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憐的小寡婦
第3章 可憐的小寡婦
昨日?不就是九月初八麼?沈美景好奇地看着玉食:“怎麼個特殊法兒?”
“咱們燕地這一帶,有個最會看天象的人,別人都管他叫星宿老人。”玉食道:“燕王爺最信他了,星宿老人說今年的九月初八,是十年難得一遇的好日子,在這一天迎個正室回家,可保家族百世昌盛。恰好世子想娶江家姑娘,王爺要迎許家姑娘,乾脆就一併辦了,禮也等同,好雙喜臨門。”
沈美景挑眉,這聽着都覺得玄乎。不管怎麼說吧,現在父子同時娶妻,還把新娘子給搞錯了,這要是傳出去,燕王爺的臉要往哪裏擱?
她大概是明白自己的處境了,眼下跟她成了夫妻的是世子爺,然而那人恨她得很,估計是巴不得休了她。燕王爺這邊呢?她已經是世子的人了,自然不可能要回去。
也就是說,她是處於兩邊都不想要的境地。而那小白菜恰好相反,看那模樣也肯定已經是燕王爺的人了。但是世子明顯還對她念念不忘,也放不開手。
唉,可憐她一個小寡婦,剛出了虎穴,又“呯”地一聲跳進了火坑。
走一步看一步吧。
世子府離燕王府比較遠,一個在橫城,一個在貫城,坐馬車都得花上一個半時辰。
這一個半時辰裏,錦衣和玉食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美景吃了兩碟子點心,末了還在馬車上悠閒地壓腿。
若是最開始說她是不知者無畏,那現在知道情況了還這麼輕鬆,又是爲甚麼?錦衣和玉食相互看了一眼,心裏都忍不住犯嘀咕。
燕王府到了。
宋涼臣下車,小心翼翼地將車裏的江心月抱了出來。
“我不要……”江心月猛地搖頭,抓着他的衣襟道:“我不要回到這裏,涼臣,我不要!”
眼裏滿滿的都是驚恐,淚珠兒霹靂啪啦地往下掉,看得宋涼臣瞬間就心軟了,將她放在車轅上,溫柔地道:“你要是不跟我進去,怎麼能跟父王說清楚?”
江心月邊哭邊搖頭,身子蜷成一團,發抖地道:“我不想想起昨晚的事情,再也不想回去這個地方了!涼臣,你帶我走吧!”
宋涼臣心裏一疼,想起昨天晚上可能在心月身上發生的事情,怒火就直衝天靈蓋,一拳打在了旁邊的車廂上。
“咚”地一聲悶響,嚇得剛剛下車的沈美景差點沒站穩。
宋涼臣回頭,看見沈美景,更是咬緊了牙,俊朗的臉上一點也不掩飾地寫滿了厭惡。
這該死的女人!
沈美景聳聳肩,硬着頭皮站到他旁邊去。前頭就是燕王府了,然而她一個人也不好進去,只能等着面前這位爺發話。
“臨風,照顧好心月。”宋涼臣一把抓過沈美景的手腕,扯得她一個趔趄:“我帶她進去就好。”
“是。”旁邊的藍衣隨從應了一聲。
沈美景就這麼被他扯着,踉踉蹌蹌地一路拖進燕王府。府裏的氣氛看起來也不太好,丫鬟瞧見他們,都是直接跪下行禮:“世子爺,王爺在花廳等您。”
宋涼臣沉着臉,走到花廳就毫不憐惜地將沈美景甩了進去。
裙子太長,絆得她一個趔趄,多年的舞蹈功底讓沈美景的第一反應就是順着一個側翻,穩穩落地!
裙襬飛揚,看得花廳裏三個人都怔了怔。
宋涼臣也頓了頓,大概是沒想到她反應那麼快。不過這並沒有甚麼稀奇,他轉身摔上門,就抬頭看着主位上坐着的燕王爺,也就是自家老爹宋世榮。
“父王能解釋解釋麼?”他開口,語氣一點也不客氣:“爲甚麼這個寡婦會在我的牀上?”
燕王爺一臉凝重,聞言拍案而起,竟然比宋涼臣還激動:“你問本王,本王問誰去?堂堂的王妃,竟然變成了門房的女兒,這讓本王把臉往哪兒擺?!”
宋涼臣被吼得一時忘記了該說甚麼,皺眉看着自家父王。
燕王爺繼續怒道:“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好事,兩個新娘子,一個是龍鳳呈祥的蓋頭,一個是鴛鴦成雙的蓋頭,這也能弄錯?等本王找到是誰幹的好事,定然要取了那人性命!”
沈美景縮了縮脖子,覺得果然是甚麼樣的兒子有甚麼樣的爹,這燕王爺兇起來還真跟世子爺一樣一樣的。
父子倆都同樣生氣,那氣該撒誰頭上?
正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沈美景就感覺有兩道毒針一樣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不是這麼倒黴吧?沈美景乾笑兩聲。
“既然父王不知此事,那搗鬼的人多半就是她了。”宋涼臣眯着眼睛看了看沈美景,又看了看自己的父王。
燕王爺一貫是個會裝腔作勢的,宋涼臣拿不準這發怒的模樣是真的還是裝的,也拿不準換新娘子的事情到底是跟燕王爺有關,還是這女人自己的主意。畢竟他父王反對他娶心月,已經反對了五年。
不過燕王爺一點破綻都沒露出來,那就是說,多半是這個女人自己的主意!
當天大喜,燕王府選了有緣客棧作兩個新娘子的臨時落腳點,因爲沈美景是遠嫁,江心月又是一直住在下人房的,所以讓兩個人都暫時在客棧休息,當個出嫁的地方。
江心月用的是鴛鴦成雙的蓋頭,沈美景卻是龍鳳呈祥的蓋頭。喜婆不認識人,卻認識蓋頭啊,這迎人上轎,總不會有錯吧?
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有錯的,但是若是有人故意找機會調換蓋頭,交換了新娘,那就會造成現在這個局面!
新娘換了,丟臉的是燕王爺和他,毀了一輩子的是江心月,唯一沒有甚麼傷害,反而還有好處的,就是她沈美景!
那這換蓋頭的人,除了她還有誰?!
宋涼臣心裏怒海翻滾,看着沈美景,沉聲問燕王爺:“這蛇蠍心腸的女人,父王覺得該如何處置?”
燕王爺皺眉,看着沈美景道:“你抬起頭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沈美景深吸一口氣,憋得小臉通紅,淚光盈盈地抬頭。
燕王爺怔了怔,先是驚於這張臉,接着就因爲她臉上的疤痕皺了皺眉。這女子長得實在傾國,然而臉上破了相,就像上好的古董瓷器碎了一塊,跌價了。
“你有甚麼話想說麼?”燕王爺問。
沈美景一副可憐樣兒,哽咽着道:“王爺,奴婢實在冤枉啊!奴婢初來乍到,對這地方一點也不熟悉,甚至一路上都在昏迷,壓根沒有怎麼清醒過,要怎麼才能搗鬼與江姑娘互換身份?”
是啊,這裏頭最大的問題就是,她是一路昏迷的,根本不可能動作。而江心月呢?她也不可能傻站着讓人把蓋頭換了吧?
沈美景也有點想不通。
“你怎麼會一路昏迷?”燕王爺滿是不信地問。
沈美景抿脣道:“奴婢半年前嫁的丈夫在新婚之夜不慎落水溺亡,奴婢是想過替他守節的。然而許家老太太有意讓奴婢改嫁,怕奴婢不肯,便一路餵食迷藥,直到昨晚洞房花燭,奴婢才清醒過來。”
還有這樣的事情?旁邊坐着的兩個側妃相互看了一眼,望着沈美景的目光頓時溫和了不少。
原來是被迫改嫁,而且丈夫在洞房之前就死了,還是個處子之身。這樣說來,倒也不算辱沒了世子爺。
燕王爺沉默,眼神有些古怪,大概是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麼一茬。宋涼臣則是深深地看着沈美景,那目光跟釘子似的,想把她給穿透。
然而,沈美景沒有說謊,目光裏全是坦誠,一雙美目泛起淚來,比江心月還更可憐些。
宋涼臣又疑惑了,不是她做的,又不是燕王爺做的,那是誰做的?難不成是心月自己?開甚麼玩笑!面前這兩個人當中,一定有一個人在撒謊!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左邊坐着的側妃孟氏忍不住輕聲開口:“好端端的容貌,可惜了。”
沈美景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已經幹了,還能摸着點兒血跡,卻也沒那麼鮮血淋漓了。
“這是在世子府,江姑娘劃的。”她道:“所以奴婢推了她一把,惹惱了世子爺。”
“你胡說!”宋涼臣眯了眯眼:“心月纔不會這麼歹毒,怕是你自己畏罪,想以退爲進吧?”
沈美景悄悄翻了個白眼,臉上卻滿滿都是委屈:“衆目睽睽,都看着呢,我至於傻到去冤枉她麼?容貌對女子來說何其重要,世子竟然覺得我這是以退爲進?”
宋涼臣不說話了,皺眉想了想,道:“那也是因爲你毀了她一輩子,她纔會下這麼狠的手。”
得,反正小白菜做啥都是有道理的,她也不想跟他多爭論,只心平氣和地重複:“世子爺,毀了她一輩子的人不是我,弄錯了新娘子的這件事,跟我沒關係。”
宋涼臣冷笑,正要開口再說,就聽得燕王爺道:“好了,這件事本王會仔細查清楚,先說說現在怎麼辦吧。”
錯已經鑄成,追究是一回事,想辦法解決纔是當下最重要的事情。
宋涼臣抿脣,平息了一番怒火,看着燕王爺道:“兒臣要休了這個女人,將心月重新迎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