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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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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

7

在別人的眼裏女人是低賤的,不被當人看待的。

去地牢裏受罰我已經見怪不怪了。

只有事關生死的事發生才讓我在麻木中感到恐慌和害怕。

有的像莫柔那樣身下生了病,痛到起不來牀,也還要去伺候男人。

病情嚴重了,就會讓人拿着火紅的烙鐵幫她們“治病”。

有的不小心懷了身孕,就會被帶出去強行弄掉腹中胎兒。

過了幾日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們。

金梅樓的女人活着就要替梅姨掙錢,使盡渾身解數討好男人。

死了也無人哀傷,悄無聲息地離開,好像從沒有來過這世上。

我親眼看到一個跳井尋死的姑娘,被救上來後,直接押到了地牢。

轉日,拖着滿身的傷痛,還要被迫去伺候脾氣最火爆的那種客人。

我突然想到梅姨曾說過的話:“我不會讓你死,但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

我退縮了,放棄了逃跑的念頭。

我更加賣力的跳舞,彈琴,歌唱。

把我所有的悲痛都盡情地釋放其中。

可誰想到,就是我這副冰冷的厭世模樣,更讓男人癡迷。

他們幾乎忘記了我的名字,只喚我:“冰美人”。

我本想利用男人的癡狂,讓自己有和梅姨對話的底氣。

可這份癡狂,卻讓我陷入了無底的深淵。

8

莫柔死後,張丞相就沒有再來過金梅樓。

可他的兒子卻成了這裏的常客,更是愛慕我的人中身份最顯貴的一位。

他曾多次給梅姨送錢,想要偷偷買下我的初夜。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各個達官顯貴競相出價。

做了一輩子的人肉買賣了,梅姨深知我的處子之身有多珍貴,怎會爲了眼前的這點蠅頭小利就輕易點頭。

梅姨放話:“思柔現在還小,處子之身賣不得,但是可以競拍下誰能第一個見到冰美人的真容。”

霎時間場下的喊價聲此起彼伏,我就像個玩具等待着被人買去把玩。

最終還是財大氣粗的張公子出價一萬兩被請上了閣樓。

我起身作揖,“張公子,請坐。”

他在我面前坐下,眼神一刻都沒從我身上離開過。

我撫上琴絃,眼波流轉,琴聲中私有千言萬語要訴說。

還未等我彈完此曲,張公子早已站在了我身後。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摘下了我的面紗。

我回眸一笑:“張公子,怎麼如此心急?”

這個笑容,我早已對着鏡子練習了千萬次。

此時張公子眼神裏的慾望告訴我,我成功了。

我不禁掩面輕笑:“張公子,怎麼不說話,好像癡傻了一般?”

他回過神來,也覺得有些尷尬,雙手抱拳:“失禮失禮,讓思柔姑娘見笑了。只是姑娘樣貌驚爲天人,張某隻是一眼便已沉淪。”

次日,他到處宣揚我膚若凝脂,面若桃花,一雙水眸足以讓人淪陷其中。

並不是平日裏大家所見的那樣冰冷疏離。

梅姨發現了新的掙錢方式,也不再讓我公開表演。

要想聽我彈琴,看我跳舞,就要看誰出的價錢更高了。

張公子又一次買下了今日上閣樓的機會。

一段驚鴻舞跳完,他上前拉住了我的手,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說:“思柔姑娘,嫁給我吧,我願意爲你贖身。”

我不經意間抽開手,自嘲道:“張公子說笑了,我這種風塵女子又怎麼能進得了張府。”

他連連解釋:“雖然你只能做個小妾,但是我保證我只對你一個人好。讓你和大夫人的待遇一樣,不對,是比大夫人還要優待,好不好?”

張公子對我做出各種承諾,說不動心是假的。

這金梅樓裏女子哪個不想被人贖出去,哪怕做個丫鬟也比在這裏強上千百倍。

可我不敢輕易相信男人,也不想做妾,我不想重蹈覆轍,再上演一遍我孃的悲劇。

我沒有再接他的話,只是自顧自地又跳起了舞。

9

接連幾日,張公子都以高價取勝。

他不再提將我納妾之事,只是安靜地欣賞我的表演。

我想他那天也是衝動之言,冷靜後就想明白了我這種身份連小妾都不配。

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

張公子變成了男人們羨慕的對象。

可再雄厚的家底也經不住他這樣無度的揮霍。

終於這日張公子敗了下來,被別人奪走了見我的機會。

他氣急敗壞,和梅姨爭吵:“我爲了思柔花了那麼多銀兩,你必須讓我見她,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而梅姨也不是嚇大的,一個女人撐起這麼大的金梅樓,身後也肯定是有貴人幫扶的。

梅姨冷哼一聲:“花再多的銀兩也是你自願的,規則就是如此,價高者得,想要見思柔,明日張公子就再多帶些銀票來。”

張公子失了面子,對此懷恨在心。

轉天,他真的帶着大把的銀票見了我。

這次他一進來就用手死死地捂住我的嘴。

他把頭埋在我的脖頸間,呼吸急促地懇求我:“思柔姑娘,我日日夜夜滿腦子都是你,你就依了我吧,以後的榮華富貴你便享之不盡。”

我們拉扯之下,他撕破了我肩膀的衣衫,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

他猶豫了一秒,便親吻了上去。

然後就發瘋似的撕扯我的衣裙,把我推倒在牀榻上。

此時我的踢打反抗,在他的眼裏都是在爲他助興。

趁他不備之際,我終於得以開口大叫,門口的打手破門而入。

張公子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被打手禁錮着拉到了一邊。

我慌忙揪緊胸口的破爛衣衫,驚恐地蜷縮在牀角瑟瑟發抖。

淚水像是泄閘的洪水,怎麼也止不住。

姐妹們也都聞聲進來安慰我。

透過縫隙我看到張公子還在惡狠狠地盯着我,好像猛獸在盯着即將到嘴的獵物。

我的心又是猛地一緊。

10

一場鬧劇結束,張公子再也沒踏進過金梅樓的大門。

也讓我再一次見識了男人醜惡的嘴臉。

只要慾念上頭,所有的誓言承諾都可以拋諸腦後。

可悲的是像他這樣的男人大有人在。

張公子消失了,但其他男人還在爲能見我一面爭得頭破血流。

我向梅姨提議:“這樣每日只能掙到一個人的錢,時間一長,錢只能越來越少。不如我們改變下游戲規則,每日消費滿三千兩的前五名可以上來閣樓,然後由我抽取一人進來見我真容。”

梅姨思慮一番,覺得此法可行,當晚就宣佈了新的規則。

衆人歡呼,這無疑是增加了和我獨處的幾率。

相思嘆的琴聲停止,我輕喚一聲“三號客人”。

男人便在其餘四人羨慕的目光中走進了我的房門。

看吧,那些男人除了有幾個臭錢,又有甚麼高貴的呢?

還不是被我這種下賤的女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有了張公子的前車之鑑,後來的男人們都保持着該有的風度。

梅姨拿着銀票樂不可支,而我每日使盡渾身解數取悅那些令人作嘔的臭男人。

我看透了人性的惡劣,不再奢望着能逃離這苦海。

偌大的世界,離開這裏,我又能去哪裏呢?

莫柔說過我們都是彼岸花,註定孤獨,無依無靠,更沒有家。

只願這一生能安安穩穩的做個技藝,保留住清白就好。

可人生總是會給你帶來很多驚喜和意外。

一曲終了,隨着我一聲輕喚,一名男子徐徐走近。

“婉婉......”

我都忘了有多久沒聽到有人喚我婉婉了。

仔細想想應該是孃親沒了的時候吧。

我順着聲音抬頭望去,便看到一張熟悉的英俊面孔。

11

我瞬間紅了眼眶,扭過身子不讓他看到我此時的模樣。

“婉婉......”

他的聲音越來越近,直到我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

我知道自己逃不過,強忍着心痛抬起頭:“玉郎,你怎麼會在這裏?”

玉郎爲我擦掉眼淚,臉上的悲傷甚濃:“你被趕走之後,我便一直在尋你,聽聞金梅樓有個神祕的絕色美人,我便感覺就是你。”

他緊緊地擁我入懷,反覆地說:“婉婉,我好想你。”

玉郎,我也想你啊,可是現在的我已經回不到從前了。

我和玉郎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雖然他沒有來我家正式提親,但兩家早已對此事心照不宣了。

我被趕出來後,大夫人怕我們會逗留在城中,一直派人把我們驅逐出城,才肯罷休。

我都沒來得及去和玉郎道別,再見面我已變成了墮落的女人。

玉郎的聲音也有些顫抖:“婉婉,你還好嗎?”

我拉着他坐下,強顏歡笑:“玉郎,如今我就是你所見這般,每日以討好男人爲生,何談甚麼好不好,也就勉強活着罷了。”

“你所認識的婉婉早已經死了,現在的我是金梅樓最炙手可熱的花魁藝伎思柔。”

說着話,我的淚又不自覺地落了下來。

玉郎心疼地打斷我的話:“我不許你這樣輕賤自己,藝伎又如何,藝伎也是靠自己的才能令人信服,我只知道你永遠都是我心中的婉婉,從沒有變過。”

那一刻,被我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情愫在悄悄地破土而出。

12

玉郎的到來,讓我的生活有了期待。

我買通了給閣樓上的客人分發號碼牌的小廝,好讓我每次都能恰巧能選中玉郎。

每次玉郎都會給我帶來一些小物件,滿滿的都是童年的回憶。

這次他給我帶了一串冰糖葫蘆,酸酸甜甜,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樣。

我變得愛笑了,整個人都明媚了許多。

梅姨也覺察出不對勁,換掉了分發號碼牌的小廝。

我想再見玉郎一面也變得困難了。

如今,我身邊無一親人,玉郎就像是我漂泊在大海里歷盡千辛萬苦才尋找到的一塊浮木。

我想緊緊抓牢他,不願放手。

我夜夜難眠,始終想不出個辦法能和玉郎相見。

玉郎的書信卻先送到了我的手上。

“婉婉,你我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如今想見你一面似比登天還難。我定會想出辦法,救你出來,等我。”

玉郎真是太傻了,想要救我出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天價的贖金。

我開始更加賣力地扭動腰肢,男人開心了會給我豐厚的打賞。

放在以前,我都是不屑的。

現在我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

我的玉郎還在等我,他已經等了我太久了。

我還沒有攢夠自己的贖金,梅姨就通知我有人想要買我的初夜。

13

我害怕極了,求梅姨能再多拖延些時日。

“梅姨,我還沒準備好呢,您再多給我些時間好嗎?”

梅姨的笑臉慢慢收斂,變得陰冷嚇人:“做了幾日花魁,就不知道自己是甚麼身份了嗎?有人想買你的初夜,你應該慶幸,最起碼買的起的人不會是那些粗鄙的農夫。”

“這幾日我便會宣佈競拍你的初夜,還是老規矩,價高者得,買主到底是個甚麼樣的人,就要看你的命了。”

如果我真的被人奪走了初夜,那今生與玉郎就真的再無可能了。

我託人變賣了所有的金銀首飾,再加上這段時間攢下的銀兩也有幾千兩了。

讓人給玉郎帶過去,他就能前來競拍了。

可梅姨加重了對我的看守,沒有人願意冒險幫我。

我終日鬱鬱寡歡,又變成了曾經的“冰美人”。

我像個牽線木偶一樣,機械的彈琴跳舞,沒有一點生氣。

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那些滿眼Y欲的男人。

我只想要我的玉郎。

時間轉眼即逝,梅姨讓人幫我穿上了大紅衣裙,畫了最精緻的妝。

等待着願意爲我豪擲千金的客人取走我的初夜。

我坐在屋子裏,聽着樓下熙熙攘攘的喧鬧聲。

心亂如麻,恨不得一頭撞在牆上,死了算了。

可是萬一死不了呢,曾經那些可憐的姐妹悽慘的下場還歷歷在目。

終於樓下安靜了許多,有腳步聲停在了我的門前。

那人很有風度地敲了敲門:“我可以進來嗎?”

我繃直了身體,坐在榻上,好半晌才硬生生地擠出兩個字:“請進。”

門緩緩打開,我害怕得不敢睜眼。

一道熟悉的溫柔聲音從我頭頂傳來:“婉婉,你怎麼閉着眼睛不看我呢?”

我猛地睜開眼睛,驚喜地看着眼前的玉郎。

“玉郎,怎麼會是你?”我撲進他的懷裏,所有的不安都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玉郎輕輕地拍着我的背:“婉婉,我把我所有的家當都賣了,連那塊傳家玉佩也典當了,還和同僚借了些銀兩,這才能讓你完整屬於我。”

我的臉羞紅的像要滴出血來,把頭埋在他的胸膛裏。

夜晚,我們並肩躺在牀榻上。

我緊張地心跳加速,手心裏的汗水都弄溼了他的手掌。

他取笑我:“婉婉,別緊張,我不會碰你,我要把這最重要的一夜留到我們大婚的那天,我要正大光明地擁有你。”

自從和玉郎重逢,我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容易感動。

簡單的幾句話,又勾的我鼻頭一酸,落下淚來。

這一夜,我枕在玉郎的臂彎裏,安然入睡。

如果往後的每一日都能和玉郎同塌而眠該有多好!

14

初夜過後,我就不再是單純的藝伎。

梅姨看我爲她當搖錢樹掙了那麼多錢的份兒上,允許我多休息兩日再出來接客。

女人的第一次很痛,如果遇到粗魯的客人,第二天甚至都不能下牀。

偷得兩日空閒,我又盤算起了贖身之事。

昨晚玉郎也承諾只這兩日便會將我帶走。

可他爲了初夜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又從哪裏能得來這麼多的贖金。

我心情起伏跌宕,一會兒因着玉郎的濃濃愛意而幸福不已,一會兒又因難以贖身而萬分低落。

兩日期限已到,未見其人先聽到了梅姨清脆爽朗的笑聲。

“思柔啊,你可真是有本事啊,韓公子前日剛買下你的初夜,今日就又來要爲你贖身呢。”

梅姨的臉上滿是風塵,即使已人到中年依然風情萬種,一雙精明的眼睛閃爍着奇光異彩。

我不可置信地拉着梅姨的胳膊問道:“梅姨,你說是誰要來爲我贖身?”

“還能有誰啊,就是那位韓公子!”

玉郎沒有騙我,他真的來了。

我高興地手舞足蹈,失了儀態,被梅姨呵斥了幾句。

“別高興得太早,他是想給你贖身,但也要看他給得夠不夠多呢。”

梅姨的話給了我當頭一棒,玉郎能有那麼多銀兩嗎?

我學着莫柔曾經的樣子,拉着梅姨甜甜地撒嬌:“梅姨,看在我這段時間這麼賣力的賺錢,您高抬貴手,少要一點贖金,成全我們吧。”

梅姨沒有像寵着莫柔那樣寵我,她撥開我的手面色嚴肅:“你們都喫我的喝我的,要是每個人都讓我高抬貴手,老孃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了。”

梅姨走了,我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最後的結果。

時間好像停滯了一般,過得好慢好慢。

就在我等得快要發瘋的時候,玉郎從連廊的那頭徐步而來。

15

我看着他臉上的笑意,便知他肯定是將我贖了出來。

我完全拋棄了形象,小跑着奔向他的懷抱。

我和玉郎激動地相擁而泣。

不過片刻,玉郎輕聲說:“婉婉,快收拾收拾,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裏。”

我用力地點點頭,拿上我早就收拾好的包裹跟着玉郎永遠離開了這個我恨之入骨的地方。

玉郎帶我來到一個破舊的小房子裏,他羞愧地不敢看我的眼睛。

“婉婉,爲了湊贖金我把房子賣了,現在只能委屈你和我先住在這裏。”

隨後他又保證道:“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你相信我,我發誓。”

我握住他舉起發誓的手指,滿眼笑意的看着他:“玉郎,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以天爲蓋地爲廬,我也會覺得很幸福。”

我們簡單地打掃了一下屋子,他還爲我做了一桌子的飯菜。

我不再需要爲了保持身段而苛刻自己,終於可以放縱地想喫多少就喫多少了。

我們就像是平常夫妻過着簡單又幸福的生活。

但是他始終沒有碰過我,堅決要把第一次留在大婚夜。

我感謝老天,在奪走了爹孃和莫柔後,把玉郎送到了我身邊。

讓我不至於悽悽慘慘地度過餘生。

這日他從街上回來,買了好多成婚用的東西。

他攬住我的肩膀,聲音誘惑至極:“婉婉,我們成婚吧,夜夜擁你入眠,我真的是有些忍耐不住了。”

我紅了臉頰,心裏卻樂開了花。

我以爲終於苦盡甘來,誰承想這纔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苦。

16

我們兩個人都沒了爹孃,我本想一起拜拜天地就算是成婚了。

可玉郎執意要八抬大轎把我娶進門。

我沒有孃家,玉郎便讓轎伕圍着房子繞一圈再回來。

也算是他把我娶了回來。

我坐在大紅花轎裏,心裏像吃了蜜一樣甜。

可是走了好久,也不見轎伕停下。

我有些焦急,又想着可能是玉郎叮囑轎伕多繞些路,讓大家都知道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正想着,花轎終於緩緩落地,一個老婦人將我攙扶出來。

我更加疑惑,玉郎可從沒提過今天會有其他人來。

隨着老婦人往前走,走了好一段路才進了內堂。

我發覺這不是我們的小家,也不知道此刻的玉郎在哪裏。

我的心裏越發的不安起來,祈禱着玉郎快點出現。

可都要拜天地了,我還是沒等到玉郎。

我慌了心神,徑自掀開了蓋頭,眼前竟站着一個陌生的男人。

他又老又醜,乾瘦的好像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

我忙後退了幾步,驚聲尖叫:“你是誰?玉郎呢?”

那男人沒有說話,只是向我身後使了個眼色。

我隨即轉身,便看到了玉郎穿着一襲白衣正冷眼盯着我。

我還未來得及質問他爲甚麼,他便提着一個箱子決然離開了。

玉郎,爲甚麼你將我抱緊,又將我推開,將我挽留,卻又絲毫不珍惜。

原來你從未入戲,我先賠上了自己。

愛情終是使人熱淚盈眶,也讓人遍體鱗傷。

我的世界轟然坍塌,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回頭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不過都是男人罷了,沒甚麼不同。

既然他大費周章地想娶我,那我便嫁了就是。

17

哀莫大於心死。

我如行屍走肉般麻木的生活着。

而我的夫君卻意外地對我很好。

他有時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爹爹一樣,包容我,寵溺我。

我想這不過也是男人爲了拿捏我的手段罷了。

只是我已沒有真心可以交付。

轉眼半年的時間已過,他雖然大半時間都在外做生意。

但只要在家中,他都對我溫柔以待。

長時間的相處,我也慢慢了解了這個男人。

他很聰明,做的生意很大,有很多錢。

但她卻只有我一個女人,從來沒有過納妾的心思。

我曾問她爲甚麼要讓玉郎把我騙來。

他很慚愧地地下了頭,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了我。

“那日你第一次登臺,正巧也是我第一次去青樓,我原以爲青樓女子多是放蕩形骸之人,可你那曲淒涼悲傷的相思嘆,如泣如訴,扣人心絃,最後你落下的那滴清淚,像是落在了我的心上,激起了層層漣漪。”

“那我怎麼從沒見你來競拍與我獨處的機會?”我好奇的問他。

他嘴角微揚,輕笑着:“我太醜了,怕你會嫌棄我。”

“看着他們登上閣樓,我也很羨慕,甚至有些嫉妒。我以爲我這輩子都只能這樣躲在遠處看着你了,韓燁突然來找我借錢,那日我們喝了點酒,他藉着酒勁兒說,他從小就幻想了無數次你在他身下承歡的模樣,想在你人盡可夫之前先嚐個鮮。”

我驚得一身冷汗,原來從一開始玉郎就沒有真心愛過我。

“我不想你被他欺騙,待他酒醒後承諾他只要幫我把你娶來,就給他萬兩黃金當報酬,他毫不猶豫便答應了。”

“我知道強迫你嫁給我是不對的,但我是真心憐惜你,我相信沒有人會比我對你更好。”

他的語氣越來越激動,眼神裏是堅定的信念。

此時的我早已不再奢求甚麼真愛與否,只是搭夥過日子罷了。

總比在金梅樓裏迎合各種各樣的男人要好過得多。

可就是這樣普普通通的百姓生活,我也不配擁有嗎?

18

張丞相家的張公子聽聞我已嫁做人婦,氣惱不已。

竟利用他爹的官位設計陷害了我的夫君。

我們成婚還未滿一年,夫君就入了大牢。

再次見他,卻是在他午門斬首之時。

一刀砍下,我從守活寡變成了真守寡。

如今又落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生活。

張公子還時不時地來騷擾一番。

如今沒了金梅樓花魁的身份,也沒了夫君的庇護,我就變成了人人採摘的野花。

終於還是讓張公子得了手,他俯視着我羞辱我:“臭婊子,早跟了爺不好嗎?難道爺還比過着那個老男人?”

他在牀笫之上對我毫不憐惜,和他爹爹張丞相有相同的變態癖好。

我的身上佈滿了深深淺淺的傷痕,舊傷未愈便又添了新傷。

沒有人知道我心裏的苦,他們只會看不起我,說我是蕩婦,人盡可夫。

夫君剛剛慘遭斬頭,就耐不住寂寞招男人來家裏幹苟且的勾當,不愧是金梅樓曾經最當紅的花魁。

可我從不覺得女人低下,骯髒,反而覺得她們美好,爲了生活,或者她們內心不願意告訴人們的祕密而出賣了肉體。

但是,在靈魂上,她們都像處子一樣的純淨,也有着正常女子所具有的最真誠,淳樸的感情。

她們也向往美好的愛情,嚮往幸福的生活。

是男人太過卑鄙無恥,才造成了這麼多女人的悲慘下場。

三尺白綾便可以結束的悲劇。

我卻等到了現在,讓自己被傷的體無完膚才徹底醒悟。

死亡纔是我最後的歸宿。

爹,娘,莫柔,婉婉終於可以和你們團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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