,在他的輔導下,我的成績突飛猛進。
與此同時,我父母費盡心思給竇文彬找了個技術活,讓他跟着經驗豐富的老師傅洗車。
沒點本事,將來怎麼養活自己呢?
只是他乾的不順心,老師傅人狠話不多,他不敢反抗,就跑回家裏做妖。
我在家裏表現出一副順服的模樣,一改之前的倔強。
我和爸媽說:“爸媽,我想好了,我以後會好好扶持弟弟,我會努力幫助弟弟的。”
“只是我的成績現在上不了好的師範學校,考不上好的師範學校將來掙的也少,弟弟也借不到光。”
“所以我想住宿,每天來回上學太費時間。”
其實我是想遠離竇文彬,有這麼個惡魔在家裏,天天興風作浪,誰知道他會不會害我。
加上這樣可以更方便去找江安。
我真摯的語氣和一心一意爲弟弟服務的精神打動了爸媽,他們破天荒的放我離開,還給我拿足了生活費。
“好好學習知道嗎?你弟弟和咱們家就靠你了。”
連竇文彬在一旁吼叫:“她出去是找野男人鬼混去了!不能讓她離開家!”爸媽都沒管。
我做出這樣的表態,爸媽臉色都很歡喜,看着他們的樣子,我不禁冷笑,唯一的一次同意我的請求,也是爲了弟弟。
14
遠離家裏,日子變得充實起來,也過的非常快。
他們只是偶爾給我打個電話問我的成績,我只是馬馬虎虎的隨便報高一點。
其實這幾個月,我比之前藝考還要拼命,因爲我清楚的知道高考是我唯一的希望。
我更加明白,過去我對爸媽的討好,和對竇文彬的遷就是多麼愚蠢。
我告訴自己,要忍耐,要等待,要韜光養晦。
潛龍在淵時,要學會蟄伏,伺機而動。
最後一次摸底考試,我甚至達到了620分。
高考結束後,出考場我就已經清楚,我的一隻腳已經脫離了這個家。
竇文彬自從不去上學以後,整個人比以前越發狂妄。
洗車場的老師傅也越來越壓不住他。
我呆在家裏,寬慰他:“有姐呢,以後我養着你,老師傅也是爲你好,別和他置氣。”
天地良心,我真的是好心提醒他,但我太瞭解竇文彬了,你越勸慰他,他越和你唱反調。
我特地上網查過資料,超雄綜合徵容易形成反社會人格。
我還跑到洗車廠專門提醒老師傅要小心提防着竇文彬。
誰知那老師傅也是硬漢,完全不懼怕竇文彬,一心想收拾他。
我高考放榜這天,我和我爸媽圍着電腦,查詢到了分數“666分!”我媽高興的歡呼。
“太好了,這成績報個家裏最好的師範大學都綽綽有餘,多的分浪費就浪費了吧,守着你弟弟守着這個家比甚麼都重要。”我爸眼睛發亮,打起了算盤。
哪個父母會這樣對自己的女兒呢?我想不通。
“用不用媽幫你報名啊?”
“好的,謝謝媽。”我乖巧的順從道,內心冷笑。
我再也不會相信他們了。
15
錄取通知書下發的那天,我正要拆包裝時,警方的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老師傅管教竇文彬,他不服氣,兩人爭執起來。
竇文彬一氣之下拿起刀子捅在了老師傅的身上。
現在人在醫院,搶救之中。
竇文彬再一次被扭送到了警局。
我父母慌亂趕到,“能不能見我兒子一面?”
警方搖搖頭“不行,除了當事人故意傷害他人以外,我們也收到匿名舉報當事人謀S女童的證據。”
“他現在數罪併罰,等着開庭吧。”
“甚麼?女童?”
“就是他的妹妹,你們不也是竇妹的父母嗎?”警方神色複雜的看着我們,還以爲是我父母不知情。
“那不是我兒子的錯!我兒子是無辜的!”我媽神色激動的喊道。
“我們作爲竇妹的父母可以不追究!你們無權管我們的家務事!”我爸威脅說。
我垂在身旁的手漸漸握緊。
“竇文彬所犯下的罪行已經不是你們諒解就可以定爲無罪了。”警方搖搖頭,似是無語我父母的所作所爲,轉身離去。
“怎麼會,怎麼會…”我父母低着頭,喃喃道。
我站在他們身後,心裏湧上些報復的快感。
兩人漸漸恢復理智,沉靜下來商量“你去走點關係,問問清楚看是誰把竇妹的事捅了出去。”
“我去安撫他師傅,不能讓彬子在牢裏,這該受多大的苦。”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在心疼兒子。
“別去了,他有今天是他罪有應得,他活該。”我淡淡道。
“你這叫甚麼話!那是你弟弟!我們老竇家就剩這麼一個香火!怎麼可以受這麼大的罪!”我父親氣極了,一身的火氣無處發,撒到了我身上。
“錄取通知書下來了,你就專心學習,等你弟弟出來了,扶持你弟弟成家立業。”
“你吃了這麼多年白飯,該回報了。”
我聽着,諷刺至極。
“你們怎麼不想知道,竇安安的事是誰舉報給警方的嗎?”我咧脣一樂。
16
“你知道?”我父母疑惑的問。
“何止知道,這人就站你們面前。”我說。
我父母反應過來了,伸手想打我“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白眼狼!你這是想害死你弟弟啊!我老竇家是造了甚麼孽!”
幸好是在警局,有出來的警察攔住了她們。
“我告訴你們,竇文彬落到今天的下場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你們還配做父母嗎?S了自己親閨女的罪魁禍首就在家裏,你們還像祖宗一樣供着!拼命替他隱瞞!”我紅了眼,用盡力氣吼道。
“這些年,你們看不到竇文彬是怎麼害我的嗎?你們睜隻眼閉隻眼怎麼好意思說出讓我扶持他的話?”
我父母惱羞成怒,拼命要衝到我面前,被警察牢牢攔住。
17
不錯,是我把證據舉報了上去。
高考結束以後,江安找到我,說記不記得高考前答應他的那個請求。
我疑惑的看着他,誰承想,竟是我妹妹墜亡當天的監控視頻。
視頻裏,正對着我家陽臺,竇文彬正嫌惡的把竇安安扔下樓。
不顧竇安安的哭喊聲,小小的身影就這樣墜落空中。
我大驚失色,“你怎麼會有!”
妹妹去世後,我曾挨個找向對樓的人家,抱着僥倖心理奢望哪家人的監控能正好拍到妹妹的視頻。
因爲我打心眼裏不相信竇文彬。
現在做實了,的確是竇文彬這個惡魔!
江安緩緩開口道:“事情發生後,我們曾告知過你父母,還把證據提交給了他們。”
“他們卻隱瞞了下來,威脅我父母不要多管閒事,否則就S了我們。”
“我沒辦法,我可以不顧自己去報警,但我不能不顧我爸媽,他們在這裏生活了半輩子,我不能拿他們的安全冒險。”
聽完江安的話,我才終於明白。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也知道我家的事。”我問。
“沒錯,之所以高考後才告訴你,是不想你分心。”江安答。
18
所以,我拼命在家刺激竇文彬,就是希望他犯事,同時去讓老師傅防備他。
沒想到,他此次更變本加厲,直接把人往死裏捅。
幸好老師傅搶救回來了,要不老師傅可真就冤大了。
我當着父母的面,緩緩撕開了錄取通知書。
不是甚麼師範大學,而是京城一所優秀的985。
我媽幫我填過志願後,我在最後一天偷偷改了回來。
“你這個白眼狼!”我爸氣到哆嗦的指着我。
“現在你們看到了,我不會去上甚麼師範大學,竇文彬的事你們還要打點,得花不少錢吧,那點家底都要禍害空了。”我淺笑嫣然。
“你們最好別想着把我拉下來,唯一的兒子進了監獄,再來害唯一的女兒,你們下半輩子指着誰啊?不全靠我嗎?”我殘忍的一字一句說道。
“我養了個*障…”我媽喃喃道。
我昂起頭,不顧他們灰白着臉癱軟在地上,轉身出了警局。
安安,還你一個公道了。
是個好天氣呢。
19
我上了京城的大學,離江安的學校只有兩站地鐵。
一個藝術生能走到今天這個成績已實屬不易。
我父母拼勁全力爲竇文彬打官司,找關係,竇文彬還未成年,被判了四年有期徒刑。
又被竇文彬害過的人羣起而攻之,我家賠了一大筆錢,爲了這個兒子,幾乎把攢的棺材本都拿了出來,親戚朋友避而遠之,說一夜破落不爲過。
竇文彬還在監獄裏頻頻生事,但監獄裏的人都不是好惹的,被揍的很慘。
我大二這年,一個傳媒公司來到了我的學校拍宣傳片。
總導演一眼就看中了我,畢竟我很有優勢,他也說我眼裏閃爍着不一樣的光。
我很幸運,拍完的宣傳片放在了媒體平臺上大火,點擊量突破新高。
我紅了。
我被這家傳媒公司簽了下來,做起了自媒體。
我很感謝他們給我的機遇,兢兢業業的工作。
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我,我的粉絲量水漲船高,接的廣告也應接不暇。
我還清了大學時的助學貸款,甚至還給學校捐了很多錢。
因爲媒體平臺,國際知名的模特秀竟然邀請我去參加。
我喜極而泣,這麼多年的夢想,終於實現了。
我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打碎牙往肚子裏咽的小女孩了。
我大學畢業這年,竇文彬出獄。
幾年的牢獄生活給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眼神裏帶了一股狠厲與陰鬱。
我回家時,穿着打扮很是精緻。
“姐,一輩子你都要養我,我要喝你的血嗜你的肉。”竇文彬猥瑣的笑“你現在有錢了,可不能忘了家裏人,我這樣都是你害的。”
父母緊緊拉着竇文彬,示意他不要多說。
畢竟如今我風光無限,他們還要指着我。
“婕婕,你也知道,家裏這幾年困難…”我媽小聲說。
“行了。”我打斷道,頭也不回走出了家門。
我給父母買了個小便利店,算是對他們養育我的一場,至於竇文彬,我沒再管。
但我沒想到的是,四年牢獄,也沒能沖刷掉竇文彬骯髒心腸,他竟然當街去扒女童的褲子。
我再也忍不了了,聯繫了當地精神病院的朋友,給他送去了精神病院。
臨走前他還在大喊:“竇婕,你個畜生!我是你親弟弟!你不得好死!”
我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看着他被帶往地獄。
如果不控制它,遲早要再次禍害社會。
我對我父母說,我不會爲竇文彬花一分錢,至於你們想保他出來,先看看自己如今的實力。
他兩極力忍耐,嘆了口氣,終究沒再說甚麼。
20
我越來越忙碌,各大時尚品牌都來找我合作,我樂在其中,甚至走出了國門。
江安從大學就一直在追求我,我始終沒同意。
他說他養我。
搞錯沒有,我要搞錢,誰會依附於一個男人身上啊。
這天,我忙完拍攝,他又來接我。
我們喫完飯飯後閒聊時,他說:“我其實不叫江安。”
“你改過名?”我隨意的問道。
“嗯。”說完,他漆黑的墨瞳深深的盯着我。
電光火石間,我一個激靈。
“你甚麼意思?”
“我本名叫江宴,竇安安小朋友曾經和我說,真心話大冒險輸了要讓我叫她的名字,安安。”
“她還說,她有個姐姐,很漂亮,能不能讓我當她姐夫。”
提及安安,我目光恍然。
安安每天下樓玩耍時,都會碰到彼時忙於競賽的江安。
兩人就漸漸熟絡。
到三歲生日這天,安安前一晚神神祕祕的告訴我要給我介紹男朋友。
只是…
江安當時甚麼都做不了,只能沉默,爲此,他改了名字,當作懷念那個小妹妹。
“你怎麼現在才和我說?”我疑惑的問。
“我今天正式提了職稱,我以後是中科院的教授了。”江安道
“以前不敢提,但我現在有能力了,能不能請你給我個機會,成爲竇安安的姐夫。”江安一臉真誠。
我望向夜晚的天空,漫天星辰墜入眼簾。
好像安安再朝我笑。
“好啊。”
就給你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