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穆凌越將我抱出湖水時,我已昏死過去。
躺在我孃的臥榻上,擁着錦被足睡了三天三夜。
期間還勞動了我日理萬機的皇帝表哥前來探視,欽天監值守都接連換了四撥。
等我睜眼時,園內第六場招魂法事剛行至末尾。
門窗四閉,煙霧繚繞滿室,我娘坐在牀前,虛幻的彷彿要被吞沒。
她一向厭惡鬼神之說,如今卻由着驅邪的搖鈴響徹整個公主府。
一雙妙目,紅腫若核桃,墜着那些鴉羽般上下顫動的眼睫。
見我醒來,倒剎那歸了平靜。
微涼粉潤的指尖在我臉上劃過,一個滿含熱淚的笑之後。
我娘咧嘴笑了,柔聲問,『渴不渴?餓不餓?』
『娘讓香兒新煮了桂圓酥梨甜湯,先喝一點?』
每次我在外面瘋玩瘋鬧過後,回府,我娘第一句話都是諸如此類。
彷彿天大的事兒,都比不上我餓肚子來的嚴重。
我慢慢挪到她懷裏,搖搖頭,扯着乾澀的喉嚨,一聲聲喚着,『阿孃』
鬧了這一場,我倒消停了,不再每日裏想着花招的去做一場上杆子的買賣。
對穆涵光更是三緘其口。
公主府裏的老嬤嬤說,那是我丟了的魂兒被重新尋了回來,也不枉做了那麼多場法事。
我娘瞧我默不作聲,也便由着他們去說,去傳。
不過三兩天功夫,京都甚麼樣的流言都生了出來。
不過流傳最廣的,莫過於,我是被穆涵光他娘下了降頭,纔會對她那個不學無術的混混兒子蹉跎了一段時日。
畢竟能被穆涵光他老爹納入侯府爲妾,也是憑着些下作手段。
更早的傳言裏,穆涵光他孃親是南疆巫族出身。
我沒心思去理會這些,但跟着穆涵光染上的那些習氣一時間還改不掉。
南市裏還存着我的鬥雞,廢了好一番心思尋來。
跟穆涵光廝混的那些日子,好像衰神附體,無論賭甚麼,我都只有輸的份兒。
唯有那隻鬥雞爲我博回過一次顏面,所以我愛它遠勝過穆涵光,捨不得給了旁人。
我娘不太樂意我出門,心有餘悸的傷總是要多多的時間來化解,可她也不願看我被困在公主府裏發悶,哪怕這座府邸足足佔了一條街,大的嚇人。
我重新尋摸出一套男裝,和香兒一起去了南市。
依舊人聲鼎沸,日子終究要過。
那常去的賭坊卻關了門,我和香兒七拐八拐走進一個死衚衕。
想回頭卻聽牆那邊有人閒話。
『穆涵光那小子最近總不來,害的老子連喝酒的錢都掙不到,更別提找個醉仙樓的小娘們了』
『誰說不是呢,當初他哄着咱們去騙那傻郡主的錢,他倒是賺的盆滿鉢滿,聽說連花枝巷的大宅子都買了』
『還有蘇老歪那老不死的,平日缺德事沒少幹吧,當初要不是我攔着,不讓他把他那死丫頭賣進醉仙樓,他能住大宅子,喝花酒,如今一朝得勢,好傢伙下巴都恨不得抬到天上去,嘖嘖嘖……』
『唉,也就那麼幾天兒了,你沒聽說穆涵光他老爹把他打了個半死?』
『爲啥?』
『還爲啥?!自己作的唄,人家嬌滴滴的小郡主上杆子嫁給他,他不要,非裝個情深義重的模樣,說定要蘇清淺做他的正妻,不過就是欺負小郡主人傻,任他拿捏罷了』
『你看那羣富貴堆兒裏滾的公子哥哪個稀的理他,也就在我們這些人裏找找面子』
『這好不容易走了狗屎運,遇到個缺心眼的郡主,一股非他不嫁的憨勁兒,他還不得好好享受一番,說到底,虛榮心作祟罷了。』
『只不過,這作的過了頭,人郡主反過勁兒來,不跟他玩了』
『那鎮南候府依仗的不過是百年前祖上打下的戰功,到了今兒怕是連個京都府尹的權勢都比不得,你想他老子能輕易撒手。』
『那可是平陽公主的獨女,先帝生前親封的玲瓏郡主,若是能娶回家,可真就是一朝龍在天,凡土腳下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