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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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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

6

再次醒來,我已經被關在地牢裏了。

「不就玩個有獎競答,有必要這麼大費周章把我抓起來嘛。」

「不過好像也沒有費甚麼勁。」

我踢着牢房的門自言自語道。

「別吵了,咳咳咳……」

是誰,我順着聲音找去。

在牢房的角落裏,還有一個人,躺在枯草上,看樣子傷的很重。

只見這位公子劍眉星目,眉眼間盡是風流,嘴角的絲絲血跡也掩蓋不了他的貴氣。

本着閒着也是閒着,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的原則,我率先搭話。

「在下竇……豆蔻年華的柳伊兒,不知閣下是……這裏是甚麼地方?爲甚麼會被關在這裏?」

「你的問題有點多了。」

看情況他並不想與我多言語。

「我看你這人並不像窮兇極惡之徒,打眼一看就讓人喜歡。」

「你放心,我是這牢房的主人的娘子,我有辦法救你出去。」

「逢場作戲的娘子。」

我特意加重了最後一句。

「閉嘴,吵死了,你怎麼那麼多話?」

他有氣無力地說道。

「咋地,喫你家大米了?關你屁事!」

這人真是不識好歹。

我也不再自討沒趣,找了離他最遠的角落坐着。

不一會兒,三個人來到了牢房門口,領頭的是今天青樓的媽媽,後面跟着兩個高大的黑衣侍衛。

媽媽緩緩踱着步,冷冷的問。

「說說吧,你們倆到底是甚麼人?誰派來的?爲甚麼來到都打聽我們老闆?」

這下角落裏的男人倒是積極:

「是我自己有興趣,不是旁邊這位姑娘派我來的,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說這位大哥,你要幹啥本來就與我無關。

這怎麼聽着要往我頭上扣屎盆子啊。

我跟你掏心窩子,你跟我藏心眼子,開了眼了。

媽媽和侍衛齊刷刷將眼神轉向了我。

「媽媽,你聽我解釋啊。」

「解釋……並不是很好意思說出口,要不你把你們家老闆,我的相公張驢兒喊過來,我仔細跟他說說?」

「好,你就好好跟我解釋一下。」

不知道甚麼時候張驢兒已經到了牢房外。

我靜靜的看着他,雙眼含淚,委屈地說道:

「你一天天的也不在家,我實在想你想得慌,就想出來找你。」

「問誰是你最喜歡的姑娘也只是要了解你的喜好,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雖然我的方法可能不對,惹你不開心了,但是那都只是因爲我想引起你的注意嚶嚶嚶。」

聽到我說這些,張驢兒明顯愣了一下。

「如此說來,還讓娘子受委屈了。

既然誤會解開了,劉媽媽,就讓娘子跟我一起回家吧。」

侍衛開鎖將我放出來後又把鎖上上。

留下還在驚訝於我變化之快的男人。

7

慢慢地我已經習慣的每天黑白無常毛手毛腳的把我來回轉換。

今天醒來後我也是一個人。

難道這張驢兒和柳伊兒晚上是不在一個房間睡覺的?

太多疑點了。

自從上次的事件之後,我老闆娘的名聲算是打出去了,所以我輕而易舉就從姑娘那裏套來了張驢兒最近和哪位官人走的近乎。

說幹就幹,我這人執行力不是一般的強。

傍晚十分,我出了門,偷偷摸摸潛入了昏官錢縣令的家裏。

今天是中元節,錢府的人叫了船,請了大和尚在船上懸掛佛像,鋪設經壇,從西水關起一路施食到進香河。

整個府內,降真香燒的有如煙霧溟濛,鼓鈸梵唄之聲不絕於耳。

到晚,做的極精緻的蓮花燈點起來,浮在水面上。

又有極大的法船,照依佛家中元地獄赦罪之說,超度一些孤魂昇天。

錢府的超度法船甚至比官方的還要大,難道是府內有太多的冤魂?

前世張驢兒冤枉我毒死他的老爹,把我告到衙門。

昏官縣令接受了他的賄賂,不分青紅皁白把我屈打成招。

照此辦案法子,他錢府的冤魂怕不是一天都超度不完。

我的視線穿過人羣,看到張驢兒和縣官正在河邊的廊廳裏喝酒喫飯。

這給足了我調查的時間。

此前我見了張驢兒相好的那位姑娘,給了她十兩銀子,她就倒豆子一樣對我知無不言。

「張公子最近和縣令大人走的近乎點。」

「前些日子還帶着我來了一次縣令大人的府邸。」

「府邸其他都很正常,唯有一樣。」

「府裏後院有一個房間,大人有規定,嚴禁任何人進入。」

「我經過悄悄看了一眼,院外有很多官兵把守,裏面不時傳來哀嚎聲,估計是一些被用刑的犯人或者下人。」

越是不讓靠近的地方越藏着骯髒齷齪,今天我就要一探究竟。

最危險的最迷人。

我從廚房偷偷拿了貼着「後院」的餐食,急匆匆來到後院。

果不其然,守門的官兵對我盤問一番。

「往常送飯的衙役今天拉肚子,託我送過來。」

官兵大哥並沒有多做懷疑。

「送完飯趕緊走,不要多片刻停留。」

「好的好的。」邊答應着邊往裏走。

走到後院的最後一件屋子,確定官兵看不到我了,我躡手躡腳的扒着窗戶往裏看。

「啊啊啊~嗚」

官兵聽到動靜,立刻向我的方向跑來。

不知被誰捂住了嘴巴,我被攔腰抱起,飛上了屋頂。

8

黑衣人一手抱着我一邊躲避着官兵的追捕。

去東街的茶館旁邊的茅草屋。

那裏是竇娥生父的屋子,自他進京趕考後就一直荒廢着,躲避一晚應是沒問題。

官兵的聲音漸漸遠去,我平息了一下剛剛被驚嚇過度的心情,看向黑衣人。

「是你?」

世界真是奇妙,有的人總是在最狼狽的時候遇見昂。

沒錯,不是別人,正是那天我地牢裏遇見的栽贓陷害想拉我下水的……長相俊美的男人。

「你不是張驢兒的娘子嗎?爲甚麼會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那個地方?」

不回答我的問題,他卻先發制人。

想着大晚上不睡覺,苟在縣令府上,又救下我的人,十有八九也是跟狗官有仇,說不定還能與他談談合作。

「如果我說我是冤死的竇娥你信嗎?」

我把黑白無常如何把我送回來,我又變成了雙角色的事講給他聽。

他看着我的眼神,腦門上寫着大大的「不信」。

「不信的話大概一個時辰後我就會魂穿到西街蔡婆婆身上,離開這個軀殼,你可以等着見證一下。」我焦急的辯解。

「那你呢,你是怎麼回事?」

男人思索了片刻,斜瞥着我。

「正如你剛剛看到的,我正在查這件事。」

不說還好,一提我一身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我剛剛從窗戶看到,一屋子大概十幾個姑娘,躺在木質牀上,光着下半身。

旁邊站着50歲左右的女人,正在用尖銳的器具放到姑娘下面,把刺出來的血裝到了一個容器裏面。

除了姑娘們的哀嚎聲外,旁邊的女人一個個沒有任何表情,好像在進行着流水線操作。

「可你又是誰,這些姑娘和你有甚麼關係?難道你是想扳倒縣令?」

前些日子上京亂葬崗出現了很多女子的屍體,街上多了很多女乞丐。」

「而這些女子的共同特徵是她們下體都重度腐爛了,像是反覆被利器劃破才形成的。」

「還有一個共同特徵,這些女子都來自山陽縣。」

「可最近些日子,這些女乞丐突然消失了,亂葬崗的屍體也不再增加。」

「爲了查明此事,我纔來到了這裏。」

好啊好啊,我跟你說城門樓子,你跟我說胯骨肘子,你是一點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啊。

剛見面的時候還一直以爲他是腦子不好,現在想來,他是腦子太好了。

「你不是說你晚上亥時就會魂穿另一個人嗎?現在已經過了亥時了。」

男人直直的盯着我,生怕眨一下眼睛我就會在他面前演戲一樣。

沒錯啊,以往每天是這樣的,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定是中元節黑白無常忙着放各路冤魂回來,忘了我這茬。

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掉鏈子啊,以後見了他們非要跟他們討個說法。

「哐當」一下,該來的轉換雖遲但到。

9

這次轉換來的比以往都痛,我不禁擔心黑白無常是不是可以聽到我的想法。

不然就是他們討厭加班,拿我出氣了。

我死前的第三個誓願是大旱三年,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蔡婆天天燒香磕頭,求老天快點下雨,不要讓我的第三個誓願靈驗。

可是很不幸,日日晴空萬里,連雲都不見一片,更別說下雨了。

新播的種子剛發芽,土地就幹得開裂了,蔡婆和鄉親們趕緊挑水抗旱。

他們先到小河挑水,小河干了就到大河去挑。

時間長了,蔡婆的肩膀被扁擔磨破了,腿腳也走不動了。

沒過多久,連大河也被烈日曬幹了。

鄉親們再也找不到抗旱的水,許多人站在乾枯的河牀上,又罵起我來。

還有人責問蔡婆:「你媳婦又不是我們害死的,她爲甚麼要跟我們過不去?」

蔡婆撲通一聲跪在河灘上,流着眼淚說:「竇娥是好人,她不是故意害大夥的,我替媳婦向鄉親們謝罪了,請你們原諒她吧。」

見大家還憤憤不平,張大豐就出來打圓場:

「竇娥也怪可憐的,大家少說兩句,還是想辦法抗旱吧。」

可沒有水,哪裏還能抗旱?

這一年,楚州地面上幾乎顆粒無收,地主和官府卻依舊催收租稅,不少人家被逼上絕路。

蔡婆早已無米下鍋。

今天傍晚時分,我來到張大豐家,坐了很久,才鼓起勇氣問:

「大豐兄弟,能不能借點米給我?我已經很久沒喫過飯了。」

張大豐爲難地說:「我家也沒有米了。」

我哀求道:「不用很多,只要一小把就行。」

張大豐還是說:「我家真的一粒米也沒有。」

我一進門就聞到米粥的香味,所以不相信張家沒有米。

我估計張大豐還在怪我,就替我向張大豐一再道歉。

張大豐猜透了我的心思,誠懇地說:

「蔡婆,你是不是聞到了米粥的香味,不相信我家沒有米?」

「其實,我家也有半個月沒米吃了,今天中午纔得到一斤米,全部放到鍋裏煮了。要不,你今晚跟我們一起喫飯吧。」

我沒想到張家也到了這種地步,但實在抵不住米香的誘惑,還是留在張家喫飯。

所謂的飯,其實是一大鍋野菜粥,零零星星有些米粒。

啊,真香啊!碗裏雖然大部分是野菜,可畢竟喫到了米。

張家是個大家庭,三代同堂,共有十幾口人。

吃了兩口粥後,我才注意到,張大豐的大女兒一直沒有露面。

我隨口問道:「妞妞呢?」

不料,這一問,竟惹得張大豐的老婆伏在桌上哭了起來。

我關心地問:「妞妞怎麼了?」

張大豐抹着眼淚說:

「我們把妞妞賣了。鍋裏的米,就是用賣妞妞的錢買的。」

我的心裏一陣難過。

「賣到哪兒了?」

「張驢兒。」

10

我把這些天經歷的事情試着串起來。

山陽縣因爲我的詛咒遭遇大旱。

很多缺衣短食快要餓死的鄉親們爲了眼下一口糧,把自己的女兒賣到張驢兒開的青樓裏。

表面上這間青樓做着接客的生意,但實際上還在給縣令供送姑娘。

這些姑娘們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後,死的死,傷的傷。

但縣令這樣做的目的是甚麼,爲甚麼這些姑娘最後被在上京的亂葬崗發現,我卻不得而知。

我好像找到了扳倒縣令的辦法。

但需要一個人的幫助,而那個人……

那個人送上門來了……

一大早剛醒來,屋裏的小青就急匆匆的衝進來。

「夫人,門外有個男人來找你,聽口音不像山陽縣人。」

「請他進來。」

我不S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山陽縣的鄉親們因爲我的詛咒生活的水深火熱,不把這些禍害他們的罪魁禍首除了都不好意思去見閻王。

「不,我出去見他。」

想到張家人多嘴雜,還是在外面見面安全一些。

我帶着男人一前一後快速步入爹留下的茅草屋內。

「你現在應該相信我昨天說的話了吧。」

「信了九成吧,所以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談談合作。」

這男人真是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哦?說說你的想法。」

有了前幾次經驗後,我變得沉穩了許多,生怕一個不小心亮出自己底牌後又被人一悶棍打暈。

「我是上京項府公子身邊的人。」

「前些日子項公子無意中發現閆府總是晚上偷偷運送一批快要斷氣的姑娘到亂葬崗。」

「補充一下啊,閆府就是當朝宰相府。」

「這些姑娘到了亂葬崗後要麼很快死了,僥倖活下來的也都瘋瘋癲癲在街頭乞討。」

「我跟幾個乞丐交談過,聽口音,他們就來自山陽縣。」

「所以項公子命我前來查明真相。」

很好,我的猜測的後半段接上了。

「那你需要我幫你做甚麼呢?」

「近些日子他們不往上京送姑娘了,我盯了幾晚後發現他們現在在縣令的後院折磨完姑娘後,會把她們就地掩埋或者運回青樓。」

「上次貿然闖進青樓不僅沒有找到那些姑娘,反倒被他們的人發現異常,被關了好幾天呢。」

原來上次他被關在地牢是因爲硬闖被懷疑的啊。

怎麼說呢,就魯莽。

男人並沒有在意我嘴角的一抹嘲諷,繼續道:

「你不是張驢兒的娘子嘛!雖然不是一心的娘子。」

「但我想拜託你利用職務之便幫我找到這些姑娘。」

我聽完後思索了一下,眼神堅定的看着他。

「等你家公子利用這些姑娘扳倒宰相後,可以順便把山陽縣令和張驢兒以及其他同胞也繩之以法嗎?」

「還有個不情之請,還請上奏朝廷,開倉放糧救濟一下山陽縣百姓。」

「我可沒說公子是爲了扳倒宰相。」

他淡淡地否認,看起來十分冷靜,如果他的耳朵不那麼紅的話。

「但我答應你,事成之後,山陽縣令和張驢兒也將受到懲罰。」

「救濟的事,我會盡力。」

「好,一言爲定。」

「對了,你叫甚麼名字?」

「叫我英俊吧。」說完頭也不回地飛出窗外。

搞不懂這個人,沒有官兵追S幹嘛老是飛來飛去,顯擺自己輕功很好嗎?

11

傍晚,我準備了好酒好菜等着張驢兒回來。

畢竟,想要找到姑娘們的下落,取得他的信任是最是關鍵。

太陽還沒落山,門外就響起了張驢兒的聲音。

他最近回來的越發早了,就連以前回家渾身帶着的女子香薰味都沒有了。

「嘿,相公,來這喫飯。」

我甜甜的笑着招呼他。

張驢兒渾身一個激靈,不情不願地往我這邊走,好像我是個母老虎一樣。

「相公,我們還沒有好好聊過天,每次你都匆匆忙忙來,慌里慌張走,人家都跟你說不上話呢。」

我邊說着邊扭着腰身慢慢向他靠近。

張驢兒瞪大眼睛警惕地看着我。

「娘子在家裏不用這樣子,外人也看不到。」

雖然不懂他在說甚麼鬼話,但我今天主打一個直球。

一把拉過他的手來回摩挲着,大眼睛也沒閒着,含情脈脈地看着他。

張驢兒嚥了一下口水,轉過臉去。

哎呦嘿,我還就不信了,我竇娥死後你還轉性了。

我直直的往張驢兒身上撲着,油鹽不進,他喊了好幾個小丫頭拉我都拉不住。

只聽「噗通」一聲,張驢兒跪倒在我面前,抹了一把鼻涕。

「夫人你最近怎麼了?」

「你是縣令大人的人,以前是我唐突冒犯了,縣令大人已經給了我教訓,打的我幾天下不了牀,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夫人有甚麼想做的直接吩咐我便是,這樣我有點怕怕……」

說着張驢兒竟嚶嚶哭了起來。

原來他一直不敢碰我是這個原因。

縣令這個狗官,思慮還挺深,把自己的小情人放在張驢兒身邊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呢。

不過正好,我想找到那些姑娘就簡單多了。

我本來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要借柳伊兒的身體獻張驢兒呢。

這下倒好,得來全不費工夫。

「既然如此,相公快快帶我去個地方,我呀,要幫縣令大人去看看最近出府的姑娘們老不老實呢。」

在知道張驢兒怕我後,我原有的擔心瞬間化爲烏有,並開始拿着雞毛當令箭。

縣令大人,借你的官威一用嘍。

12

做了2個月的準備,入冬後的第一個傍晚。

英俊(啊呸,這名字起的比黑白無常還草率)裝扮成我的小廝,和我一起去地牢裏看被流放出來的姑娘們。

原來青樓下面有個地牢,也就是當時關押我和英俊的地方。

地下二層還有一個地牢,專門用來關押在縣令府被傷害過的姑娘。

上次張驢兒帶我來的時候我一一做好了標記,這次進來並沒有多費周章。

這裏暗無天日,腐爛、發黴的味道充斥着整個地牢。

時不時聽到姑娘此起彼伏的痛苦的呻吟聲。

骯髒的泥土夾雜着血跡,滋生了一團團的怪蟲。

別說身負重傷的這些姑娘,就算是好好的身體,在這裏呆上幾天,也活不過多日。

聽到開門的動靜,姑娘們甚至不會再抬起頭來看上一眼。

簡直是人間地獄!

英俊出離了憤怒,一拳捶在了牢房門上。

「縣官和張驢兒這些挨千刀的,草菅人命,不怕死了黑白無常都不收嗎?」

等等,這話好像有點不對,也沒有收我。

環視了一圈,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正面朝裏側臥着,手捂着肚子,痛苦地扭曲着。

「是妞妞嗎?」我試探性的喊了出來。

姑娘用手支着身體慢慢地轉過身來。

「沒錯,她就是我的鄰居張大豐的女兒妞妞!」

看到是我,妞妞眼底浮上來濃濃的厭惡和恨意。

差點忘了,我現在的身份是柳伊兒,可能還曾經幫助迫害過妞妞,她怎麼可能對我有好臉色。

「妞妞,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解釋,我是竇娥,蔡婆婆的兒媳婦。」

「我還魂報仇白天寄宿到了柳伊兒身上。」

「我今天就是來救你們的,拜託你一定要相信我。」

但我的話似乎並不值得她信,妞妞再沒看我一眼。

英俊悠悠地開口說道:

「我是上京太傅項府的二公子項吳曙,奉命來山陽縣暗查此事。」

「你有甚麼冤情儘可向我陳述,我保證回稟聖上,爲你們作主。」

我震驚的回過頭看着我的小廝。

「你不是……不是太傅府公子的……跟班麼?」

要不說,上京人的腦子是好使,給我設了一坑又一坑,我像個地鼠一樣鑽來鑽去。

英俊……啊不,項公子沒有理會我,徑直從腰間拿出證明自己身份的玉佩,右手舉起,大義凜然地朝着妞妞道。

「姑娘大可抬頭看一看,這玉佩作不得假。」

妞妞這才緩緩抬起頭,認真盯着玉佩看了好一會,便開始啜泣。

「我被賣到青樓後,就被劉媽媽帶到了縣令府上,也不讓我們做工,統一安置到了後院。」

「後來一天晚上我看到後院的一個姐妹躡手躡腳要逃跑。」

「就詢問怎麼回事,她告訴我,原來我們是被買來放陰血給上京的太師供送的。」

「先前是把姑娘統一送到上京太師府,由太師府的人放血。」

「後來因爲死的人太多,太師怕引起別人注意,就讓在當地放血,再送往太師府。」

這太師不是個東西,我不由得罵了句。

「他要這些陰血作何用?」

項公子鐵青着臉問道。

「聽說是喝了陰血後就可以延年益壽。」

這老東西,不知道要殘害多少少女。

「你可願意與我回上京當庭指認太師。」

「我願意。」

只見項公子就用一個小鐵條打開了牢門鎖。

不得不說,有兩下子。

我扶着妞妞準備和項公子正要出去。

「站住--」

13

劉媽媽帶着幾個膘肥體重的大漢惡狠狠地攔住了我們的去路。

我看了一眼相比之下瘦弱渺小的項公子,再看看奄奄一息的妞妞。

完,這場硬戰要靠我了。

「劉媽媽~這姑娘是我一個遠房表親,不小心被我們家驢兒買過來了。」

「我表舅啊,在家裏想女兒想的茶飯不思,我已經跟相公說過了,我來給人送回去。」

劉媽媽不爲所動,肥胖的身軀死死地攔在面前。

「我只聽張老闆的吩咐,別說你,縣令來了也休想帶走任何一個人!」

看來她不喫我這一套,那我就換下一套。

「驢兒總在我面前誇你辦事,他放心,說你啊是他的得力助手。」

「就是啊,有的時候做事情不太轉彎,要是在這方面加強一點,他就完全可以放心把青樓的產業交給你了~」

我看劉媽媽面露喜色,但轉瞬即逝。

「哼,任憑你說破天,也休想把人帶走!」

完了完了,這肥婆是油鹽不進。

「轟」的一聲,冒起一陣青煙,甚麼東西,我怎麼甚麼都看不見了。

不讓帶就不讓唄,劉媽媽難道要害我,不至於,真不至於。

不知是誰突然拉起我的手就跑,踉踉蹌蹌地跑到了地面上,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氣。

抬起頭來問項公子:

「你剛剛放的是個啥,還能讓人眼瞎?」

「你現在不用知道。」

「啊對對對,行行行,我不用知道。我只知道未免夜長夢多,你現在趕緊帶着妞妞去上京,錘死那個甚麼太師,解救這下面的一羣姑娘。」

「再把縣令和張驢兒繩之以法。」

我一本正經的說完最後一句,看着項公子帶着妞妞上了馬車。

「接着~」

他掀開轎子扔給我兩桶奇怪的玩意。

「萬一遇到了危險,拉開下面的繩子,扔向敵人,可以保命。」

我急急上前,「問你最後一絕話,你來山陽縣查此案是爲了扳倒太師還是爲了解救那些可憐的姑娘?」

「最後的結果只要是她們得救了不就好,此前的目的重要嗎?」

留下了一句話後便揚長而去。

14

很快,太師飲女子陰血來延年益壽的消息震驚了整個上京。

太傅更是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在聖上面前怒斥他這種殘害無辜百姓的行爲。

百姓更是對太師的這種行爲十分憤怒,叫囂着讓太師下臺給死去的姑娘們一個交代。

太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轟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百姓呼聲最高的項家太傅。

很快,事件的餘波傳到了山陽縣,山陽縣令被下令斬首示衆。

張驢兒見情況不妙,連夜收拾行囊要逃跑。

快要到亥時了,張驢兒第一次主動來到我的房間。

「伊兒,縣令的事情敗露了,你跟着我走吧。」

「嘿呦,張驢兒你不是一直很討厭我又怕我嗎?爲甚麼在我沒有任何依靠的時候要帶我走?」

我輕輕的笑道。

他似乎掙扎了很久,幽幽的說:

「我總覺得,你不是之前的柳伊兒。」

「你主動向我示好,不嫌棄我的出身,對我甜甜的笑,在劉媽媽她們面前說我是你的相公。」

「我好像有點喜歡上現在的你了。」

「哈哈哈~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慢悠悠着向張驢兒走近了幾步,這次他並沒有後退。

「我不管你是誰,現在跟我走好嗎?」

張驢兒的一臉深情在我看來如此好笑。

我手背在身後,悄悄拔刀開鞘,繼續向前走着。

一刀捅進了張驢兒的胸前,血「滋滋」的往外冒着。

「我是竇娥啊張驢兒,我來找你報仇了。」

張驢兒一臉迷茫和驚恐地望着我,似乎「我是竇娥這件事」對他的打擊比身上的那把刀還要大。

他的身體慢慢倒了下去……

亥時的鐘聲隨之敲響。

15

婆婆沒有等來朝廷的開倉放糧。

這天,餓昏了頭的蔡婆在陰溝裏發現了一顆青草,嫩綠嫩綠的,真是難得。

她揪起嫩草,一口喫掉。

沒過多久,肚子忽然痛起來,像刀絞一樣。

顯然,剛剛喫的是毒草。

婆婆忍着劇痛爬回家,躺到牀上,當晚就去世了。

婆婆恍恍惚惚來到陰間,剛過奈何橋,就看見了我。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感嘆道:

「媳婦啊,你臨死前許下的毒誓害死了多少鄉親啊!」

「老實說,連我也是死在了你的毒誓上。」

我摸着胸口,委屈地說:

「我的心是向着窮人的,第二個和第三個毒誓不但不是我的心意,還是我最痛恨的。」

蔡婆不解的問:「那你爲甚麼要說出來?我可是親耳聽到你說的。」

我無可奈何地說:

「我是關漢卿筆下的人物,一言一行都必須聽他的安排,他讓我許下這種毒誓,我不說不行啊!」

婆婆憤憤不平地說:

「關漢卿在那?我找他算賬去。」

我指了指奈何橋的那一邊,不屑地說:

「他還沒有死,正在人間寫戲呢。」

陰陽有別,婆婆沒辦法回人間找關漢卿算賬,只好一屁股坐在橋頭,氣呼呼地說:

「老身在這兒等那個姓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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