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妄愛
5.
白筠喜歡的竟然是天界的百花仙子。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都不看我們一眼。
比之百花仙子，我們可真所謂暗淡無光。
菡萏花叫林子魚，很可愛的女孩子。
她偷偷告訴我她有心上人了，如果我想入選她可以裝病棄選。
還說白筠和他哥哥林爲梵是至交好友，喜歡百花仙子是她親耳聽到他兩說的。
聽到這個消息我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子魚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說一定會幫我當上這個王妃。
嬉鬧了一會兒，都各自睡去。
百花仙子也同我們一起暫居青丘，直至大婚結束。
白筠白日裏總往仙子那裏去，竟明晃晃擺出了一副愛慕的樣子。
青丘的衆妖都見怪不怪，唯獨大哥白嶺橫眉冷對。
可見白筠或許早已向帝君告知沒看中我們之事，或許是爲了留有後手纔沒趕我們走。
白嶺婚事已通報天界，文書已過，無法更改，故看到白筠追求天界地位至高的百花仙子只有生氣的份。
他們二人非一母所生，本就不親。
如今的君後無子，白嶺是已故妃子生的，而白筠的生母不詳。
他自幼被君後撫養，比白嶺受寵些。
奈何百花仙子是出了名的高嶺之花，縱英俊如白筠，也總是屢次喫閉門羹。
但他就像我一樣，不懈的追逐着百花仙子的身影。
他們兩人此前不曾見過，選妃是第一面。
竟是一見鍾情嗎？
我和白筠偶遇過幾次，但因容貌大改，他沒有認出我。
因着妖的身份，他看我的眼神都柔和了幾分。
百花仙子雖有法術護身，但季節轉變偶感風寒。
白筠衣不解帶照顧了足足五天，不可謂不上心。
可卻一直打動不了仙子的心。
6.
在青丘已待半個月，年歲也虛長了一歲。
不能這樣漫無目的的等下去，否則三年五載後我就是一抔黃土。
我逾矩到前院去，只爲多偶遇幾次白筠。
等了三五天竟一次也沒碰到，於是我傍晚偷偷去百花仙子的凝露軒。
他果然在這裏，正陪着仙子品茗聊天界趣事。
仙子被他斗的笑了，看着不像討厭他。
我心裏更忐忑，這一切都悖行。
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自幼被拋棄之事讓我養成了敏感，狠厲，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性情。
我回去仔細琢磨了一個辦法，讓我能儘快的嫁給白筠。
飛鴿傳書給我的女妖朋友，讓她幫我多找幾個風水師。
我自小跟父親學過天文地理，略懂些風水。
算準不日便可有雷雨，且是幾十年難遇。
青丘的地勢高聳，極可能被天雷劈中。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三日後青丘主殿的屋頂果然被雷劈中，帝君惶恐，立刻差人去請風水師。
風水師說是近日來青丘濁陰之氣太重，需要添丁進口，增添陽氣。
帝君子嗣的陽氣最爲純正，故各位少君成婚誕下子嗣爲上上之策。
帝君立刻下令白嶺成婚，白筠選妃。
私下派人去問百花仙子是否對白筠有意。
結果可想而知是無，百花仙子修的是無情之術，凡心久未動了。
數十日的相處，她覺得白筠是個不錯的君子，但並無兒女私情。
於是選妃又落到了我們幾個頭上，林子魚無心應選，剩下的還有一個狐妖，一個仙女。
狐妖和青丘同根同源，很是相配，這樣看來我毫無勝算。
我只是一個凡人假扮的花妖，無家族背景傍身。
我早有後手，風水師當時多提了一句【二少爺性情急，溫和無害的女子更相配，且最好是八月出生，血熱，易受孕。】
符合這一條件的只有我和林子魚，同爲八月生的花妖，花妖溫潤和急躁之人最是互補。
此事甚急，第二日我們就被傳上殿去，詢問八字和檢查身體康健程度。
子魚爲逃婚喝了一種致身體暫時體寒的草藥，敗下選來。
走出大門時她還朝我笑着眨了眨眼，我看着她感激的笑了。
如此一來我就成了白筠的準新娘，青丘是不太滿意我，只可惜一時半會找不出第二人選。
白二閉關修煉，此事並不知情，否則此時該會找我興師問罪了。
白筠被人告知此事，氣沖沖地走上殿來，我偷着瞥了他一眼，神情冷冽，面色陰沉。
進殿跪下，立刻做一副委屈狀給君後看。
君後實也是不同意這門婚事，她有意讓白筠爭奪帝位，奈何擰不過帝君和天命。
看兒子如此委屈，她替白筠求情，帝君仍是不允。
白筠跪直，雙目堅定說着：【我早已發誓這一生非仙子不娶，您就算讓我娶了旁人也只能做妾，否則我立刻自刎於殿前。】
帝君聞言大慟，於是我從正妻變成了妾。
看着白筠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他果真愛百花仙子如此之深。
不惜以死要挾，只爲保留正妻的位分。
假以時日他若登帝位，我或許會被掃地出門。
我被白筠在偏門攔下，他凝視着我的臉，我以爲他認出了我。
他咬牙冷笑【小妖別以爲我不知你如何當選，妄想攀龍附鳳，以後我偏不會善待你。】
聽着這熟悉的話語，我眼眶漸漸溼潤。
原來變成妖還是不得他喜歡。
7.
鳳冠霞帔，八抬大轎終是可望不可得。
妾不可着大紅色，不可走正門，無夫妻對拜之禮。
我從偏門抬進了亭芳閣，算不得好去處。
百花仙子聽聞白筠已有妾室，暫迴天界，等來日娶妻再來。
成親月餘，白筠從未來過我這。
來青丘也有兩月，我從十六歲長到了二十三。
比那白家二爺還大了五歲。
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跑到君後那裏哭訴這一切的冷待，君後怕傳出去落人話柄。
白嶺的兩位妻子也都暫無所出，天命所求，君後便多次命令白筠與我同房。
晚上白筠來了我房裏，卻是來興師問罪的。
他怒目圓睜說着：【你不就是想母憑子貴，好上位，我今天就成全你。】
說罷一下子把我推到在牀上，撕破我的衣服。
我當時害怕極了，從沒有人教過我夫妻之事。
他絲毫不憐香惜玉，連衣服都沒脫完，穿着外衣就進入了我。
橫衝直闖，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渾身髒污，神情渙散，他就像看一堆垃圾一樣看着我。
穿好衣服徑直走出了房門，我只是他泄慾的工具。
一會兒丫鬟端進來一碗湯藥，看到這哪還有不懂。
連爲他誕下子嗣的資格我都沒有。
難道這就是我所求嗎？
此後很久我都沒有再見到白筠，足足有一個月。
感受到生命在飛快的流逝，而我卻無計可施。
我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期限，再過一月如若事情還無轉機我就下山去。
有些事或許不可強求，尤其是毀人姻緣這種事。
或者這些懲罰是我應得。
一件始料未及的事發生了，魔族再次進犯，白嶺白筠兄弟二人一同迎敵。
白嶺平安歸來，白筠卻下落不明，據白嶺說是被駱越鯤重傷。
心下一念，此事絕沒有如此簡單，駱越鯤我曾見過爲救一小兒休戰，絕不是個惡人。
且和白筠有些惺惺相惜，絕不會害他性命，反倒是一直不和的白嶺更有可能。
但人微言輕，擅自中傷一個少君罪不容誅。
也無人信我。
我收拾好包袱，偷着從後門跑下山去。
我要親自去找白筠。
8.
下了山我感覺通體舒暢，體內週轉都慢了。
我來到妖魔大戰的青城山下，找了幾天都沒有白筠的身影。
正當我一籌莫展之時，駱越鯤出現了。我上去自報家門，問他是否見過白筠。
他並不信任我，我拿出了和白筠的一紙婚書他才相信。
又讓我再三發誓不會傷害白筠的性命。
看來他真的挺在乎白筠這個“敵人”的。
他問我爲何不像別人一樣懷疑是他害了白筠，我一時想不出措辭，只好說：【之前在靈犀山有幾個朋友，聽她們說過您救人的事。】
駱越鯤對我投來了賞識的目光，或許是我的信任取悅了他。
跟他來到一處洞府，白筠還在昏迷中。
看他的傷勢很重，眉頭一直皺着。
駱越鯤不能久留，我來了以後他很快就走了。
此處偏僻，幾乎沒有行人經過，我在洞口放了些枯樹枝擋着。
坐下拿了些水餵給白筠， 他嘴裏一直支支吾吾叫着百花仙子。
氣得我直接扇了他一巴掌，都這時候還想着百花仙子呢。
他被我一下子給拍醒了，睜開眼看到我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看着他幾次吞嚥都沒能說出話，我搶着說了：【我知道你不是被駱爲鯤所傷，我說人名，猜對了你就眨眨眼。】
【是白嶺嗎？】
白筠看着我眼睛一動不動，我還以爲猜錯了。
終於他重重的眨了下眼睛。
我把他的頭放在我的腿上，在後面摟着他，一點點的給他順氣。
【我猜到了是你大哥害你，如今他告知家裏你已凶多吉少，出來找你的人也沒找到你，他把你的手下好多都買通了，你現在回去也無濟於事。所以先把傷養好再從長計議。】
聽了我的話重重的閉上了眼睛。
行人雖少，但山間豺狼虎豹多，不可輕易點火。
黑暗中我緊緊的抱着白筠，相互取暖，他沉沉的睡着。從沒有一刻這麼幸福過，他不反抗，不言語攻擊我，一如當年初見。
半夜他喊着餓，我在包袱裏拿出一個點心。
點心硬的跟石頭似的，我把它塞進我的胸口，熱了再餵給白筠。
冬季的黑夜總是那麼長，寒風肆虐，我把臉貼在白筠的臉上。
聽着他的呼吸聲很是心安。
如此反覆三天，乾糧都沒有了，我只得把白筠安頓好出去打野食。
四周荒草叢生，我只得到幾個野果，走得遠了回去的很晚。
扒開樹枝，白筠竟然已經爬到了門口靠在牆邊。
聽到我的聲音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下把頭轉了過去。
難道他以爲我不會回來了嗎。
我把野果餵給他，補充些體力他就開始閉關修煉。
閉關之後我沒再敢出去覓食，怕有人中途打斷他，功虧一簣。
我餓了喫野草渴了和喫果子。
夜裏白筠突然發起高燒來，喊着渴，我想給他喫些野果，但是他根本不咀嚼。
我只好劃破手，讓他吮吸。
傷口處鮮血汩汩流出，又疼又麻。不知道甚麼時候我昏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青丘山下的客棧裏了，白筠正坐在我的牀邊睡着。
我起牀的窸窣聲吵醒了他，他尷尬的低下頭。
補充好體力，我們就返程回青丘，他帶着我飛在空中，第一次感受到人與妖的懸殊。
帝君君後看到白筠平安回來喜不自勝，白嶺氣的咬牙切齒，本來三天後就是他被封爲儲君的日子。
嫡長子回來一切努力都付諸東流了。況且白筠很可能知道是自己害的他。
帝君詢問白筠是誰襲擊的他，白筠卻裝傻說沒看清。
我偷瞥了白嶺一眼，他果然如釋重負的樣子，上來拍着白筠的肩膀說弟弟你受苦了。
一家子都如此虛僞，要真的如此愛子，兄友弟恭，爲何數天都沒有搜救到白筠。
真可悲。
9.
回到青丘，白筠第一件事就是去天界找百花仙子。
許久不見，該是想她了。
他碰壁了，意料之中的結果，百花仙子心中並沒有他。
回來後他日日宿在我房裏，每日來了不同我講話直接就做，纏着我三四個時辰不放。
我喫那化妖的丹藥到底是有害，一直沒能懷孕。
雖沒和父母長久相處過，但在靈犀山的時候也曾見過恩愛的夫妻。
遠不是我和白筠這種同牀異夢的。
或許是爲了爭奪帝位，想盡早誕下子嗣，可惜找錯了人，我這肚子壓根不爭氣。
白筠睡覺總喜歡把我那隻受傷的手放在他的嘴邊含着，怪癢的。
有一日我出門晚歸，正碰上他對丫鬟大發雷霆，問他發生了何事，他又閉口不言。
他爭儲之事迫在眉睫，每日煩心事太多，夜裏總是難以入睡。
半夜轉身不得，醒來發現竟然被緊緊的抱在懷裏，我摸了摸他的臉，他竟然笑了。
白筠好幾日沒來我這，本以爲是他厭倦了。
竟是老帝君歿了，白筠白嶺兩兄弟打的不可開交。
最終駱越鯤暗中派了幾千精兵，裝扮成青丘模樣，助了白筠一臂之力。
這一切不全然是因爲情，更多的是利益，白嶺即位對魔族有百害而無一利。
白筠即位，兩族纔有和平的可能。
白筠登基之後，卻久未冊封我，或許是心中有愧，給我送來了各種珍稀的珠寶。
我也搬去了昔日帝妃住的倚欄殿，白筠不可謂對我不好。
只是他並不想讓我做他的妻子。
本想登基後他定會納很多妃嬪，可他卻更變本加厲的來我這裏。
甚至開始和我聊天，可惜我們並沒有共同話題。
有天他看到屬下有個荷包，便央求我也給他繡一個。
我說那是妻繡給夫君的，他竟然大言不慚的說【我不就是你的夫君嗎？】
我從未叫過他夫君，他也沒給我這個機會。
從那天起他開始纏着我叫他夫君。
每每用膳也是來我房裏，或傳我去大殿。
就在我以爲終於得償所願的時候，他卻告訴我要向百花仙子求親。
這不亞於給我當頭一棒，我又能做了甚麼主，難道要死要活反對嗎。
他總是對我若即若離，給我三分甜頭，又給我一副砒霜。
百花仙子那邊自是不答應，但白筠竟爲了得到她使了計謀。
奸計得逞，這麼愛百花仙子，不惜毀壞自己的名聲。
10.
婚禮準備的非常隆重，畢竟她是正妻，是未來的帝后。
而我只是一個沒有婚禮，沒有位分，從偏門抬進來的妾。
白筠還跑來跟我說他終於得償所願，日後一定不會虧待我，待君後冊封之後，會封我爲貴妃。
聽到這種話本該喜極而泣纔對，但我卻一言不發。
我的心在一點點的破碎，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一生一世一雙人才是我想要的，我終究不是那個人的摯愛。
我錯了，錯在不該逆天命強求，不該奢求一個君王的愛。
在青丘已經四個多月了，耳畔華髮早生，臉上也有了細紋。
化形藥已經維持不了多久，我心裏早就預料到會敗露，卻沒想到如此之快。
白筠和百花仙子成親洞房花燭夜，卻仍舊宿在我房裏，更加賣力的在我身上耕耘。
或許是在君後那裏碰了壁。
第二天早晨我被一盆冷水澆醒，看着白筠怒極的神情我知道事情敗露了。
他把我一下子拉到鏡子前，捏着我的臉說到【如果不是我和你同牀共枕，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是別的人，是那個一直纏着我的人族。】
【我此生最討厭人族，你爲了得到我可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如今的榮華富貴是你最想得到的吧，裝出一副對我很深情的模樣。】
不容我解釋，他就推門而出，讓我想不到的是他沒有把我趕下山去，而是把我關在了後院】
這段時間我總是萎靡，沒甚麼食慾，喫東西犯惡心，我估摸着可能是懷孕了。
可我的身體在青丘活不了四個月，我必須下山去，我求了百花仙子。
她不忍心看我被囚禁，把我放下了山。臨走前還告訴我【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白筠心裏是有你的，我感覺他對我並不是兒女之情，從很久以前就這麼覺得了，總有一天他會去找你】
我聞言輕笑了一下，拜謝後就下了山。
爲了不被抓回去，我去了很遠的地方。
可惜長久服藥，體質太差，孩子並沒有保住。
三個月的時候滑胎了，這可能對於他來說是件好事。
不被父母期望出生的孩子最是可悲，不想讓孩子跟我是一樣的命運。
沒有了孩子這個枷鎖，我還是回了靈犀山，來來回回耗去了兩年之久。
如今我已經三十餘歲了。
11.
如我所想，白筠並沒有來找我，人間兩年，青丘不過半個多月。
他並不在乎一個玩物。
滑胎加上化妖讓我的身體大不如前，每天都混混沌沌，只能寫些家書勉強度日。
就這樣二十年過去了，我兩鬢頭髮早已斑白，皺紋橫生，垂垂老矣。
青丘往事彷彿是上輩子的故事了。
有天去街上買糧食，迎面走來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
他還是那麼的英俊，年輕，一如二十年前。
我迅速低下頭，他拉着我的胳膊問我這附近是不是有個叫靈犀山的地方。
抬起頭他盯着我，並沒有認出我來。
他記憶中的我是那個年輕的我，卑賤的我，唯獨不是年老的我。
我問他爲何要去靈犀山，他說要去找一個姑娘。
我給他指了相反的方向。
找又如何，早已物是人非。
後來聽坊間傳言青丘帝君早就和百花仙子和離了，正在物色新妃子。靈犀山有才有貌的皆可參選。
那麼愛竟然還是和離了嗎，誰去選妃也不關我事了，終歸不可能是我。
他是否愛過我這一生也不會知道了。
沒過兩年我就死了，死在一個夏日的黃昏。
溫暖是我一生所求，也是畢生不可求。
12.
番外（白筠視角）
我叫白筠，是青丘帝君的二兒子，君後的養子。
幼時父母恩愛，我也得寵，一時覺得天地都是我的，單純善良。
彼時的我還對人族有着悲憫之心，每每下山總會搭救幾個。
有個乞丐小女孩，長的很可愛，和我很投緣。
可是回來以後，父親大發雷霆，不讓我和人族來往，他說我的親孃就是卑賤的人族。
爲了貪圖榮華富貴嫁給我爹。
生下我之後捲了好多財寶逃離了青丘，完全不顧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嬰孩。
我爹也因此被人瞧不起，喜歡一個低賤的人族，她們狡猾，卑賤。
自此我對人族惡語相向，偏見越來越深。
父親娶了天界赤腳大仙的妹妹，方纔有機會登基。
我的哥哥是父親少年時丫鬟所生，地位低下。母親後來被抬爲帝妃，但早早亡故。
君後撫養年幼的我，對我可謂上心，但是她總是和我有距離感，不像別人的親孃。
哥哥幼時和我情深義重，後來卻因爭奪帝位對我屢下S手。
後來聽聞人族鬧事，我遇到了她—孟安如，直到死後我才知道她的名字。
她低賤的模樣讓我厭煩忍不住惡語相向。
青丘選妃哥哥先我一步，我只有選比他地位更高的妻子才能登基。
我的目光對準了天界的百花仙子，她生的美麗，地位崇高，可助我一臂之力。
奈何她一眼將我看透，無論我如何死纏爛打也不動心。
不知哪來的風水師說着些奇怪的話，我被迫娶了一個普通的花妖。
其他幾個妖都各種託辭放棄了選妃，肯定是這個花妖搞的鬼，和那個低賤的人族一樣詭計多端。
我恨她壞了我的大事，所以只讓她當妾。
她還去母親那裏哭訴不圓房，那我只好狠狠地成全她。
大戰中哥哥背刺我，重傷被駱越鯤所救，我沒想到她竟然來救我。
不是我的親人而是她！
13.
她衣不解帶的照顧我，餵我喝水喫飯，甚至不惜割破自己的手放血給我喝。
從小到大都沒人對我這麼好過，我的心漸漸融化。
閉關醒來看着她倒在我身邊的那一刻我前所未有的驚慌。
回到青丘我開始對她好，也不再給她喝避子湯。
如果懷上我的孩子，那也是很好的，我第一次這麼想。
我登基後本想立刻封她爲帝妃，但想到白嶺母妃早早亡故，至今還不知道緣由。
或許一個無力自保的人太過受寵不好，這會讓她成爲衆矢之的。
於是我在別的方面開始彌補她。
帝位不穩，我沒有強大的外戚幫助，我必須得娶百花仙子，這樣傳出去我的名聲也會好一些。
讓我生氣的是她竟然不吵不鬧，難道她不生氣嘛，還是她根本不愛我，只是愛我的地位。
我封她爲妃，本以爲我們會天長地久，白頭到老。可她卻是個騙子，她竟然是那個人族。
可我卻還捨不得讓她離開我，我把她關在後院，懲罰她，一直不去看她。
過了一個月我才知道她早已經跑下山去了，想起我親孃的種種行爲我更恨了。
我決心不去找她，讓她在人間喫些苦頭。
到時候自己就回來了。
我去找百花仙子質問，結果她只是輕飄飄的說了她只是滿足別人的願望。
一氣之下我就和她和離了，百花仙子笑着對我說【你果然真的很愛她，珍惜眼前人吧，別後悔終生。】
仙子的話我沒有聽是我這一生最後悔的事情。
我決心懲罰她，過幾個月再去找她。
在這期間我的親舅舅竟然找上門來了，爲了榮華富貴。他告訴我我娘纔不是跑回家了，而是爲了生我這個妖的孩子耗盡了壽命死了。
我爹竟然撒了這麼大一個謊，害了我一生，只爲了讓我和君後同心。
我聞之大驚，願意來我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母親的恨，對人族的偏見竟然都是一場謊話。
回想往日花妖對我的種種愛護，我一時無法接受，我好想她。
在腦海中想她的名字，我纔想起我並不知道她的真名。我只知道她是從靈犀山來的。
靈犀山我只陰差陽錯的去過一次，到了青丘山下我找人問路。
一個老婆婆竟然給我指了錯誤的方向，我找了幾天都沒有找到。
回到青丘下屬提醒了我一件事，讓我一下慌的摔在地上。
他說青丘十天，地上一年，如今距離帝妃走已經五個多月了，人間已經過去二十年了。
帝妃或許早已不是昨日模樣。
我立刻差人四處打聽靈犀山，飛將過去。
天神就是如此罰我。
我終於知道她的真名孟安如。
也知道了她終身未嫁，但是她卻在我來的前一天死了。
我瘋了一樣喊着孟安如的名字，可是沒人回應。
我跑到閻羅殿大鬧讓他把安如還給我，他讓我去找孟婆看能否截下。
去的時候安如還沒投胎，只她已喝下孟婆湯，一雙眼睛空洞洞的看着我。
陌生疏離。
我想飄過去抓她的手，可她卻像認出了我似的恨極了，轉身就跳下了人界。
留我一個人在原地傻傻站着。
這一生我都沒有對她說出過我的心意，是我的自負讓我徹底失去了她。
我愚笨無恥，只顧自己生氣而忽視人族壽命短短几十載，是我作繭自縛。
我懇求孟婆給我她的來世身份，孟婆不允，只可讓我看她今生的故事。
我翻遍她的今生，原來她竟是那個我少年時救的小女孩，從那時起就對我芳心暗許。
因果循環，她因爲我對人族的悲憫和善良愛上我，而我正是因爲救她被我爹撒謊欺騙。
不，這一切都是因爲該死的帝王之家虛僞的人心，我不後悔救那些人族。
因爲我的身體裏也有一半人族的血。
看到她曾懷有我的孩子那一刻，我泣不成聲。原來我們竟然曾經有過孩子嗎？
我把帝位交託給白嶺，那一刻我如釋重負，和青丘再無任何瓜葛。
尋遍四海八荒，我也要找到來世的她，守護她。
若她有心愛之人我會尊重她，若沒有我會教她法術帶她一起修煉。
下輩子換我來追着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