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太醫開了藥方,穆涵光剛拿到手中,便開始憤憤指責,嫌棄只是些不值錢的當歸白朮。
爲何人蔘鹿茸虎骨這些不見得加上去,可見是個濫竽充數,誤人性命的庸醫。
眼前老阿翁歷經三朝,多少皇親貴胄請他問診,想來還是第一次聽人如此數落,登時懵了。
我只好陪着笑,端一杯早已冷掉的茶上前。
『阿翁,辛苦您跑了這趟,您先喝杯茶緩緩』
老阿翁低頭瞅一眼飄滿茶沫子油星子的杯子,勉強回我個笑臉。
終是強忍着,將個方子改了又改,直尋摸出十八味頂好的藥材方罷了。
那晚我生平第一次被我爹,拿手指戳了腦門。
我娘也跟着數落我胡鬧過了頭,可等瞧見我額頭那點紅印,矛頭立刻調轉。
可憐我的老爹爹,剛收拾玩爛攤子,賠盡不是,連杯茶尚未來得及喝,又招來我娘不滿,委實可憐。
「幼幼還小,她懂甚麼?你看讓你打了?」
「珍珠,去把新上供的那瓶白玉霜拿來。」
我娘把我抱在腿上,心疼的淌眼抹淚。
俗話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我爹向來情緒穩定,除非面對的是我娘。
「打她?!」,他面色鬱郁,「我哪兒敢,不過敲她個腦瓜崩,小小懲戒一下。」
又怕我娘不信,忙不迭也在腦殼上來一下,嘭一聲,誠意十足。
「你說的輕巧,怎麼紅了?你看,好大一片的嘛?」我娘一邊攬住我,一邊把我朝明處推,佐證一般給我爹瞧。
我的老爹爹還真就彎腰塌背,低了頭認認真真來檢視。
「唉,還真是哈」語氣很自然軟下去,又染點嬌哄的腔調,「那我以後不打她便是,彆氣彆氣,氣壞身子,多不值當呀~」
「你看,我罰自個,我再敲一個~」
又是咚一聲。
嗯,是個好頭。
我娘向來喫他這套,總算破涕爲笑,末了還不忘輕輕推我爹一把,引得老頭嘿嘿直樂。
聽他們在耳邊黏黏糊糊,我幼小心靈備受打擊。
連連埋怨系統垃圾,偏偏給我指派穆涵光這麼個茅坑裏的石頭!夜裏用了飯,我悠哉悠哉等夜曇吐蕊。
花是崔明哲送的生辰禮,我眼巴巴等了三年,總算又迎來一個花期。
還特意堵在他當值路口,扯他袖子問個究竟,『這花到底啥時候能開呀?』
他看一眼等在一旁的侍衛,冷硬麪容開始皸裂,掙出衣袖,走出老遠纔回我,『左不過三兩日』。
既是這三兩天功夫,我萬不能錯過。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香兒急急來傳話。
好嘛!一堆人蔘鹿茸沒落個好,倒全餵了牲口!
我穿了披風,圍好兜帽,馬不停蹄來到京都府衙時,大堂早已人去樓空。
只有穆涵光圈住蘇清淺從暗影處不緊不慢踱出來。
燈光幽暗昏黃,卻把個姿勢映的極熱切,好一對燕爾新婚。
我不由感慨,自個真是上杆子犯J,香噴噴暖被窩不要,非頂風冒雨來當電燈泡。
蘇清淺大概是哭久了,兩隻眼睛腫若核桃。
穆涵光只恨不得將心挖出給她瞧,一味給她拭淚,哪有功夫理我。
我後槽牙險些咬碎,硬着頭皮,湊上去。
然後得個更糟心的答覆。
蘇清淺她老爹一時補太過,氣血翻湧直衝醉仙樓而去。
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半路熄了火。
人家姑娘許是戳到他痛處,嬌豔豔一朵牡丹花登時被他飽以老拳,生生成了胖豬頭。
官司是喫定了。
奈何穆涵光這廝平日不修德行,空擔個侯府四少名義,何來面子從京都府大獄撈人。
又不忍美人垂淚,偏巧有我這個召之即來的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